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險遇刺殺
正如駱文雪所料,元旦宴會上的事情傳到了陸老太太的耳中,老太太直接宣佈要將兩家的婚事提前舉辦,省的某些人痴心妄想,妄圖橫插一腳。
當然,老太太口中的“某些人”雖沒指名道姓,但知情的人也早猜出是指誰了。
此消息一出,陸駱兩家立馬開始忙活,陸家忙着籌備婚禮和聘禮,駱家忙着準備嫁妝,以及陪嫁丫鬟的人選。
這件事本該由秦桑桑負責的,可駱振海卻將這任務交代給了二姨太馮氏,對駱文雪、駱文慧的態度也是好了許多,甚至還當面斥責了駱文鳶以前的種種行徑。
至於為何駱振海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駱文雪和駱文慧倆人是心知肚明的。
“以前父親對三姐姐的態度平平淡淡,不過是還對駱文鳶嫁進陸家抱有希望,現在三姐姐和陸少帥的婚事已經板上釘釘,可不就得搞好關係,將來好得到陸家的幫襯嘛。”駱文慧與駱文雪並排而坐,端着乾果碟子,一個個往嘴裏送,又用下巴挑了挑屋子角落的一摞摞禮盒,譏笑道:“那些可都是府上的丫鬟下人孝敬三姐姐你的,不打開瞅瞅有什麼好東西嗎?”
駱文雪埋頭翻看馮氏送來的田產地契和商鋪賬本,淡淡道:“沒空看,待會你看上什麼都拿回去吧,我用不上。”
駱文慧看駱文雪皺着眉頭,語氣有些不耐煩,至於什麼原因,那肯定是那些薄薄的地契,以及賬本上可憐兮兮的數目。
果不其然,駱文雪蹙眉道:“其他的也就算了,這些葯齋鋪子和醫堂可都是我娘當年的心血,當年生意興隆足以撐起整個駱家,為什麼現在成這樣了?”
杜媽媽做工的百膳齋是這樣,沒想到母親當年的嫁妝也是這樣。
駱文慧笑道:“還能為什麼?不好好經營唄,藥鋪、葯堂的藥材成本高又不好保養,新請來的學徒學藝不精,父親對那些鋪子的投資又少,葯價還不停地漲,久而久之,沒客人光顧了,可不就垮了嘛。畢竟有秦桑桑那些更豐厚的田產鋪子,哪還需要費心思打理這些藥鋪?”
“所以你們就把這些爛攤子扔給我做嫁妝?”
“哎呦,你要是這麼說可就冤枉我娘了,她哪敢在這個節骨眼得罪你呀,為什麼要把這些給你?還不都是秦桑桑給父親吹枕邊風,說什麼這些本來就是柳芸芳當年預留給你的嫁妝,現在也算物歸原主了之類的,駱家也能因此把這些爛攤子丟出去。”
駱文雪嘆了一口氣,“也罷,就算她們不給,我將來也是會找駱振海要的,畢竟是我母親當年的心血,不能就這樣糟蹋了,等進了駱家,我得花心思重新整頓經營一下。”
駱文慧又道:“這些倒不是什麼麻煩事,陸家和方家是連襟,陸老夫人又那麼看重你,肯定會想辦法幫你經營的,真正要操心的,是你的陪嫁丫鬟,怎麼樣?有人選了嗎?”
駱文雪搖了搖頭,說道:“還沒來得及仔細挑選,我從進府到現在,認識的丫鬟都不超過十個,哪還有什麼人選?”
“那你可得儘早作準備了,你之前也看到了,陸家那幫人也都不是善茬,要是沒個親信丫鬟在身邊給你打下手,你在陸家只會舉步維艱,不過呢,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挑幾個老實本分的,事先聲明,我能給的僅僅是老實本分的,想要聰明又能幹的,我自己身邊都沒有,更別說給你了。”
駱文雪點點頭,“也好,畢竟你在駱家待得比我久,對下人都比較熟悉,我也信得過你的眼光,就勞你費心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來者是駱文慧身邊的秋葵。
“四小姐,少帥來了!想要見三小姐!”
駱文慧聽后抿嘴一笑,偏過頭看着駱文雪,笑道:“你未婚夫來了,還不去迎接?”
陸一寒沒有進府,就在駱府門外,駱振海熱情邀約過,可他只聲稱要帶駱文雪出門一趟,就不進府了。
他今天沒有穿軍裝,穿的是便裝西服,頗有一種貴公子氣質。這回他是自己開汽車來的,此時站在車旁邊候着,直到駱文雪走了出來。
駱文雪依然披着她那潔白的披風大氅,儀態優雅的踏出大門,打趣道:“少帥,我記得咱們是下個月才成親,你怎麼今天就來迎親了?”
