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嫁妝
“滋滋滋……”
苦行頭頂的巨大印記劇烈的顫慄起來。
“你不是凌虛真人，你傷不了我！”苦行突然臉色一黑，歇斯底里的尖嘯道。
轉瞬，面容又變得慈眉善目，口中幽幽誦念着佛號：“阿彌陀佛！”
咔嚓！
一聲脆響！
一縷青絲飄落……
道袍女子輕啟朱唇：“劍一！”
咔咔咔……
苦行周遭的空間瞬間出現無數條裂縫，就像是一面碎裂的鏡面，
“截天劍式！”苦行臉色一變,當即失聲尖叫道：“你這樣會連這老禿驢一起殺掉的！”
“劍三！”
回應他的只有冷若寒霜的聲音。
“你……”苦行嘶吼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茫然的低頭，看見點點星光從自己的身體中迸裂而出……
“嗡！嗡！嗡！”輪迴印發出絕望的顫慄，金色凝成的輪印上肉眼可見的浮現出瑩瑩星光！
“師傅！”
“師兄！”
金剛寺的僧人看見苦行這副模樣，紛紛悲痛出聲！
苦行雙眼中瘋狂之色轉瞬退去，而後整張臉恢復了寧靜。
他的視線在苦葉，苦木,苦賢,苦寧,苦覺身上一一掠過……
苦字輩的幾位僧人頓時如遭雷擊，隨後臉上悲意瞬間斂去，紛紛雙手合十，莊嚴肅穆的吟誦道：“阿彌陀佛！”
苦行的視線並未停下，他又一一在行真，行悟……行字輩僧人的身上停留。
“阿彌陀佛！”
金剛寺的僧人紛紛雙手合十，誦念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苦行師兄——”了緣長嘆一口氣，隨後也和師弟了塵一起雙手合十誦念着佛號。
“老和尚，別這麼悲觀嘛！”突然凌空一道笑聲打破了這肅穆的場景。
於青抬頭望去，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苦行的身邊！
“沈長明！”
“他娘的，該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敗給自己的師侄女吧！”沈長明最終嘟囔着，神色一片肅然，全然沒有之前的玩世不恭！
他面對着那名叫林若薇的道袍女子，右手緊緊握在劍柄之上，整個人綳的如同一張弓弦。
“苦行老和尚,你這不是欠真武劍派的,是欠我沈長明的！”沈長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
“動手！”
道袍女子目光一凝，苦行身上以及周遭的點點星光瞬間炸裂，瞬間星光將苦行以及輪迴印吞噬！
“蒼！”沈長明長劍出鞘，劍尖一道乳白色劍芒瞬間沖向了苦行的位置！
……
呼——
一陣清風吹拂而過。
星光，金光，輪迴印均已消失不見。
苦行的身體突然一僵，隨後徑直從半空落下……
“師兄！”苦葉和苦木兩位大師早已搶先一步，將苦行接下。
“咳咳咳……”令人驚訝的是，苦行在一陣短促的咳嗽聲中清醒了過來。
……
禪室之中，形容枯槁的苦行盤坐於蒲團之上。
於青，沈長明，還有那名叫林若薇的道袍女子端坐於苦行的對面。
沈長明臉色蒼白，但依舊是笑着說道：“方平和宋少商已經趁着混亂逃走了，話說你們金剛寺被毀成這模樣，確定不去找太陰門和夜哭山莊討個說法？”
“沈施主說笑了，不過是幾間破房子罷了！”苦行虛弱的笑道：“說起來貧僧還未感謝沈施主出手護住本寺那些……”
不過是幾間破房子……
於青心中不由感嘆道，那血魔不知在金剛峰下作了多少功課，幾乎毀去了半個金剛寺，也就是後院還算完好！
“行了！”沈長明瀟洒的擺擺手：“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就不必言謝了！”
苦行思忖片刻,旋即嘆道：“救命之恩總還是要謝的。”
沈長明握住茶杯的手一僵,隨後收斂了笑容，肅然問道：“老和尚，我想知道血魔這次是否真的已經被消滅了！”
苦行先是點點頭，隨後又點點頭。
沈長明問道：“你這又點頭又搖頭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費盡心思將我和若薇請來，又不惜以己為餌捨身同歸於盡，總該有個結果吧！”
