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疑惑
中年男人帶着侄子王其春慢慢的在爬韓山,上山沒有像樣子的路,兩人爬的異常辛苦。
王其春跟在二叔後面,小心翼翼的伸手虛扶着,生怕摔着碰着,心裏面又不停的腹誹二叔。
自家的這位二叔,對自己那是好的沒話說,吃的、穿的、用的啥都替自己考慮好了,唯一一個讓自己頭疼的事情就是見山則心喜,這些年走南闖北的每到一地,只要是有山就必須登高遠望,不管是風景秀麗之地的名山大川,還是窮山惡水的亂石小崗。
王其春每次都苦不堪言,這種雅緻事情自己實在做不來,哪有喝酒吃肉、大被翻滾來的暢快。
不過二叔對這些辛苦卻全然無所謂的態度,每次都是興緻勃勃的一路登山。
半個小時后,兩人到達山頂。
王其春鼻子差點沒氣歪了,這山上哪有什麼風景可看,全是光禿禿的亂石,白費了那麼長的時間了。
中年男人對侄子的表情視而不見,這孩子啥都好,就是心性太差,沉不住氣。這些年帶在身邊,也是想磨磨他的性子,不過現在看來,效果不大。
中年男人輕輕嘆口氣,有些東西求是求不來的。
輕輕搖搖頭,像是要甩掉某些情緒,溫聲道:其春,這次回去以後,我會跟吳總申請把你調離我這邊。帶你這麼久,是該讓你自己出去闖闖了。
王其春急切道:二叔,那我們啥時候回去。
中年男人轉頭盯着這個一直當親兒子看待的侄子,直到看的侄子忸怩不安在那手足無措才轉過頭去。
深深嘆了口氣道:什麼時候回去也說不好,也許今天,也許明天,也許還要十天半月的。有些事只能用笨法子,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才能水到渠成。
王其春知道二叔做事必有更深的考慮,也懶得多想,二叔說用笨法子照做就行,不過兩人站在這山上啥也不幹,那得要啥時候才能回去。兩人這十幾天下來,都是在賭桌上,想着這個事情就是當下叔侄倆的重要事情。
王其春道:山下的那黑小子都等了不少時間了,要不我們先過去?
中年男人笑道:讓他等着吧,想要多掙點錢,撿個破爛都要比人家做走幾步,等個人算什麼。
山下的那個黑小子,看見過不少次了,當真以為自己是肥豬,等着上桌被宰。在鎮山還有下面村裡半個月了也沒看見有抓賭的警察,偏偏在呂庄那邊就有幾次。男人想都不用想這裏面是誰搞鬼,不但不生氣,反倒還有點欣賞。這年頭,能有點腦子出來混的不多了,大多數都如自家侄子那般,橫衝直撞,胸無城府。
黑亮在山下其實已經處於狂躁的邊緣,如果不是想從那對老少身上炸出點油水,黑亮都想把那兩人扔進村裏的山塘里去餵魚,等了一個多小時,不停的抬頭看那對老少,他娘的脖子都酸了。黑亮啥時候做殺豬局有過這種糟心事,一個多小時差不多都結束了。
當那對老少從山上到山腳,黑亮立刻笑臉相迎了過去道:兩位風景還看的可以啊。
中年男人也笑着道:確實不錯,陡峭險絕,自成風景,很好。
黑亮心裏吐槽道:自成你大爺的風景,老子看了多少年了,也沒看見風景好在哪裏。
不過臉上依舊笑容滿面道:喜歡就好啊,我們村子裏也有個小山,不過肯定沒辦法跟這個比高度,但是山裏面的山塘極有看頭,要是運氣好,在弄上來一兩條大魚,兩位中午也能嘗嘗我們當地的野味了。
中年男人道:哦?還有這口福?
