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睡一覺(扶光場合,已替換)
疾醫沉着臉觀察着少樓主,這才發現了少樓主眼底淡淡的青黑和稍顯蒼白的面孔。
他沉默了下,才勉強將此事壓在心底,回答少樓主的話:“此事乃琴師隱秘,恕在下不能向少樓主透露。”
容嫻撩了撩散落下來差點擋住眼睛的頭髮,那雙在沉靜下來時給人以浩瀚之感的眼眸里彷彿微漾着日升月落的潮汐,又帶着洞穿一切的嘆息。
這疾醫還真是謹慎,哪怕嘴上人渣人渣的喊着琴師,該隱瞞的半個字都不會透露。
“琴師呢?”容嫻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轉而問道。
疾醫又沉默了,心裏都抽搐起來。
今日是怎麼回事,一與少樓主說話就覺得哪兒哪兒都是禁忌。
還是腦子缺根弦的劍客大咧咧道:“琴師被歌女喊走了,不過耽誤不了多長時間,一會兒可能就回來……”
他忽地偏頭躲過了一道犀利劍氣,嘴裏的話又咽了下去。
劍客驚恐得看向少樓主,剛才還和善的人,此時卻完全不同了。那雙眼陰鬱至極,死亡獨有的氣場讓人瞬間窒息,連反抗的本你能都被忘卻。
何其可怕。
她執着劍,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凜然肅立的氣勢,“如此,只能儘快殺了你們,我便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說罷,不給劍客與疾醫反應的時間,她回見朝二人一斬,璀璨奪目的劍光飛上蒼穹,蔚藍無雲的天空被漆黑巨大的空間裂縫切割成兩半,九天之上的罡風從空間裂縫出湧現出來,彷彿天災一樣。
這一劍,讓疾醫與劍客差點魂飛魄散。
劍客失魂落魄道:“天災,竟在劍道上有如此強大的、無人能及的天賦。”
劍客這個稱呼早就應該給別人了啊,是他不配。
疾醫險而又險地拽住劍客,拼着被重創的風險拉着劍客身形一閃,躲過了致命的劍氣,可也被劍氣掃到,半身染血。
疾醫惱火極了,一掌拍在劍客腦門上,大喘着氣,聲音虛弱道:“都什麼時候了,你給我回過神來!”
劍客被拍地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攬着疾醫躲過了飛射而來的劍氣,鬢邊的一縷發被劍氣削掉了。若非他躲得夠快,頭蓋骨都要被掀飛了。
劍客心裏苦啊,每次事關琴師,總會牽連到他這個無辜人。
容嫻見二人躲得雖然辛苦,卻都無性命之憂,握劍的手頓了頓,嘴角噙着一抹淺笑,興味地看着二人上躥下跳。
看來還是她放的水多了,不然這二人怎麼這麼有活力。
她再次揮劍,強大的劍氣帶動方圓千里內所有長劍都錚錚嗡鳴,好似朝拜君王。
劍客與疾醫肉眼可見地更狼狽了,特別是劍客,連頭皮都被削掉了一塊兒。
他有些崩潰,差一點又被掀飛了天靈蓋,天災也太危險了。
十年前她還是個孩子,而他們是強大的修士。
十年後,他們依舊是強大的修士,而對方卻可以一隻手就摁死他們。
天道不公啊,這是在修鍊上給天災開後門了嗎?
突然,一道劍氣刺穿劍客的胸口,恰到好處的將他與疾醫串在一起,釘在一棵大樹上。
劍客悶哼一聲,嘴角滲出血來。
在他身後的脆皮疾醫早已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劍客:……
自從與琴師相識后,他身上的傷基本都是因琴師而來。
前幾日被琴師打的傷還沒好,今日又被天災重創。
你-媽-的!
劍客有無數髒話想罵,卻因懸浮在周圍的劍氣而咽回去了。
我忍。
長袖中,他顫抖着手不停地給琴師傳信。
至於盟主,已經飛到天外與顧樓主玩兒去了。
劍客:琴師,琴師!!
劍客:琴師快救命,天災要殺了我們!!
正在被歌女拉着叮囑不能傷天災姓名、不能過分欺負人……的琴師,忽地抬起頭看向山腰,那裏有龐大的劍氣肆虐,僅僅只是遠遠感受着,都讓人心生寒意。
歌女神色凝重道:“出事了,是天災嗎?”
琴師卻又輕笑起來,語氣散漫,優雅迷人中透着莫測的高深:“是她,沒想到她還有力氣出劍,倒是我小看她了。”
歌女猛地回頭看向琴師,你剛才在說什麼屁話?
