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痴男怨女
岳城北面,楊府。
“咚!咚!咚!咚!”
楊家祠堂內,楊玉成跪在地上,楊忠持着棍子,氣急敗壞地衝著玉成的後背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敲打,他似是氣壞了,臉漲的通紅,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棍子敲打在玉成身上的聲音格外響亮。玉成的後背都被打的皮開肉綻,將上身那淺褐色馬甲染得黑紅,他眉頭緊蹙,額間冒着豆粒大的汗珠,卻又咬緊牙關,硬是不吭一聲。
楊玉容瑟縮在祠堂門外,耳邊不斷傳來滲人又清脆的敲打聲,心裏又急又怕,卻又不敢進去頂撞暴怒的父親,只得捂着嘴縮在門外抽噎。
楊忠敲打了數十下,最終將棍子重重摔在地上,楊玉成終得了一刻放鬆,粗喘着氣,身子疼的微顫,卻又硬撐着將上身挺得筆直。
“你這個逆子!”楊忠沖他怒吼:“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少去找那個賤婢!少給我惹事!少給我丟人現眼!可你倒好!全當耳旁風啦!先前打架惹事,現在又為了個賤婢要退婚!你把我們楊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楊玉成忍着劇痛,先是閉眼一笑,后咬牙切齒道:“顏面,顏面……你就在乎你的顏面!”最後一句話是怒吼出來的。
“從小到大!每次我和別人發生爭執,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打一頓!永遠向著別人說話!我為什麼和人打架?是誰先挑的事?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裏疼?你問過嗎!!”楊玉成瞪着楊忠漲紅的臉,不甘示弱的怒吼:“你一輩子就為了你的顏面活着!在你眼裏,你的顏面比老婆孩子還重要!”
楊忠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吼給嗆住了,還沒等他說什麼,楊玉成怒火未消,繼續吼道:“你成天賤婢賤婢的叫香玲,別忘了!我的母親,你的髮妻!就是你口中的‘賤婢’楊家當年衰落、人走茶涼時,是我娘不離不棄的照顧你,給你生兒育女,幫你撐起了楊家。可你倒好!飛黃騰達了,反而覺得她的丫鬟身份丟顏面了,沒完沒了的納小老婆!她卧病在床的時候,你可是盤算着娶駱家那個婆娘呢!”
“你說夠沒有!”楊忠被吼得氣急,怒道:“你以為,你吃穿用度的錢,住的這座大宅子,都是大風刮來的嗎?我對這個家,對這個城市都是有貢獻的!不像你!一天到晚沒完沒了的拿你死去的娘說事!和一個小丫鬟瞎胡鬧!你看看你現在,還有點男人的樣子嗎?有過一點身為楊家子孫的責任感嗎?”
“你背信棄義、喜新厭舊就是男人了?你拋棄髮妻、嫌貧愛富就是有責任感了?”楊玉成毫不退讓:“丫鬟怎麼了?香玲她懂我的苦楚,懂我的心思,從小到大照顧我、陪伴我,我喜歡她有什麼錯!難道要我像你一樣,為了娶千金小姐拋棄她才叫男人嗎?我告訴你!除了香玲我誰都不娶!什麼白小姐李小姐秦小姐,我不稀罕!”
“你!”
“要我娶那些千金小姐也可以,你告訴她們,只要她們願意在我娘的牌位前跪下,喊她一聲婆婆,我二話不說立馬上門提親!”楊玉成低下頭,忽苦笑道:“可真的有人願意嗎?”