王其春不耐煩兩人的虛情假意,打斷剛要說話的黑亮道:別廢話,趕緊帶路。
黑亮剛要出口的話被硬生生堵在喉嚨里,也不生氣,朝着中年男人擺個笑臉,剛轉頭臉就陰了下來,在心裏罵了句:有你娘屁的口福,老子先把你們吞了在說。
農村的賭錢方法種類極多,什麼撲克、麻將、牌九、色子、炸金花、大小牛等等。
但凡是能分出勝負的活動都能拿來參賭。
今天孤山這場賭局,賭一種叫“出寶”賭法,就是在桌子上畫個十字,在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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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四個角裏面寫上1234,每人都可以下注,但是最多只能壓三門,必須要留一門給莊家開點,不然全壓了莊家是穩輸不賺。每人可以單壓一個點,如果中了就是一賠三,也可以兩兩組合或者三個全壓,不過那樣只能是一賠一。
客隨主便,叔侄兩人半個月下來,附近村子大大小小賭了幾十場,什麼樣的局沒見過。
賭錢這事是一法通便萬法通,不管什麼樣的形式,考驗的是一個人的心性耐性。那些有一點波動就上頭的人,最終肯定是輸的毛不剩。
一張小方桌,孫東吳做在朝門的位置,中年男人坐在左手邊的那面,王其春站在二叔的身後,負責拿錢收錢,黑亮和另外一個不認識的各佔一邊。桌子周圍圍了不少打偏門的和看熱鬧的。
第一局,孫東吳在桌子底下摸索了半天,把寫有1234的寶子拿出一個,放在一個很厚的棉手套里,然後輕輕的放在桌面,敲了下桌子,示意所有人可以下注了。
瞬間,小屋子氣氛熱烈,這種局,第一把最難猜,因為不知道出寶人的路數,所有人猜對的幾率只有四分之一,不過卻可以壓三門贏面就能大了很多。所有打偏門的人都躍躍欲試,看着桌上坐着的三人,希望他們先下注,自己也跟着下點,這些人都是見風使舵,誰贏面大就跟着誰下。
坐在天門位置的陌生青年笑着道:出門見山,黃金往家擔,這第一把我就單壓個三,五百。
青年丟了五百塊錢在三的位置上,接着抬頭跟周圍打外圍的人說道:我賭寶第一把從來就沒錯過,你們跟着我下就行了。
果然這話有誘惑力,好幾個人都跟着下注。
黑亮笑笑沒說話,也丟了五百塊道:我就保險點壓2、4另外再加三百單壓3。
也就是說除非開1點,其他不管開哪個都穩賺不賠。
周圍不少人也跟着黑亮下注,這種確實保險除非運氣差到一定程度,不然怎麼都有的賺。
中年男人笑呵呵道:聽人勸吃飽飯,這位小哥說的在理,出門見山,黃金往家擔,我今天見了兩座山,那就要擔兩擔黃金,我也壓三。
說著伸手就從提包裏面拿錢,點了五沓,往3那邊一丟。邊上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小屋裏出現短暫的安靜,緊接着又一下子變得更加嘈雜。
五沓就是五千,別說孤山這種小村,就是鎮上一把下這麼多的也極少,一般一場下來整個輸贏也就在五千塊錢左右,這個人想幹嘛,是想把孤山這個小村一下子端了嗎。
黑亮刷一下子冷汗就下來了,房樑上吊著的老舊風扇檔位開到最大都沒能止住不停的汗水。
這兩人在其他村子裏面最多也就下個一千塊錢左右,怎麼到這邊就如此大手筆了,真要出點差錯,自己幾人的那點本金根本就不夠,也只能期待孫東吳能把點子出好。
孫東吳看着中年男人五千塊錢仍在3的數字上,一下子手心全是汗水,不動聲色的使勁捏了捏棉布手套,然後轉着頭,眯眼看着這個大手筆的男人。這貨有個習慣,遇到驚訝的人和事,都會下意識的眯着眼去看,彷彿這樣才能看清楚內里和本質。
中年男人看着一頭汗水的黑亮,無聲的笑了笑,他就是想一下子就把這幫人的深淺給試出來,小子你不是急着把我往你們的套子裏面拉嘛,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那麼好的牙口了,別吃不下在撐死。
今天這局有點意思,現場這麼多人當中,一夥的差不多有5個,桌上坐着的兩個,站在旁邊打偏門的還有三個,他們有意無意的都會把人往溝裏帶,按照他們的節奏走。
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說了一輩子的口頭禪還真符合當下的境遇,至於說到最後錢都被自己贏完,對面會不會來點強硬手段的黑吃黑,男人更不擔心,真以為站在身後看誰都不順眼的侄子是塊木頭啊,屋裏這點人還真不夠他活動筋骨的。
中年男人轉頭,很想看看那個年紀應該是這夥人當中最小的莊家是如何的精彩表情。當他看到那個孩子眯着眼看着自己時,男人腦袋裏面哄的一聲,瞬間失神。
孫東吳沒理會獃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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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自己的中年男人,手指敲敲桌面,說了句開點了。
所有人都伸着頭,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期待的點數。
孫東吳捏着手套輕輕的抖了下,一根有兩寸長的‘寶子’掉到桌面上,來回的滾了兩圈,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1點。
通殺。
“哎...”小屋裏無數的嘆息聲,跟着就是各種無意義爭吵。
孫東吳沒理會身邊的各種亂象,把錢收完以後,塞進一個有點年代的布包裏面,放在腳下。然後繼續在桌子底下摸了半天,把包好的‘寶子’放在桌上。
繼續下注,所有人都在討論着怎麼下注,這種賭法實在是磨人心智,因為不知道莊家下一把會出現何種點數。
等到所有人都下完以後,就剩還在發獃的中年男人,黑亮出聲提醒道:老闆,就剩你一人了,你這把還下不下了。
中年男人回過神道:你們下完了嗎?