“血魔的確是不復存在了，這一點貧僧可以保證！”苦行當即說道：“不過……輪迴印並未從這個世上消失。”
沈長明聞言立即問道：“也就是血魔還有復活的可能？”
“就算復活了，也不再是血魔了！”苦行沉聲道。
“看來當年魔羅的輪迴印被貴派凌虛真人一件破碎后，陰差陽錯下找到這一條傳承之路有着極大的缺陷！”
“因為傳承者的禪印中只蘊含了輪迴印碎片的緣故，即使最終將六十個禪印凝聚長輪迴印之後，魔羅的記憶並未完全將傳承者的意念吞噬！”
“無論是當年的極樂老祖，還是當今的血魔，他們所呈現出來的性格完全是傳承者本來就具備的性格，只是輪迴印的存在將他們性格的無限放大了！”
“你的意思……”沈長明有些聽不明白了。
“這代表着我們過去對輪迴印擁有者的甄別出現了失誤！”
“無論是極樂老祖的極樂享受還是血魔的嗜血嗜殺，都只是某個傳承者本來具有的性格被輪迴印所放大之後的表現。”
“甚至輪迴印的覺醒者可以憑藉著某種手段，壓制自己對全輪迴印的本能。”
“這一點……貧僧便是最好的例子！”
“在貧僧凝聚輪迴印之後，便以蓮華律令封印了自身五感，不但隔絕了血魔與我之間的意念相連，更是徹底壓制了補全輪迴印的本能！”
“你果然也是……”沈長明當即眼神一凝，警惕道。
苦行笑道：“不然貧僧又如何如此精確的邀請了那些門中藏有血魔餘孽的門派！”
“這世上的每一個輪迴印都只是當初魔羅輪迴印的碎片。”
“所以每一個輪迴印的擁有者不但連通了意識，五感，就連記憶也是相通的！”
“這也是世上為何只會出現一個輪迴印覺醒者之一的原因。”
“在無法隔絕這種連通之前，雙方可以說是完全赤裸裸的暴露在對雙的視野之中，在無法壓制自己對輪迴印補全的本能下，便會第一時間找到對方吞噬其輪迴印！”
“也就是說你讀取了血魔的記憶？”沈長明問道。
“只是讀取了一部分而已，當我意識到這連通是相互的后便馬上用蓮華律令將其隔絕了！”苦行點點頭。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此次邀請的純陽宗，松風觀，七十二鏢局聯盟，丐幫，青龍會等門派中就有血魔餘孽的存在？”
“遠遠不止這些！”苦行嘆道：“現在看來六十年前剿滅血神教完全是血魔有意為之。”
“他借江湖的手剪除了已經失去控制的血神教，而後通過各種手段將自己的人安插到了各大門派以及朝廷之中！”
“要想達成這個目的，只有一種可能！”沈長明皺眉道：“當時圍剿血神教的江湖門派中就已經有人與血神教沆瀣一氣了！”
剿滅血神教可以說是江湖各大門派齊齊出動，要在這種局面剪除異己，保全自身，除了有內應外，沒有別的可能！
並且，這個內應的地位應該不低！
“已經六十年過去了！”苦行嘆道。
是啊，六十年了！
六十年前的苦行還只是金剛寺的一個年輕弟子。
而現在還不到四十歲的沈長明……他父親那時候也才剛出生！
“哎！”沈長明沉思片刻，隨後突然大聲笑道道：“不管怎麼說，血魔都已經沒了！”
“就算日後再有輪迴印覺醒，那就到時候再說！”
“還有……我們真武劍派應該沒有血魔餘孽吧？”
看着沈長明如此洒脫，苦行無奈答道：“有凌虛真人的陰影在，當年極樂教那般強盛，可曾將魔爪觸及你們天武峰！”
“那就好！”
“這天下事也不歸我們管，要不是看在師傅的面上，以及事關我師侄女的終身大事，我沈長明也不至於趟這趟渾水！”
沈長明當即咧着嘴衝著身邊的道袍女子笑道：“若薇啊，師叔可是差點就死在了你的截天劍式下了，你是不是……”
只見道袍女子神色嚴肅的將手放入袖中摸索了一陣后，隨後向沈長明攤開了手：“就只有這麼多了！”
於青定眼看去，修長白嫩的手掌中赫然放着一錠銀子！
“才十兩銀子！”沈長明一把將銀子搶了過來，忿忿不平道：“我說若薇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又是堂堂劍首，為何身上才十兩銀子！”
“啪！”
只見道袍女子將手中那柄一直不離手的劍拍在了沈長明的面前。
“守一劍，拿去賣！”
“噗！”沈長明差點將手裏銀子扔了出去，訕訕得將劍朝着師侄女那邊推去：“這就算了吧。”