楊玉成撞開怔住的楊忠,跌跌撞撞的走出祠堂。楊玉容見到哥哥出來了,連忙上前攙扶,楊玉成卻一把甩開她的手,獨自踱步回自己屋子,只留下楊玉容扶着牆壁,掩面哭泣。
“二小姐,二小姐。”
春杏走了過來,看着自家二小姐淚汪汪的眼睛和臉上的淚痕,心裏一酸,忙取出手帕幫她擦拭淚水,安慰道:“二小姐別太擔心,太太剛剛吩咐我去找醫生去給他看,保證讓他明早就活蹦亂跳的來見你。”
楊玉容接過手帕擦拭眼睛,卻依舊流淚不止,抽泣道:“春杏姨…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歡玉容了…..自從我認太太做母親后,他再也不和我親近了,都很少和我說話了。”
春杏沉默片刻,搖搖頭,安慰道:“怎麼會呢,二小姐,你和大少爺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血濃於水,他最疼你了,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二小姐呢,只是最近大少爺和老爺在置氣,心情不好罷了,過些日子等他消氣了,肯定會回來找你玩的。”
春杏雖嘴上這麼說,可心裏還是有些心虛。自打駱文端進門以來,楊玉成對這個繼母一直很抵觸,而且兩人性子都傲氣的很,都不肯向對方低頭,導致兩人之間的隔閡和誤解越來越大,到如今幾乎是勢如水火了。
至於二小姐,楊忠看她年紀尚小又孤苦無依,便將她過繼給了駱文端,當時楊玉容年僅兩歲,心智尚未成熟熟,而且駱文端確實對她照顧有加,她便一口答應了。奈何楊玉成性子偏激,覺得她“認賊作母”,為了權勢地位忘了親娘,便與她也有些疏遠了。
春杏默默嘆了一口氣,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自己雖然是忠於主子駱文端的,但也能理解楊玉成的怨氣。記得當年自家主子被逼着嫁入楊家的那天,先夫人蘇氏才病逝不到三日。東院那邊辦着喜宴,燈火通明、歡聲笑語,西院那邊卻掛着白布,蘇氏的屋子卻昏暗凄涼、無人問津。為了不顯得晦氣,楊忠命令西院連哭喪都不準。
當天夜裏,東西兩院皆回蕩着凄厲的哭泣聲。一邊是駱文端被迫失了身子,羞憤難當的哭喊,一邊是大少爺面對蘇氏的冰冷屍身、凄涼處境的哀嚎。同時夾雜着春杏左右為難、無可奈何的抽泣。
春杏想到這裏,眼眶也微微一酸,揉了揉眼睛,柔聲道:“二小姐,快擦擦眼睛吧,太太剛剛喚你過去呢。”
楊玉容點了點頭,用手帕擦乾眼淚,整理了下儀容,便趕往駱文端的院子。她剛進屋子,見駱文端持着賬本,端坐在交椅上,眼眸低垂,表情冷冰冰的,楊玉容猜測她心情恐怕不是多好,便身體緊繃愈加謹慎,上前糯糯道:“母親,玉容來吧。”
駱文端抬起手,示意她坐下,玉容順從的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等待太太發話。
“楊忠是不是又對你哥動家法了?”駱文端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所以語氣依舊平淡。
楊玉容點點頭,眼眶又有些溫潤,答道:“打得挺重的,背後出了好多血呢。”
“哼!那個老東西,在外當孫子,在家當起老子來了,就會對自家人動棍棒,在那些達官貴人面前怎麼不見他那麼硬氣?”
駱文端和楊忠的關係向來不好,對他也從來說不出什麼好話,楊玉容早已習慣,便默默聽着。
“你不必擔心你哥哥,那小子身子骨硬的很,哪次挨打不是兩天後又活蹦亂跳了?我已經派大夫過去了,你別瞎操心了,先把你自己的事解決吧。”駱文端將賬本放在桌上,淡淡道:“我剛剛翻閱賬本,發現給你預留的一些東西里,少了張地契。”
楊玉容聽罷,心裏一虛,身子緊繃,手心開始沁汗。
“賬房說是前幾天你給取走的,怎麼回事?”
楊玉容本就心虛無比,聽到這話更是焦慮,手指不自覺的捏弄起裙子。
“你最好如實回答,你向來不會說謊,也騙不過我。”
楊玉容抬眼看見駱文端冷冷的眼神,再不敢搪塞,低着頭,聲音細若蚊聲:“前天……我三舅來了……”
駱文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臉色越發冰冷,本就膽怯的玉容更不敢直視駱文端的眼睛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跟蘇家那幫吸血鬼來往,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先前借出去的大把銀票沒還回來不說,還搭進去一張地契!我早跟你說過,這些錢財、鋪子都是留給你做嫁妝的,不是讓你拿去補貼蘇家那個無底洞的!”
“可,可是,三舅他欠了大把的賭債,要是再不如期還錢的話,他會被人卸胳膊卸腿的,怎麼說,他也是我親舅舅呀。”
“我知道他是你親舅!誰都知道他是你親舅!”駱文端語氣飽含譏諷:“那幫吸血鬼隔三差五的上門打秋風,見你哥哥不樂意了,便打起你的主意來了,我告訴你,以後少搭理他們!蘇家四個大老爺們兒,各個年輕力壯、有胳膊有腿!沒有讓你一個小丫頭養活的道理!什麼卸胳膊卸腿的?那是他們自找的!叫他們自己想辦法去!”
“可,可是,舅舅和姨母們一個個哭的那麼傷心,紛紛控訴着我娘在楊家受的苦,我也實在是於心不忍…..”
駱文端冷哼一聲,道:“呵,他們還好意思提你娘?據我所知,當年你娘陪你爹共患難的時候,他們對你娘的可是不聞不問吧?後來你爹飛黃騰達了,娶了一個又一個姨太太,你娘回娘家訴苦,他們可都沒搭理,反倒要求你娘寬容大度吧?現在念起你娘的好了,早幹什麼去了?”