什麼叫有力氣出劍?你對人都幹了什麼!
二人交談間,琴師身上的玉簡瘋狂震顫了起來。
琴師拿出來一看,是劍客的求救。
歌女歪頭瞥了一眼,神色一緊:“立刻救人。”
琴師不緊不慢地朝半山腰飛去,感受着這股力量,他勾了勾唇,嗓音愉悅:“她的恢復力很強,我很歡喜,這樣折騰起來才有趣。”
“她果然就該是我的摯愛。”
歌女聽到這話,差點一個踉蹌從半空栽下去。
是她孤陋寡聞了,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真愛。
二人朝山中趕去時,剛踏入四方城的妙舞猛地看向莫空山方向,她察覺到了熟悉的劍氣,耳邊是無數修士的佩劍錚鳴聲,她腳步一轉,飛快朝那個方向飛去。
“咦,我的劍……”
“劍身自鳴,是有劍道強者出現嗎?”
“不知那位劍修身在何方,我竟無法察覺到對方的氣息,可對方卻能遠隔千里影響了我的劍道。”
“莫不是域北神劍宗的人出現在我域西了?”
已經離開的妙舞卻知道,這是少主的劍氣。
少主在域北少有用劍,出劍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每次都是與神劍宗的逐月切磋才會用。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少主在劍道上的天賦竟那麼強,強到逐月心甘情願留在樓里十年,用盡各種辦法想將人拐到神劍宗去。
而此事更是流光樓的隱秘,外人無從知曉。
如今,少主竟出劍了。
妙舞只覺得心中一股鬱氣,琴師——琴師——琴師——
提起這個名字,都讓妙舞恨得不行。
她周身靈力席捲,化成一道光朝莫空山落去。
快些,快些,再快些。
一定要及時救出少主。
她的失誤,害得少主被琴師帶走,就該由她贖罪,將人從囹圄中帶出來。
妙舞沒有看到,在她離開時,一道青色的身影沉默片刻,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莫空山,容嫻提着劍步伐緩慢得走到劍客身前。
她披散着長發,外衫鬆鬆垮垮掛在身上,臉上的笑意猶如鏡花水月,莫名給人一種承受了無盡的痛苦,卻粉飾太平,強行微笑着走進陽光下的感覺。
她用劍尖挑起劍客的下頜,微微皺眉:“你好像……似曾相識。”
她神色恍惚了下,半晌才說:“啊,是十年前的那位闖入流光樓孤膽英雄啊。”
劍客:……人真的不能有黑歷史的,不然往後餘生隨時都可能被人翻出來社死。
“你是替琴師監視我的?”容嫻沙啞着嗓音,聲音冷冰冰地說道。
劍客:我冤……好像也不那麼冤!
他們確實是受命看守天災,但受得是花主的命令,看着天災也是防止她被琴師折騰的沒了命。
結果呢,他們快被天災折騰沒了命。
劍客的不出聲在少樓主看來就是默認。
她冷笑了一聲,抬劍就刺向劍客脖子。
忽地,一道尖銳的琴音入耳,刺耳得讓人恨不得直接捂住耳朵。
劍客脖子一疼,有點點血跡砸落在衣服上。
緊要關頭,琴師的琴弦打偏了少樓主的劍,讓他脖子只是劃破了點皮,保住了性命。
劍客長長的,長長地鬆了口氣,額上背上,都被冷汗打濕了。
他精神都恍惚了,這是第幾次與死亡這麼近了?
他自己都數不清了,好像一牽扯進琴師的事,他就在死去活來的邊緣蹦躂。
琴音響起,琴師與容嫻又打在了一起。
歌女的身影停在大樹下,她無奈地看着劍客與疾醫,揚手一揮,打散了貫穿他們身體的劍氣,二人直直從樹上掉了下來。
歌女眼疾手快給二人嘴裏塞了顆上品保命丹,看着二人身上的外傷痊癒,氣息也平穩了下來,這才問道:“你們怎麼回事?”
劍客眼眸黑沉沉的,怎麼回事,被天災給揍了,還能怎麼樣。
疾醫此時也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捂着傷口倒吸了口涼氣,站起來時眼前發黑,不看都知道是失血過多。
“琴師回來了。”疾醫麻木的說,“歌女,等花主回來,還請告知花主,我申請替換。”
劍客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向疾醫,你居然要拋下我離開??
同生共死十年的情誼呢?
