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沒見過的帝江
第五節沒見過的帝江
我沒吃過第一樓的冰凝花露，能叫韶光上神點了名的自然是要先嘗上一嘗，白析有事要忙，並沒有跟我一起上樓來，小二殷勤引着我進了一處包房等待，一推門，便被一股濃香嗆的倒退了一步，我抬起手扇了幾下，心說這第一樓什麼時候改的用這種廉價艷俗的熏香熏屋子了，有心想換一間包房，那頭小二已經進屋推開窗子，屋裏的濃香便散了不少。
小二上了茶，垂了手在門邊道“小的就在這三樓的迴廊里侯着，客官有什麼吩附自管叫我。”我放了幾枚銀錢在桌角，小二笑眯眯的伸手在桌手一抹，銀錢落入袖中，又說了幾句恭維之語，躬身退了出去。
我靠在窗邊向樓下看去，這一面窗並不臨街，窗外是一處天井，翠竹鮮花流水假山模樣，小巧精緻勝在清靜，倒是比之我們常坐的臨窗的那面更舒適。吱呀一聲聽得身後門響，我扭了頭看，白析正推門進來，我一笑“十三公子若是忙便自去忙，我取了東西一定馬上回林華洞去。不在外邊閑逛。”白析笑嘻嘻的聽着我的話，向我走過來，口道“我也無甚事情，不急不急。”
我復轉回頭向窗外看過去“以前我們總是坐在臨街的那面，為得是街面熱鬧，竟不知這一面有如此好的景緻，又清靜又雅緻。只是這屋子用的熏香不好。太過甜膩了些。”
“你若不喜歡，叫他們換過便是了。”聲音從耳邊傳來，正貼着鬢邊，我頭皮一麻，一雙手從身後環過來支在窗沿上，把我環在一雙手臂的狹小空間中。我下竟識的往前傾了身體靠在牆上，身後並沒有緊隨而來身體貼上來的觸感。
我貼着牆壁艱難的轉過身來，這一轉心下便後悔了，人的雙臂能有多長，何況是向下斜支在窗台上的，雙臂間環住的空間本就不大，這一對面兩人中間雖未貼合，卻也只有一拳之地，白析微附頭看着我，眼角眉梢帶起無限風情之色“你若喜歡這景色，我便帶你遍覽湖山。如何。”
一邊說著一邊把頭往我臉頰邊貼了過來，氣息吹在我耳畔，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抬起雙手擋在面前，開言叫道“帝江。”白析的唇將將的要貼到我掌心上時，因着我這一聲喚停了下來，重新往後退了一點，垂着眼睛盯着我看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沒有破綻啊，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我盯着面前與白析一模一樣的面孔，只見眉眼骨骼開始變化，只一瞬便從白析化為了帝江的模樣。上兩次相遇都是緊急時刻，並沒有細細的打量他的長相，此時離得近，倒有機會看得仔細一些。帝江不笑的時候，是個清清潤潤乾乾爽爽少年朗的長相。“味道。”我說道，“你變化了模樣聲音，但離得我太近了，沒有辦法掩飾自己身上的味道。”
帝江抽了抽鼻子，向下撇了撇眉眼，“哦，這倒是我疏忽了，果然是很大的破綻，下次一定會注意的。”他一笑，一雙媚眼便放出無限風情，清俊少年瞬間便變成媚骨，只並不適合此時的言語形態，倒顯得不輪不類，沒有震懾的威力。卻是感覺詭異更多。
我一笑“借屍還魂的話，不是應該是別人的容貌嗎，怎麼還是你自己原來的模樣。”語調平靜，沒有半分驚慌的感覺，甚至伸手出來觸碰到帝江面上，從額角順着媚眼描摸，觸手是熱的，這不是借屍，借屍是冰冷的。帝江許是沒有料到我不但不驚，還有膽子出手調戲他，面上一閃而過現了些詫異去來。
我是見識過帝江本事的，雖然他現在是個借屍還魂之人，那一身的本事卻不是借的，心念電轉，想着如何脫身為上，倒也不敢忤逆了帝江，當下只得先堆了笑臉上來與對方。帝江必也是見過風浪之人，瞬間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面上笑容轉淺，卻依然保持着把我圈在他的雙臂和窗戶中間的姿式。
孤身男女用如此曖昧的姿式聊了半天的天，按理說畫面唯美的引人遐思想入非非才對，若不是帝江身上隱隱傳出的一點腥臭的死氣味，我還真的打算享受一下難得的曖昧情節。帝江是混沌獸用人血泡出來的，當初眼看着他消失無蹤，不知是用了何種術法又重塑了身體，這股子腥臭氣味卻還跟着他，估計是浸到魂魄之中了，修行消除任重而道遠啊。
怪不得這房間最開始用那麼濃重的艷香，卻是在掩蓋他身上的味道。我簡直在開始佩服自己在此危機下還能有如此發散的思維，真是行萬里路的確會漲見識的，至少心性穩得許多。