“再者說,我給你準備嫁妝容易嗎?我跟魏家剛說完親不到一個月,你都快把嫁妝賠完了,怎麼?難道你也覺得魏家日子太清苦,不願意嫁?”
楊玉容神色慌亂,連忙搖手:“沒有沒有!我很喜歡魏哥哥的,我也不怕吃苦……只是,舅舅說,魏家人向來開明大度,不會在乎媳婦嫁妝的多少的…..”
“你呀!”駱文端惱恨不已,斥道:“你就是耳根子軟,太容易被人拿捏!我今日把話跟你說明白吧,你一再讓蘇家嘗到甜頭,他們只會得寸進尺,根本不會感激你,只會抓住你不放。難道你想出嫁后還拖着這條尾巴甩也甩不掉嗎?魏家可沒有萬貫家財去養他們!”
駱文端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就算玉容再懵懂無知,也能聽出其中的利弊。玉容跟着父親接觸過不少人,見過無數恩愛夫妻因糟心親戚的糾纏而離心,最終分道揚鑣的事例,她實在不想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總之,我把話已經說到這裏了,孰輕孰重,你自己看着辦吧,你也大了,凡是得學會自己做主和負責了。”駱文端說了半天,早就口乾舌燥,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便有些疲態的擺擺手,示意玉容回屋。而玉容卻沒有想走的意思,坐在椅子上扭捏半天,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
駱文端瞥見她這副模樣,立馬猜出她的心思,不耐煩道:“說吧,是不是蘇家又托你幫什麼忙了?”
“那個……母親,你覺得,我那個小表姐怎麼樣?人是不是挺和善的?”楊玉容想着先鋪墊一下,免得太太發火。
駱文端卻一下聽出她的意思,嗤笑道:“她是不是說喜歡你哥哥,想進楊家的門,來個親上加親之類的?”
楊玉容見太太猜透了她想說的話,便也不再隱晦了,坦言道:“不是表姐說的,是我姨母說的,她還說哥哥他連香玲那樣的丫鬟都能看上,沒理由看不上小表姐。”
駱文端“噗嗤”一聲笑出來,端起茶碗扣弄茶蓋,譏笑道:“跟我說有什麼用?這事得跟你哥說去呀,看他搭理她們不?玉成現在滿心滿腦都是那個香玲呢。”
“她說表姐不求正妻之位,只求當個姨太太。”楊玉容還是有些不死心,她跟那個小表姐的關係一直很親密,而且小表姐大度和善,還經常給她帶小禮物小零嘴,在她看來,讓這樣的人做嫂子也挺不錯的。
駱文端聽到這句話,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厲聲道:“告訴她,想都別想!你那些個表哥表姐什麼德行我會不知道?尤其是你那個小表姐,最會阿諛奉承、巴結他人,你還覺得她人不錯?我告訴你,但凡是自尊自愛的人,都不會上趕着給人當小妾!這種人進門,只會把你們兄妹倆禍害乾淨!什麼小妾姨太太的,當丫鬟我們也不要!”
她說完,瞪着楊玉容,語氣格外嚴肅:“還有,我最後提醒你一句,你要是想將來有個好嫂子,就別讓蘇家帶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進來!試問哪個好人家的姑娘肯嫁一個滿屋小妾的男人?你哥哥自暴自棄、自甘墮落,你可不能縱容他毀了自己!”
