第四章 兄弟
李北狐苦笑了一下，想想自己也是可笑，他的狐朋狗友們都知道他當兵去了，怎麼可能還會給這個座機打電話。
打開衣櫃，裏面全是曾經流行的非主流，他將這些奇裝異服都倒騰出來，連同牆上的明星海報和幾抽屜的遊戲光碟一起倒進浴池，拿出打火機，準備將這些可笑的青春付之一炬。可是忽然想到周敏一直在用心維護這個房子，如果這一把火點起來，肯定會把這裏變得跟烽火台一樣，到時候滿屋的狼藉，豈不是又辜負了周敏的一片心意。想到這裏還是算了，等晚上在想辦法處理吧。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一陣倦意襲來，李北狐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開着一輛車，身邊坐着一個女孩，看不清楚容貌，但能聞到一種淡香，好熟悉的味道。那女孩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好像是古裝片里的那種，白皙纖細的手溫柔地放在他握排擋的手背上，輕聲呼喚着：“北狐哥……北狐哥……”
他迷惑了，身邊這個奇怪的女孩究竟是誰？自己為什麼會開着車？又要到哪裏去？正在迷惘之時，女孩突然發出一聲驚叫，緊接着是汽車喇叭發出的尖嘯聲，車，撞了！
李北狐猛地坐了起來，驚嚇使他呼吸急促，他看了看窗口，天黑了，外面還下着雪，室內沒開暖氣，可他已經汗流浹背。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剛才那個女孩好像電影裏的女鬼啊。夢是虛幻的，可他卻感受到了真實，至少，那一抹淡香，依舊在他四周縈繞。
李北狐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不對，這香味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就有了！
這時，夢裏出現的汽車喇叭聲又響了起來，他皺了皺眉頭，走到陽台往下看，只見樓下停着一台黑色轎車，車旁站着一個小夥子，正對着他興奮地招手。
“北狐哥！北狐哥！”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聽到有人叫他北狐哥，一個是剛才夢裏的那個“女鬼”，一個就是這小伙。李北狐笑了笑，同樣一個稱呼，從兩個人的口中說出來，感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這個小夥子名叫霍安良，比李北狐小几歲，李北狐學會打架泡妞抽煙的時候，他還只是個掛着兩筒鼻涕跟在李北狐身後的小跟班，他老吹噓自己是霍元甲的遠房後代，希望將來也能成為一個除暴安良的大俠，不過很可惜，這傢伙連給魚刮鱗的膽子都沒有，以前李北狐經常罩着他，所以霍安良對這個大哥般的人物很崇拜。
李北狐下了樓，霍安良一見到他立刻上前給了個大大的擁抱，要知道中國人傳統，男的和男的之間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擁抱，還是會感覺很彆扭，不過李北狐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忍了。
“小良子，你小子還活着呢！”
霍安良掩飾不住心裏的喜悅，眼裏竟泛了淚光。女人哭起來會讓人受不了，男人哭起
來就更肉麻了，李北狐趕緊讓他打住：“行了啊，別整這些煽情的，我說咱弟兄倆那麼多年沒見了，看你混的也不錯，是不是該請我好好消費一下啊。”
霍安良不好意思地抹了下眼睛說道：“那當然啦，我就是來請你吃飯的，走，咱們還是上車說吧！”
李北狐瞅了瞅眼前這輛轎車說道：“呦，a8啊，你的？”
霍安良走到駕駛室門前，嘿嘿一笑說：“我哪有這本事，我是在周敏姐手下開車呢，這是公司的車……哦對了，也就是你們家的車，怎麼樣，要不要爽一下！”說著，霍安良把車鑰匙扔給李北狐，李北狐本來是想開一把過過癮的，可他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剛才的夢，夢裏也是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雪，他越想越不自在，又將鑰匙丟回給霍安良。
“還是算了吧，萬一碰壞了我可賠不起，不過你也夠意思，把公司的車開出來辦私事，就不怕被你的老闆爆炒啊？”
“嘿嘿，咱倆啥關係啊，不就是輛車嘛，周敏姐也不是那種不講情面的人，而且我這兒還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呢！”
“驚喜？你不會吧周敏的鎮宅之寶都偷出來了吧？”
“呵呵，上車你就知道了！”
兩人說笑着一起坐上車，剛坐穩，李北狐就察覺到後座還有一個人，他回頭一看，只
見周敏正冷冰冰地盯着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明顯還在生他的氣。
李北狐倒是不見外，開口說道：“原來周總也在啊，我就說這小子哪裏來的底氣敢公車私用，小良子，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啊，那你可晚了一步，我們已經在公司里見過面了。”
周敏也說道：“原來你把我叫出來說有事商量，就是為了騙我來見他。”
霍安良陪着笑臉說道：“其實你倆好久沒見面了，一開始溝通起來可能是會有一點誤會，也許換個不那麼正式的環境，大家就沒那麼大壓力了。”
周敏踢了一腳駕駛座，冷冷地說道：“就你會做人，開車吧。”
霍安良發動汽車，看着後視鏡里的周敏笑着說道：“去哪周敏姐？”
“是你把我們叫出來的，去哪兒當然由你做主。”
“好嘞，你倆坐穩了啊！”
車行駛在雪夜的大街上，李北狐將臉貼在冰冷的車窗上，瀏覽着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透過被雪水模糊的玻璃，城市中到處閃耀的七彩霓虹，在他眼中卻成了一片片斑斕的色塊。
一路上，李北狐和周敏兩人都沉默無語，只有霍安良一直在努力打破僵局，不停找話題，可惜效果並不太好，他只好打開交通頻道，讓收音機代替自己的嘴巴。
車行駛到郊區，人車都漸漸稀少，伴隨着收音機里播放的音樂節奏，霍安良腳下的油門越踩越深，車速也越來越快，周敏看着外面槽糕的天氣，忍不住提醒道：“良子，開慢點。”
終於開口了，霍安良心中一激靈，不容易啊，是不是應該闖個紅燈慶祝一下。
不知道該說李北狐和周敏兩人是賭氣還是默契，要麼都端着架子玩深沉，一個開口了，另一個也馬上活過來了。
“別聽她的，那麼好的車跑不出性能就太浪費了，開你的。”
好吧，果然還是互懟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