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
老陳一見周敏來了，長舒了一口氣，趕緊說道：“周總，你們聊，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先出去工作了。”
周敏禮貌地微微點下頭，柔聲說道：“陳叔，辛苦你了。”
老陳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保安們立刻退了出去，老陳也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周總！”
李北狐對着周敏露出他那標誌型的笑容，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
“好久不見，沒想到，你變化真大……”李北狐這話是一語雙關，因為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周敏豐滿的胸部。
周敏也望着他的鬍渣和繚亂的頭髮說道：“我也沒想到，你一點都沒變。”
李北狐聳了聳肩膀，將雙手插進褲袋裏：“我覺得這樣挺好啊，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終於不用在別人的要求下去生活了。”
“那不是別人，是你的父親。再說他根本沒要求過你什麼，只希望你能成熟一點，然後將這裏的一切交給你繼承。”
“又是這句話……”李北狐不耐煩地轉過身走到窗口，背對着周敏。
“繼承繼承，就因為這兩個字，他就能理直氣壯的拋棄我媽？就有理由要求我必須按照他的規劃去生活？”
周敏眉頭一皺，走上前去望着北狐哥的背影說道：“你怎麼能這麼說，他畢竟是你父親，所做的一切當然都是為了你啊！”
“少來了！父親？哼……除了搬出這個身份來，想替他說服我，你就沒有其他說詞了？他還不是為了他自己，別把帽子都扣在我的頭上！”
“我不是在替他說服你，也沒有資格管你的家事，不過既然你都回來了，那我現在就讓位，至於你想怎麼打算，都隨你，我沒有意見。”
周敏也轉過身去，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李北狐扭頭看了她一眼，笑着說道：“別使你的小性子了，我知道這些年都是你幫我爸管理公司，他能放心把公司託付給你，這就是你應得的。”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周敏猛地轉過來，盯着李北狐的眼睛，臉色緋紅，可話語脫口而出之時，她自己也察覺有些失態，趕緊管控住快要噴薄的情緒，深呼吸一下說道：“你父親去世以後，所有的壓力都轉移到我身上，那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我多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幫我分擔一些，事實上這些責任本來就是你應當承擔的，可你一點都不在意是嗎？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只為你自己能活得舒心活得自由，漠視別人對你的期望，如果不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誰會在乎你想活成什麼樣？”
“罵得好，口才很穩啊，好！既然你們都希望我接手公司，可以！我就從基層做起，先從保安開始，一步一步往上爬，這總行了吧。”
周敏冷笑一聲說：“你這話要是十年前說給父親聽，也許他還能感到欣慰，可惜你現在說這話，根本就不是誠心的。”
“相信我周敏，當年就算我說了，他的反應跟你現在是一樣的。”
周敏靠近一步，用鄙視的眼神仰望着李北狐說道：“你也相信我，你錯了！說完，周敏調整回先前優雅的姿態朝門口走去。
李北狐不喜歡剛才她對他說話時的態度和眼神，大聲道：“別以為你跟了我父親幾年就能像裝作了解我一樣的了解他！”
周敏沒有回頭，邊走邊說道：“至少比你了解！”
“因為你和他睡了？”
正欲離開的腳步隨着李北狐說出的最後一個字戛然而止，空氣瞬間凝固，辦公室外突然發出了一陣驚嘆。
驚愕，慌亂，憤怒，終於觸動了淚腺，周敏端莊秀麗的容顏剎那間寫滿淚痕。
這時，身後響起了打火機點煙的聲音。她轉過身，一步一步又走回到李北狐面前，咬着嘴唇，眼裏飽含恨意，雙手緊握，卻沒有理由舉起來。
李北狐剛才也是一時衝動說了句沒經過大腦的胡話，禍從口出，他也做好準備迎接一巴掌的怒火，可當他看到周敏並沒有做出應有的反應，也是楞了一下，可馬上就釋然了。
“你沒有打我。”李北狐吸了一口煙，扭頭望向窗外，輕聲說道：“我們從今以後，誰也不欠誰了。”
周敏沒想到李北狐竟然還用一句輕描淡寫的誰欠誰去概括他們之間的感情，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周敏終於不再遷就，她靠近李北狐的耳際，嘲笑道：“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悲嗎？李朝陽不抽煙……”
李北狐一愣，疑惑地看着周敏的眼睛：“你說什麼？”
“哼……”周敏沒有重複剛才那句話，流着淚，卻露出諷刺的笑意再次轉身離去，只留下情緒錯亂的李北狐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獃獃地站着。
心裏突然有一種愧疚感洶湧而來，對自己最親的人，也對自己最愛的。可時間不能倒流，連說出的話也覆水難收，此時此刻，他只能對着周敏背影消失的門口，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李北狐回到家，把背包輕放在門口，翻了翻樓道里的花盆和門前的地毯。以前他經常離家出走，總是在這種地方藏一把備用鑰匙，可是並沒有找到。他嘆了口氣，試探地擰了一下門把鎖，門竟然沒鎖，開了。
他提起包走了進去，環視了一周這個闊別已久的家，乾淨，整潔，一塵不染。不用猜，一定是父親去世后的這段時間，周敏經常過來打掃，迎接他隨時回來，因為空氣中還有女人身上的淡淡香水味。
對於這個家，李北狐的印象里只有無數次的爭吵，父親的嘆息和他的咆哮聲彷彿還在牆角之間回蕩。
他把每個房間都走了一遍，把每個熟悉的物件都拿起來仔細看幾眼，將它們與回憶做個對照，懷念在一點一點加深，感慨也在一點一點加重。
這一次回來，他不想在離開了，不為什麼。
走進自己的房間，習慣性地按了下座機上的來電提醒，傳出他自己的聲音：“我是你哥，沒事別給我打電話，有事更別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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