這話十分嚴厲,暗含深意,楊玉容心裏一驚。知曉了太太的意思,再不敢言語。
倒是門外,一直趴牆角偷聽的蘇姨娘氣得咬手指,暗自罵道:該死的駱文端!斷我們蘇家的前程!看着吧,你不讓我們好過,我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岳城南,駱府。
駱文雪和陸少帥出門了兩天,帶回來了一個女子做貼身丫鬟。
這個女子,叫做硃砂。
硃砂年紀較大,已有二十五歲了,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女人,早就生兒育女,相夫教子了,可她偏偏自己將頭髮挽了起來,做了自梳女,發誓一輩子不嫁人。她剛被帶進府時,便引起了府內眾人的注意,可沒多久便沒人關注她了。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進府做丫鬟,首先就引起駱府三位太太的注意,就連想跟着駱文雪陪嫁進大帥府的丫鬟們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她。可當她們發現硃砂其實是自梳女后,便紛紛鬆了一口氣,再加上硃砂的確老實本分,雖然冷淡寡言,但是做事踏實,恭敬謙遜,沉穩大氣,看似與世無爭,久而久之,便沒多少人注意她了,就連她從哪兒來什麼底細都沒多少人問,尋思着就是駱三小姐發善心,從外面買了個貧家女打下手罷了。
至於這個女子什麼來路,什麼底細,府內只有駱文雪知道。
駱文雪坐在床榻上,靜靜看着硃砂在餐桌旁擺放早點,調製茶盞,動作嫻熟又幹練。
駱文雪觀察她兩天了,硃砂不僅會基礎的端茶倒水功夫,言行舉止也是優雅得體,除了帶着點殺手獨有的清冷氣質外,從內到外像足了一位經驗十足的大丫鬟。駱文雪以手撐臉依靠在軟榻上,笑道:“想不到你除了刺殺,連這些丫鬟乾的活都很熟悉。”
硃砂淡淡答道:“我以前經常被派去一些深宅大院去刺殺某人,為了掩人耳目,我便假扮成丫鬟混入宅子裏,保險起見,我還專門找了個退休的老僕人教我基礎的丫鬟動作和禮儀,所以我扮演丫鬟還是很拿手的。”
駱文雪回想起先前硃砂假扮成老闆娘給自己和陸一寒下毒時的言行舉止,若不是自己精通藥理發現毒素,從而推斷出她的來意,硃砂的扮相和氣質確實讓人看不出端倪。
駱文雪暗暗感嘆,她真是被殺手生涯耽誤的好演員。
“我仔細調查過,讓青雲幫派人來殺我的僱主應該就是秦桑桑母女,你確定她們不會認出你來?”
“這點你可以放心,畢竟殺人這種事見不得光,所以幫會接這種生意時,基本上不會讓僱主知道派遣的殺手是誰,以免僱主拿到把柄。所以秦桑桑是不會認出我,更不會知道我的身份。”
說到這次刺殺的僱主,本來秦桑桑看見駱文雪平安回來,是氣不打一處來,立馬打電話質問林秦氏,怎麼她聯繫的殺手也失手了,結果林秦氏很煩躁的回懟了幾句,聲稱現在她自顧不暇,一堆爛事等着處理,沒空管駱文雪死沒死。
就在兩天前,林秦氏為林曼瑤選的未婚夫婿,也就是陸家二少爺陸一晨竟失蹤了!陸家急的到處找人,林秦氏自然也慌了神。本來她們林家生意就不景氣,也就是最近攀上了陸家的親事,才吸引了一眾生意夥伴來合作,產業收到的投資也是越來越多,眼看着林家就要熬過難關,可現在倒好,未來的女婿下落不明,這件親事能不能成都很難說,那些見風使舵的生意夥伴又紛紛變卦,要求解除合作關係,導致現在林家又面臨經濟危機,只得忙裏忙外的處理財政瑣事和拉攏生意夥伴,實在騰不開手去操心一個毫不相關的三小姐死沒死。
至於青雲幫那邊,因為硃砂向陸一寒吐露了青雲幫的事,陸家自然不會不管,開始警惕和發難青雲幫,陸家畢竟是當地軍閥,青雲幫勢力再大也不敢現在就撕破臉,只得息事寧人,裝模作樣的否認。所以,刺殺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了。
還有硃砂這邊,駱文雪也做了準備,她拜託陸一寒從大牢裏找了個女性死囚當做替身被槍決,製造“硃砂刺殺失敗反被逮捕槍決”的假象,如此一來,她便是徹底獲得了自由。
硃砂自然打心底感激,更是死心塌地追隨駱文雪,她說道:“作為小小的謝禮,我可以幫你殺一個人。”她的語氣平淡從容,像是再談吃飯喝茶的小事。
駱文雪含笑道:“可我現在沒有想殺的人呀。”
“怎麼會沒有呢?”硃砂遞了個眼色,低聲說道:“就比如說秦桑桑,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可以讓她死相難看,還不會讓人落下話柄。”
駱文雪卻是搖搖頭,說道:“我自然想讓她償命,可若是直接殺死她,那就是死無對證,再也無法證明我母親的清白了,我想要的,是讓她親口承認當年陷害母親的事實,並且讓整個秦家,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硃砂嘆道:“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需要下很多功夫,現在我有了陸家未婚妻的身份,就已經站穩了腳跟,接下來,我要藉助這個身份,和岳城其他權貴家族搞好關係,這樣我才能和秦家分庭抗禮。另外,我還得有屬於我自己的產業,杏林堂就是個最好的選擇。”
“就是之前的那個老醫堂?”硃砂回想了一下那個破敗的陳舊醫堂,苦笑道:“我覺得這事可不比搞垮秦桑桑簡單。”
“那是我母親的產業,也是她遺留在這個世上的念想,我必須得幫她重新撐起來!”
硃砂看着駱文雪堅定的神色,心中有所動容,可還是無奈嘆道:“不能用刀槍解決的問題,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