陸一寒嘆了口氣,苦笑道:“遇上的煩悶的事,想出來透透氣,經過這裏,便想着叫上你一起兜兜風。”
駱文雪問道:“怎麼?和家裏人鬧矛盾了?”
陸一寒點點頭,打開車門讓她上了車,說道:“外面冷,先上車吧,我再慢慢說。”
駱文雪坐上汽車的副駕駛后,陸一寒也上了車,發動了汽車便駕駛離開,說道:“我想去一個地方,那裏叫做杏林堂,你應該聽說過的。”
駱文雪一愣,當即點點頭,杏林堂是母親當年下山後創辦的第一個醫館,母親也正是靠這個醫堂發家的,如今,沒了母親的經營,恐怕也不景氣了。
陸一寒繼續說道:“你肯定聽說過,那醫堂還是我母親和你母親當年一塊創辦的,後來我母親嫁給了父親,家裏人便以‘不可拋頭露面’為由,應讓她辭掉醫堂里的工作,守在宅子裏生兒育女,被規矩女德束縛。”他說著,又嘆了一口氣,“母親是念過書,學過先進知識的,她健在時,不止一次的跟我訴苦過,她本應該是遨遊在天空的大雁,卻不曾想被關進鐵籠里,成了任人擺佈的金絲雀。”
“你口中的煩悶的事,是不是就跟這件事有關?”
“是,但也不全是,是我家那幾個好親戚,姑姑、嬸嬸,還有三姨太,又在拿當年的母親不服父親納妾的事情絮叨,說什麼等你進門了,要好好教導你規矩,當個賢妻,不可像我母親那樣不懂事,我惱了,便和她們吵了一架。”
駱文雪沒好氣的說:“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大少爺都很認同這些話呢,巴不得妻子規規矩矩、無條件接納小妾呢。”
“其他人或許這樣想,可我不喜歡。”
“等將來,遇到了千嬌百媚,朋友家中嬌妻美妾,你就不這麼想了,沒準還羨慕呢。”
陸一寒苦笑道:“我知道你家那些糟心事,可我不是駱振海,你也不像你母親不是嗎,額,我說的是性格,不是模樣。”
“所以呢?你專程來找我,是想給我提個醒,讓我做好進門后就接納小妾的準備,並且相信你娶三妻四妾是情非得已的是嗎?”
“天地良心!我可沒這麼說!你可千萬別曲解我的意思。”
駱文雪掩嘴一笑,“我開個玩笑,別那麼緊張,不過你今天來找我,僅僅是為了訴苦嗎?還是,有別的事。”
陸一寒開着車,直視着前方,淡淡說道:“等咱們成親后,我想分家,自立門戶,想必你也不想和陸家那幫糟心親戚處在一個屋檐下。”
駱文雪倒也不驚訝,反倒內心竊喜,問道:“然後呢?你有什麼打算?”
“我有自己的軍隊和兵權,事後我依然招兵買馬,和軍火商做生意,擴大自己的軍隊,同時,我也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我想請你,把杏林堂重新撐起來。”
駱文雪聽後有些許詫異,隨之而來的便是欣喜,“正合我意!”
陸一寒也有些驚喜,扭頭問道:“你同意了?”
“我這有什麼不同意的?我本來就是學醫的,那杏林堂也是我母親發家的產業,我撐起那個醫堂天經地義。”
陸一寒欣慰的笑了笑,說道:“我就知道,只有你這樣的女子,才能撐得起那間醫堂。”
駱文雪也是一笑,“到時候,你管理軍隊,我經營醫館,就像當年的陸大帥和陸太太那樣,他們沒有完善的結局,我和你一塊來完善!”