從我邁入到這房間的一瞬間，便走入了帝江設下的次元空間，這裏可以是任何地方，唯獨不是我來處的青丘。次元空間是一種高品階術法，在某地位置用傳送術造一道門，門外是身處實處，跨過這道門的次元空間便是虛浮在任何一處的一處幻境，唯持的時間依照施術人的設定，此術極耗法力，一般不會太久，一但幻境破掉，施術人第一個出現在腦中的地方便是次元空間與現實對接之地。
帝江向前微微附了下身體，把與我的距離拉的更近一些，迫的我不得不緊靠着窗沿向後仰着身體，雙手撐在帝江的胸口上，男性身體的魅力在掌心下傳送過來，帝江肌膚的溫度隔着兩三層衣料透過來，可以感受到掌心下那顆心臟咚咚的跳動，這個曖昧無匹的姿式下，帝江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你怕了嗎？手抖什麼，呵呵呵，讓我來聽聽你心中恐懼的聲音。”他的唇幾乎要貼在我耳朵上，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掃過我的脖頸，但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毒蛇一樣粘膩冰冷，“你為什麼不回頭看一看，剛才還誇獎這窗外風景獨美的。”
“我在想，帝江，你這具身軀竟然是有溫度的。當初我是親眼看着你消失的，現在很是好奇你還能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和我說話，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你的呼吸。你肌膚的溫度，和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的氣息。還有，梨花的香氣。”我扶在他胸前的手稍用了點力，掌下清晰的傳來他肌肉的硬度。
唯系次元空間需要極大的法力支撐，帝江就算是功力再深厚，此時也差不多要到停下的時候了，我從一發現身處次元空間便轉過身子不看窗外，這個空間中只有這房間中的一切是真實的，其餘全是虛景幻像，若是着了眼，便真的要沉在這次元空間中出不去了。
我閉了下眼睛，也向前微微探了一點身體，把額頭抵在帝江的下巴上，眯了眼盯着他心口的位置，心裏盤算着自己掌下的力量能不能穿透他的肌膚重創他的經脈，指尖發力的速度抵不抵得過他護體罡氣的速度。口中卻說道“我並不是怕啊。帝江大人，我只是在想，那天的傀儡戲法里有沒有你的參與。”
帝江頓了頓，低低的笑了一聲“你為什麼只是問有沒有我的參與？為什麼不直接判定就是我做的呢？我一界魔物，難道還會存着什麼善良的心嗎。”帝江輕輕的動了動頭，下巴摩挲着我頭頂髮絲，“肯定一點，你不是都憑着氣味猜測是我了嗎？”
我倒被這話給問的楞了一下，隨即回道“味道還不能證明嗎？畢竟你身上的味道實在獨特的很。”心下卻念頭電轉，我是親眼看到了帝江並聞到了他身上的梨花香才在心頭若隱若現的浮了一點懷疑的念頭，他這一問，倒又有些猶豫了。必竟當日白謹上神與漆尋玉兩人憑着氣味給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帝江的下巴在我頭頂稍用了點下壓的力度，聲音又輕又軟“初晴，眼之所見，未必為真，耳之所聽，未必為實，你心思單純，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一代魔物竟然向我提出這樣的警示之語，我心下里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不知是什麼滋味。我的額頭貼在帝江的喉節上，感受到他說話時喉頭的滾動，垂下眼順着他的衣領向下，透過並不緊的袍服，可以看到頸下的肌膚一道道舊傷未愈，我抵在他胸前的手忽就撤了力度。
身後吹起一陣風，揚起我的髮絲，帶進一片白色的花瓣落在帝江手臂上，我斜眸掃過那片花瓣，室外之物能進得房間，便知道次元空間已解，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念頭方起未落時，房門嘩啦一下被從外面推開了，同時響起一個威儀的女聲“江兒，你回來了。”我準備暴起的念頭被攔腰斬斷。指尖幾不可察的往下移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