黑亮道:就剩你一人了。
中年男人道:下。
說完又點了五千,隨便就丟在桌上說道:開吧。
黑亮快要無語了,早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打死也不做這個局,實在是太刺激了。本來他跟孫東吳商量是軟刀子割肉,慢慢的積累本金,最後在來個一擊必殺。誰知道對面好像知道他們的路數,上來就加碼。對於只有幾千塊錢本金的他們來說,無疑是痛苦的煎熬。
開點,又是1點。
除了陪幾百塊錢,中年男人的五千又被吃掉。
第三局又開了1點,中年男人混亂扔出去的五千自然被收走。
第四局,當所有人肯定的說不會再開1點后,又開了1點,不少人大罵孫東吳人不大,心眼沒少長,他娘的比那些老狐狸還要狐狸,哪有連開四把1點的。
中年男人看着孫東吳若有所思。
異像突生
王其春恨聲道:王八蛋,還敢耍老千。
邊上一人剛準備反駁道:你他娘的...
然後就被一巴掌甩在臉上,整個人向後倒去,連帶着看熱鬧的不少人都撞倒在地,半邊臉迅速鼓起,宛若豬頭,可見這一巴掌的力道多大。
王其春沒理會那些雜魚,閃電出手,想將裝着‘寶子’棉布手套抓在手裏,捉賊先拿臟,他覺得棉布手套裏面肯定另有玄機。
孫東吳看着來人含恨出手,先是將裝錢的布袋,輕巧的踢到黑亮腳下,然後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阻止其拿桌上的東西。
王其春內心震撼,平時對自己的力量還有速度一直頗為自負,不過這個看着不大的青年絕對不比自己弱多少,腰一沉,另一隻手勢大力沉的直轟孫東吳面門。
孫東吳鬆開對方手腕,微微後仰,躲過對方的迅猛一擊,閃電出腳,揣在對方的腋下位置。
王其春被踹的踉蹌兩步,擰身又上,兩人拳對拳,腳對腳,那些早就作鳥獸散看熱鬧的人只覺得速度太快了,快的讓人目不暇接,想着兩人換做任何一人讓自己上,對方早就跪着求自己別死了。
孫東吳胸口被踹了一腳,不過王其春也好不到那裏去,胸口也有一個大大的腳印,兩人暫時拉開距離,稍作休息,準備下一次的進攻。
中年男人喝道:都住手。
然後朝着孫東吳道:小兄弟,我們技不如人,認輸了。你看...?
言下之意就是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孫東吳輕聲道:你們自便。
中年男人拎着包,對着還在想繼續的侄子道:還不趕緊走?
兩人剛出門口,就聽孫東吳道:慢着。
叔侄倆回頭,心裏想着這王八蛋出爾反爾,不會真想把人和錢都留在這裏吧。
孫東吳走到桌邊,拿起棉布手套,輕輕一撕,把手套撕成兩半,裏面只掉出一個‘寶子’,還是1點。
中年男人眼神微變,最後又輕輕點頭。帶着侄兒上了停在路邊的車,迅速離去。
車內,中年男人對着侄兒只說了句直接回家后,便不在出聲,只是偶爾能聽到呢喃的一句:不可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