兩個人在車上相談甚歡,滿心皆是對未來的憧憬。
車開的很快,不久便開到了岳城的外圍,那間醫堂開在靠近郊外的位置,那裏可不比城內熙熙攘攘的大街暖和,迎面而來的便是寒風細雪,這種突如其來的氣候轉變實在讓人受不住,陸一寒和駱文雪趕了半天的路也覺得口乾舌燥、寒冷無比,到了杏林堂,便急匆匆的下了車,鑽進了裏面。
陸一寒用軍大衣幫駱文雪擋着細雪,走進了那間茶館,掀開厚重門帘的一瞬間,爐火帶來的暖意撲面而來,引得陸一寒渾身一哆嗦,暖洋洋的感覺令他舒服許多。
可他往屋裏一瞧,挺寬敞的屋子竟空無一人,或許是因天氣寒冷無人出門,又或許是這裏的生意本就不好。不過室內有爐火有餐具,桌椅板凳也乾淨整潔,很明顯是經常有人打掃的,所以前者的可信度更高一些。
就在陸一寒抖着大衣上的積雪思索時,忽聽見一陣腳步聲,接着,從裏屋走出一個姑娘。
姑娘穿着尋常人家的粗布衣裳,還粘着些許廚房油煙熏出的油污,應該就是杏林堂的女夥計。她見到倆人,立馬笑吟吟的迎上去,帶着歉意的笑道:“哎呦,歡迎光臨本店,兩位客人真不好意思,今天一直沒什麼客人上門,所以偷懶打了個盹,怠慢兩位了……你們想吃啥喝啥?我這就去準備。”
正如駱文雪預料的那樣,杏林堂如今的生意很不好,學徒學藝不精,沒多少人過來看病抓藥,反倒是藥茶和膳食方面還有人捧場,所以這裏也跟百膳齋一樣,成了廉價的小茶館了。
陸一寒將大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說道:“先上一壺茶暖暖身子,如果有熱湯的話,就趕緊來兩碗吧。”
姑娘點頭應道:“好,兩位稍等,我這就去準備。”
她說完,轉頭就鑽進了廚房忙活,陸一寒也找了個乾淨明亮的位置,和駱文雪一塊坐了下來。
陸一寒正想着找什麼話題和駱文雪聊,卻發現她一直環顧四周,最後眼神落在廚房的姑娘身上,神色些許凝重。
陸一寒見狀,也將目光往廚房投去,觀察起那姑娘來。
這姑娘雖然年輕,但已不是少女,看上去有二十四五歲了,模樣倒挺俏麗,身材高挑,舉止也很是優雅,透露着一種成熟女子特有的韻味。不過最顯眼的特徵,是她長長的黑髮被挽成一團盤在腦後,乾淨利落地梳成了髮髻。
一般女子出嫁后才會將長發盤起來,莫非這姑娘已經嫁人了?也難怪,尋常人家的女子十五六歲就談婚論嫁了,她這個年紀恐怕孩子都會出門打醬油了。
陸一寒扭頭問駱文雪:“怎麼了?嫌這兒不幹凈?還是那姑娘有問題?”
駱文雪卻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姑娘端着一個托盤,將兩碗熱氣騰騰的藥茶端了出來,因天氣寒冷,白色的蒸汽肉眼可見。
“兩位請慢用。”
茶湯擺上桌,駱文雪先是留意了下姑娘的手,然後低頭看了一下碗裏的茶湯,陸一寒原是渴壞了,端起茶碗就想喝,可見駱文雪這麼警覺,便也沒敢喝,靜觀其變,
駱文雪忽然拉住轉身走的姑娘,問道:“請問姐姐貴姓?”
姑娘微笑答道:“我姓朱。”
“你是這兒的老闆娘嗎?”
“不是,我只是這兒的女夥計,老闆和老闆娘有事出門了,留我一個人看店。”
“我看你的頭髮盤起來了,姐姐你嫁過人?不過出門掙錢不應該是丈夫的活嗎?怎麼讓你寒冬臘月的出門幹活呀?”
“我丈夫是個農民,去世很多年了,也沒來及的留個孩子,為了生計,才出來掙錢的……”
“看你手上這麼多繭子,那你以前一定經常幫着丈夫干農活吧。”
“是,經常幫着干。”
“那一定很辛苦吧。”
朱姓姑娘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淡淡道:“好了,妹妹,這茶快涼了,快趁熱喝吧。”
陸一寒也拽了下駱文雪的袖子,輕聲道:“那些都是人家的傷心事,不要細問了,趕緊喝了,等暖和了,我們還得趕路回去。”
姑娘也點點頭,“是呀,我還要忙着去收拾廚房雜物,你們先慢用吧,有事情再叫我。”
駱文雪卻再次拉住轉身想走的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你不是想去收拾廚房雜物,是想去處理老闆和老闆娘的屍體吧,而且你在茶碗裏,也下毒了吧。”
陸一寒聽后一愣,手像是被燙到似的將茶碗丟到地上,難以置信的盯着廚房。姑娘也是一怔,不一會兒又露出微笑,說道:“妹妹說什麼呢?我剛剛不是說了老闆和老闆娘有事出門了嗎?”