疾醫看都不堪他,情誼哪有命重要。
再留在這裏他命都沒了!
虛空上,容嫻周身劍氣激蕩,一柄柄長劍破空而來,帶着銳利的寒芒和勢不可擋的威勢,直直朝琴師而去。
琴師盯着容嫻陰沉暴怒的臉,語氣里滿是興味:“小貓咪要亮爪子了嗎?來吧,讓我好好看看,你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琴音叮鈴,彷彿泉水拍擊石岸,悅耳清透,又帶着水滴石穿的危險。
無數靈力組成的琴弦閃爍着冰冷的寒芒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網,牢牢將琴師護在後面,阻擋住狂風海嘯般的長劍。
二人僵持間,容嫻眼裏閃過一絲狠絕,一柄柄長劍以飛蛾撲火之勢碰撞在弦網上。
轟!
一聲大響,長劍竟是自爆了。
琴師臉色微變,嗓音低沉道:“你瘋了。”
每一柄劍都是容嫻的一道劍意凝結,相當於她全力一擊。
而今,她竟不顧後患,一口氣凝聚這麼道劍氣,這是不打算活着了嗎?
容嫻揚起手,數十柄長劍再次撲向弦網,她蒼白着臉拊掌大笑起來:“說笑了,論起瘋,何人能及琴師左右。”
轟、轟、轟!!
一聲又一聲爆炸聲讓莫空山都彷彿地震,歌女扶着劍客和疾醫,三人在這強烈的震動下竟有些站不穩。
“琴師,你放心吧,既然你那麼喜歡我,我就絕不會放你孤獨死去。我要死的時候會帶着你一起下地獄,留你一個人活蹦亂跳,我可無法安心……”
她懸立半空,笑里是肆無忌憚的,也是快意恩仇的,更是危險迷人的。
但剛趕到的妙舞:……
滿心的焦急悲痛變成咬牙切齒,她冷笑出聲,將人救出去后,她不將人狠狠揍一頓,簡直對不起她的心驚膽戰。
她在這裏擔心的恨不得以身相提,結果就是直面對方的遺言……
硬了,拳頭硬了。
眼看着容嫻再次舉起手,身後數百柄長劍蠢蠢欲動,即將自爆,妙舞驚得一身冷汗。
這些劍若自爆開,不提容嫻自己了,整個莫空山都會從域西抹去。
她忙朝容嫻飛去:“少主,冷靜……”
她只覺得渾身發冷,琴師那該死的傢伙到底怎麼對少主了,讓少主想要拖着他一起死。
可琴師不配。
她的少主,精彩艷艷光風霽月,活潑起來能氣死人,卻是那掌控黑暗的流光樓里一道璀璨光明的風景。
她細心體貼,深知人性的惡,卻依舊對人性的美好抱有期待。
這個世界上,人性的醜陋本不應該由這樣的美好承擔。
看着這顆在域北綻放光輝的太陽光被琴師這礙眼的玩意一步步塗黑,她就恨不得將琴師碎屍萬段。
容嫻聽到妙舞聲音時,指尖微動,一道道強烈的爆炸聲讓整個天地嗡鳴。
毫不誇張的說,劇烈的爆炸讓天地都為之傾覆。
能量炸裂的刺目光芒讓所有人不由自主擋在雙眼前,包括剛趕過來的楊若英。
山腳下,歌女從地上爬起來,身上厚厚的土刷刷落在地上。
她看了眼被護在身下完好無損的劍客與疾醫,身形一閃飛速朝琴師方向而去。
她得去看看,是給琴師收屍,還是給琴師一粒保命丹。
這禍事惹的,明知流光樓的少主不好惹,偏偏要去撩撥,這下翻車了吧。
而在這股光芒還未散去時,妙舞便抵擋着爆炸的餘波朝少主而去。
她臉色鐵青難看,這四分五裂的爆炸像是炸在她的心頭,讓她恍惚看到一個原本無比純善活潑的靈魂緩慢地分崩離析,最終碾落成泥,化為冰冷的黑暗。
“少主,少主……”
妙舞茫然四顧,四處找尋着容嫻的蹤跡。
另一邊,悄悄追上來的楊若英很巧地找到了受傷的琴師。
直面這股劇烈的爆炸,琴師再怎麼強大,依舊被傷到了。
他扶着大樹咳嗽了幾聲,吐了口血,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紅了。
他對自身的傷勢全然不在意,像是想到了什麼,慘白着臉輕笑:“真辣。”
準備殺人的楊若英:……
打了個激靈,只覺得這人比十幾年前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