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胡商
待尉遲拾齡說完,李十千眉頭緊鎖,為難地說道:“大人,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尉遲拾齡繼續品起了茶:“放心,事成之後本官自會派人奉上豐厚的酬勞,不會讓貴幫做虧本的買賣。”
“那可否容民女將此事告知幫主,再回復大人如何?”
“那是當然,順便幫本官帶句話給貴幫主,雖說咱們分屬黑白兩道,不過在本官心裏,不論道,只論人,而且只論兩種人,朋友,或是敵人。”
李十千思忖了片刻之後,另起茶盞,給自己淺斟一杯,執杯敬了一下對面的尉遲拾齡,遮起袖子一飲而盡。
又過了幾盞茶的功夫,李十千恭敬地送尉遲拾齡走出房間,尉遲拾齡傲慢地俯視樓下那些還在看熱鬧的人,大聲說道:“這名動上京的玉樓香也過如此,真是掃興,凌弱,我們走。”
侍女凌弱低頭應道:“是!”
李十千依然有禮地送行道:“恭送侍郎大人”
在場之人一片嘩然,而尉遲拾齡和他的侍女就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老鴇趕緊上前向李十千詢問道:“夫人,他到底什麼來頭啊?”
李十千望着尉遲拾齡離去的背影說道:“去,把御廚林給我找來。”
此時在樓下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一胡商,本以為剛才樓上包廂里的打鬧只是哪個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尋釁滋事,沒想到這小主來頭不小啊。
這胡商做的是見不得人的買賣,見玉樓香惹了官家的人,便立刻回房收拾細軟,趁着混亂離開了玉樓香,一路往西城門而去。
一人趁夜走在偏僻的西城區,胡商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在什麼地方藏着一雙眼睛正盯着他,就像是頭頂的月光,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他越走越不自在,猛一回頭髮現身後不知何時竟跟着三四個陌生人。
他心想不好,怕是遇上劫道的歹人了。
上京是大棠的中心,常年都有無數海內海外的商賈往來經營,有不少法外之徒為了發一筆橫財,不惜鋌而走險劫掠這些腰纏萬貫的商賈,甚至殺人滅口也在所不惜。
就在這時,他前面出現兩束火光,兩個巡城司的城門尉舉着火把巡邏過來,胡商一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雖然他幹得是非法買賣,此時為了保命也顧不得了,趕緊走快兩步,一邊走一邊大聲高喊:“官爺官爺!”
“什麼人!”
兩個城門尉循聲趕來,發現是個胡商,便厲聲訓斥道:“現在是亥時,城門關閉,你在這裏幹什麼?”
胡商急忙說道:“官爺,小人並非想要出城,而是被歹人盯上了,你們往我身後看一眼!”
城門尉舉起火把向他身後望去,確有幾個身影在不遠處站着不動,城門尉大聲高喊:“是誰在那裏?”
那些人並未答話,依舊原地不動,其中一個城門尉見他們不回話,便罵罵咧咧地走了上去,邊走邊說道:“官爺問話竟然不答,我看你們幾個一定不是什麼好鳥!”
那城門尉走到近處,拔出長刀想嚇唬嚇唬他們,眼看城門尉已經揮刀近身,一刀卻未砍下,刀刃懸在半空突然止住,原來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人手持着一塊大大金牌,橫在那城門尉的眼皮子底下。
只見那塊金牌正中雕着龍紋,龍紋兩邊各鑄着四個大字:“直指君衣,如朕親臨。”
城門尉一見金牌,立刻棄刀跪拜:“卑職不知幾位是君衣侍大人,多有冒犯,還請大人們恕罪。
君衣侍校尉薛鳳戚向他走了一步,站到火把的亮處說道:“那個胡商是御圍內直院通緝的犯人,拿下他。”
這城門尉雙眼一亮,馬上站起身,回頭將刀一指胡商,高喊道:“抓!”
還在胡商這邊的同袍聽見喊聲,立刻抽刀準備鎖人,誰知那胡商突然一甩包袱,掙開城門尉拔腿就跑,在長街上狂奔不止。
薛鳳戚帶人一同追了上去,在其他地方巡邏的城門尉聽到這邊的動靜也紛紛圍了過來,不一會兒,就將胡商堵在了一條巷子裏。
薛鳳戚對着走投無路的胡商說道:“哼,本來想借你釣出其他同夥的,既然被你發現了,那就抓你回去問話也一樣。”
胡商眼珠子一轉,還想狡辯一下:“老子是大夏商人,你們大棠的衙門不能抓我。”
一個城門尉舉着火把上前打量一番,一看還真是個碧眼紅髯的大夏人,於是回頭對薛鳳戚說道:“大人,他真是大夏人,咱們跟大夏有盟約,若是他們的人在大棠犯了事,應交由大夏使節館的番衛班處置。”
薛鳳戚瞟了一眼城門尉,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是不是眼神有問題?我們沒有抓住大夏人,讓他跑了,這是他的同夥,是我們大棠的人。”
城門尉一愣,但立刻會意:“明白!”說著大手一揮,指揮其他同袍:“給我拿下!”
見薛鳳戚並不按常理出牌,胡商知道無路可逃了,只得抽出匕首打算拼個魚死網破,就在這時,忽然從房頂上發出兩道寒光閃過薛鳳戚眼前,薛鳳戚反應極快,反手就朝寒光來處甩出一支飛鏢,只聽到“叮噹”一聲脆響,飛鏢撞在一支短劍的劍身上,頓時迸出火星,火星閃耀的剎那之間,薛鳳戚隱約看清了那是一個蒙面人,蒙面人見目標已得手,當即使出輕功逃遁,薛鳳戚一聲令下:“追!”,手下們便立即動身朝那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薛鳳戚趕緊查看胡商,只見那胡商的咽喉和心口各中了兩支鋼針,這兩處均是人的要害,胡商連吭都來不及吭一聲,當場斃命。再仔細一看,咽喉的傷口處有黑血滲出,薛鳳戚從胡商的衣角扯下一塊碎布,捏着鋼針拔出來,針尖發黑,明顯是用了毒。
話說此時在御圍內直院,尉遲拾齡正在書房中伏案揮筆,忽見案上燈影跳動,便察覺到屋頂有人窺視,他微微一笑,一邊繼續寫字,一邊提氣運勁,一掌擊向屋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屋頂被掌風打穿,一個身影從頂上墜落,可還未落地,那人已在半空變了身形,調整姿勢,拔劍出鞘反攻尉遲拾齡。
尉遲拾齡倒不意外對方會以攻為守,淡定地拿起剛才寫信的那支羊毫毛筆,對方以劍攻,他只用筆擋,筆鋒與劍鋒糾纏在一起,對方竟一時進不得半步,可是想換招脫身,手中的利劍又像是被尉遲拾齡的手上的氣勁吸住一樣,退也退不得,進退兩難之際,門外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人心急之下露了個破綻,尉遲拾齡看準時機,一掌打在對方胸口,只見那人頓時被震出窗外,留下一地的碎瓦殘木。
薛鳳戚剛一回院便率隊聞聲趕來,持刀沖入尉遲拾齡的書房,見此情景,他立刻衝到窗口查看,發現窗外的雪地上有些凌亂的腳印,人已經不見了,於是他命令手下們追出去,這才轉身回來擔心地問道:“侍郎大人,剛才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