駱文雪的笑意忽變得陰冷起來,猛地抓住她的右手,凜然道:“你跟當初接我的車夫犯了同樣的錯誤,太看輕一個女孩的能力了,你說你是農婦,可你的手上的繭子卻是常年握兵器所磨成的!光從這一點就暴露你的身份了!而且,我是醫者,在我面前下毒是班門弄斧!。”
姑娘也面色一凜,兩人僵持片刻,只聽“唰”的一聲,她的左手順勢從懷中掏出把小刀便向駱文雪的脖子劃去。
“危險!”陸一寒眼疾手快,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但不知為何,忽覺得腦子一陣眩暈,力氣竟比不過這個女子!他知道茶湯里有毒,所以根本沒喝,可不知為何依然覺得渾身乏力,腦子眩暈。
她呵呵一笑,“這是我特製的一種毒,男人喝了只會眩暈,女人喝了便會毒發生亡,而且不止在湯水中,冒出的蒸汽和香氣也具有眩暈效果,男性聞了后便會發作。我本來想讓她死的痛快些,可她竟然看出有毒,沒有喝……既然如此,就莫怪我心狠了。”
陸一寒的力氣現在很虛弱,實在抵不住朱姓姑娘充滿殺意的匕首,僅僅是牽制了她一會兒,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駱文雪從頭髮上拔下一根發簪,乾淨利落的刺入朱姑娘的手腕處的某個穴位,後者突覺得手腕一陣酸麻,手指不自覺一松,小刀也掉落了下來,就在這時,駱文雪急忙地接住匕首,衝著朱姑娘的喉部猛地劃去。
朱姑娘見狀,又猛地展臂後退,直接躍到了門口處。可見這人有很好的功夫,她翩翩然落在地上,做好作戰姿勢,陰冷的瞪着駱文雪。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不費餘力,很顯然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是個身手不凡的武功高手,與之前的形象判若兩人,現在的她不像是柔柔弱弱的平民女子,倒像是名久經沙場的冷血戰士。
駱文雪臉上依舊平靜如水,沒一絲恐懼,對她淡淡問道;“說說吧,你究竟是誰?你又是誰派來的?”
朱姑娘沒有說話,見短刀被奪走,又打算用另一種武器,只見她抬起雙手似有舉動,陸一寒見狀連忙掏出手槍想射殺她,不曾想,又是“唰”的一聲,朱姑娘的袖中射出一枚枚短箭,正中手槍槍身,陸一寒本就空乏無力,而這短箭又很是迅猛,直接將手槍打落掉的老遠。隨後,她又向兩人連射幾發。
“不好……”陸一寒暗叫不妙,將駱文雪撲倒在地,只聽“噼啪”一聲,實木桌被那幾發短箭射中,不一會兒便裂開來了。看來這小小的袖箭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好對付。
駱文雪沒想到這朱姑娘竟然還藏有這種武器,她向那人的手臂處望去,發現她手臂上戴着兩套構造奇怪的銀質護腕,那兩條鎖鏈正是從那套護腕里射出的。先前其實就看到了,原本以為是山下人的某種飾品,不成想竟是她藏匿的袖箭!
這時,駱文雪發現朱姑娘身後的桌子上正是一個酒罈,她靈機一動,撿起牆角的一個巴掌大的碎磚塊向她拋去。這種程度的“攻擊”朱姑娘自然不放在眼裏,身子一偏便躲開了,石塊徑直砸到身後的酒罈上,只聽“噼啪”一聲,酒罈掉在地上,當即被砸碎,酒水流的滿地,酒香四溢。
“竟弄些多餘的事!”朱姑娘不屑道,地上的碎瓷片被她踩上一腳,“困獸之鬥罷了。”
“是么?”駱文雪不懼反笑,她揣摩下時間,藥效也該發作了,隨即緩緩說道,“你要不要試試再發一次袖箭?”
“這可是你自找的!那我就成全你!”朱姑娘打算給駱文雪致命一擊,卻發現自己的雙臂已經完全僵住了,無法再移動。她想後退一步準備逃走,發現腿竟然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不一會兒,全身都變得麻木起來,軟綿綿的跪倒在地上,只有脖子和頭還能勉強動一下。“你做了什麼?!難道你也下毒了!”
“我當然不會下毒,只是恰好,我剛剛在你手臂血管上扎的發簪帶有特殊的草藥,原本無毒無害,甚至活血化瘀。但如果刺傷皮膚,期間還攝入酒精或者劇烈運動的話,那就會變成造成麻藥的效果,會導致身體麻木,無法動彈。這也是我提前準備,畢竟師父教過我,出門在外,得小心謹慎才行。”駱文雪靠近她,濺起剛才的小刀對準她以示威脅,防止她再有其他動作。
“我什麼時候攝入酒精了,我僅僅是聞到酒香罷了!”
“陸大少爺也沒喝茶湯,僅僅聞了聞香氣罷了,不也一樣中毒了嗎。”
“這…..”朱姑娘語塞,嘆氣道: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