“怎麼說也是道門的鎮門之寶，賣了多少有點過分。”
於青的眼睛從林若薇那張面無表情但卻傾倒眾生的臉蛋移開，落在了那柄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劍上。
守一劍。
這把劍他還真知道！
傳說當年道門老祖騎牛西出函谷關得道成仙時，就只留下了一根用來趕牛的木棍。
那根木棍便就是眼前的守一劍。
雖然道門現在已經分裂成各大門派，但是守一劍卻依然被視作道門之主的象徵。
江湖中也有“得守一劍者，可號令天下道門”的說法。
而道門第一盛事，二十年舉辦一次的天武論道，最終獲勝者的獎勵便是守一劍。
誰贏下了天武論道，便可以持守一劍二十年，也可以說是執道門牛耳二十載！
二十年前天武論道的獲勝者是沈長明，按規矩執掌真武劍派以及守一劍的應該是他。
但是他將劍和掌門都讓給了自己的師兄，現在的真武劍派掌門徐越山。
徐越山雖然接受了掌門的位置，但是也並未佩戴守一劍。
按照昔日的規矩，徐越山將守一劍傳給了自己的弟子林若薇。
林若薇便成了真武劍派的當代劍首，掌門之下的第一人。
等到兩年後林若薇奪得天武論道第一，便可以順理成章的接任掌門一職。
而那時候……自己就可以正式走馬上任，真武劍派掌門夫婿一職了！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但是……於青的眼神又不禁看向了林若薇那張讓人移不開眼的臉蛋。
卻正好對上一雙靈波流轉的美眸。
“你在看我？”
刷！
沈長明和苦行二人的目光瞬間落在了於青的身上！
“那個……”於青不禁老臉一紅，正要解釋。
“你就是於青。”清冷的聲音傳來。
“啊……對，我就是！”於青當即昂首答道。
“我是林若薇。”
“嗯，我知道。”
“我和你有婚約。”
“嗯……這個我也剛知道不久。”
“兩年後我奪得天武論道后才能成親。”
“餓……這個都聽你的。”
“但是我的床很小……”林若薇突然一皺眉，她仔細打量了一番於青。
“若是我們都睡在床上，只怕是太擠了！”
“日後我可以打地鋪！”於青立刻道。
“這樣啊……”林若薇眼睛轉向了一臉尷尬的沈長明，問道：“成婚之後可以讓丈夫打地鋪嗎？”
“這個……咳咳咳！”
“算了！”看着沈長明為難的模樣，林若薇決然道：“娘說過我成婚時會給我一筆銀子，到時候重新買一張大床就是了。”
“你可有什麼要求？”林若薇轉頭又對於青問道。
於青一愣，隨後趕緊回道：“啊……我……沒什麼要求。”
“娘說過，成親是兩個人的事，不能由着性子來！”林若薇見於青急促的模樣，頓時認真道：“日後我一定多遷就你就是了！”
“那個……多謝了！”於青只能無奈的謝道。
“夫妻本就一體，不必言謝！”林若薇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這句話不是娘教的，是我從書上看到的。”
於青：……
……
藏經閣外，行庄師兄正指揮着弟子們清掃着地上的狼藉。
從藏經閣走出，於青遠遠的對行庄師兄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怎麼樣，師叔我沒有騙你吧，這麼一個天仙兒模樣的媳婦兒不算虧了你吧！”沈長明衝著身邊的於青擠眉弄眼道。
於青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身邊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林若薇，而後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諦聽劍，不禁回想離開禪室時苦行主持說的話。
“於青雖然入我寺不久，但怎麼說也是金剛寺的一員，如今還俗成親金剛寺也沒什麼可以相送，就是這柄諦聽劍還算有幾分名氣，便算作你成婚的禮物吧！”
“這怎麼看都像是……嫁妝！”於青無奈，怎麼感覺自己像是要嫁出去的那個人！
考慮到兩個人的實力和背景差距，這麼想好像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