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繞道而行

第五十三章繞道而行

呂墨清醒來時已臨近黃昏,柳山林在呂墨清恢復期間與他講述了發生的事情。呂墨清不禁問道為什麼他醒得那麼晚,柳山林便得意道:可能這就是天資吧。

此時太陽已往西邊群山中墜去,整個衣草平原被染上黃昏獨有的紅色。柳山林和呂墨清藉著這些柔軟溫暖的光芒快速穿過衣草平原,來到了這片佔地廣闊的桃花林。

本就粉嫩的桃花在黃昏光芒的照耀下更加嬌艷欲滴,柳山林和呂墨清漫步其中,身上縈繞着濃郁的桃花香。

呂墨清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柳山林環顧四周回道:“這裏是陽春園。”

呂墨清疑問道:“你怎麼知道,你來過嗎?”

柳山林指着前方不遠處說道:“那裏寫的。”

呂墨清撇了撇嘴,順着柳山林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大概五十米處,有一座涼亭。涼亭由四根朱漆桃木支撐,頂上覆有黑色瓦片,四角飛檐向四方翹起。亭中擺有一石桌,四個石凳圍繞石桌而放。

在涼亭旁邊矗立着一塊等人高的石碑,其上刻有三個大字——陽春園,字體古樸卻又輕盈,靠近后仿若有陣陣花香鋪面而來。在陽春園旁邊還刻有幾個較小的字: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

柳山林立於石碑前,思考片刻后說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倘若獨桃之妖艷則未必可示人間造化。”

話落,從石碑中冒起一股青色的煙霧,周圍落於地面的花瓣紛紛聚攏過來。

當煙霧消散后,一個身披粉色紗裙,頭長兩根桃枝的少女落到柳山林面前。

少女踮起腳尖,細細打量着柳山林。

柳山林亦是微微低頭,看着少女如桃花般俏皮可愛的臉。

少女見柳山林湊上來,跳起來抬手就是一個板栗敲在柳山林的腦袋上。柳山林立馬後退幾步,揉着腦袋質問道:“你幹嘛!”

少女扭過頭去,冷哼一聲道:“流氓!長得人模人樣壞心思卻可多哩!”

柳山林一時語塞,他承認少女的確可愛,但他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啊。

旁邊的呂墨清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少女看向他,再次冷哼一聲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呂墨清立馬呆在原地,說道:“我我我......”

柳山林露出幸災樂禍的模樣,說道:“讓你笑。”

少女一下躍到涼亭頂上,俯視着柳山林二人道:“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柳山林回道:“我們只是路過此地,想要去人間大陸最東邊的縱妖台。”

少女雙手抱胸,聲音冷淡道:“你們一個木屬術者一個土屬術者去縱妖台幹嘛。再說以你們這點修為,想要穿過這片萬妖林去往縱妖台境內是不是有點太不自量力了。”

柳山林說道:“我們只是想去歷練一番。雖然我們二人修為低微,但不也已經到達此地了嗎。”

少女眼睛微眯,凝神看向柳山林。隨後她從涼亭頂上跳下來,來到柳山林身邊,圍繞着他轉了幾圈后,停在柳山林面前說道:“你身上的確有不一樣的氣息,連我也無法看透。但你也確實只是二魄鏡的修為,我勸你還是繞道而行吧。”

柳山林還在猶豫中時,少女周身瞬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靈魂霧氣,落在地面的花瓣皆懸浮半空。強大的威壓從少女身上散發出來,柳山林和呂墨清連連後退撞在桃樹上。

少女聲音冰冷道:“運氣並不是時時有的。你們這點修為能來到此處已經足夠幸運,雖然繞過萬妖林去往縱妖台需要更多時日,但卻可以活着到達。倘若再不聽勸阻,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柳山林站穩身子,看向少女問道:“敢問姑娘是什麼境界?”

少女回道:“六魄境中階。”

柳山林握了握拳頭,隨後又鬆開,心裏彷彿有種莫名的怒火在快速蔓延,如同在人間堂被幾位王侯嘲笑一般。雖然他心裏清楚少女是為了他好,不想他以身涉嫌,但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就像是那燎原之火,眨眼間便充斥全身。

呂墨清看向柳山林,輕聲說道:“要不我們還是繞道吧......”

就像是助長火勢的稻草,呂墨清的這句話深深刺進柳山林的耳朵里,連同那幾個王侯的嘲笑聲以及呂岩、呂展的不屑與嘲諷在柳山林的腦海中肆意撕扯破壞。

原來你什麼也做不到。

原來你真的是個廢物。

你這點修為到達這裏全是因為運氣和周圍人的幫助,不然你在還沒有進入地間之時便已經隕落了。

繞道而行吧,你是無法活着走出這片萬妖林的。

百年前你所得到的修為並不屬於你,以你的天資只能一輩子停留在三魄境內。

如今靈魂霧氣再次降臨人間,你也被打回原形了吧。

你其實是個災禍對嗎。兒時便剋死爹娘,以後怕是連柳葉和柳成明也不能倖免。說不定現在的柳跡和柳月亭就已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你一直在生於盛世該怎樣選擇自己存在的方式之間猶豫,可你忘了你並沒有任何選擇,你只是個繞道而行的廢物。

你達不到山巔,你也保護不了任何人。

柳山林緩緩低下頭去,身上開始散發出大片大片青色的靈魂霧氣,它們像是逃命一般瘋狂鑽出柳山林的體內。

當他體內沒有絲毫的靈魂霧氣之後,黑色粘稠的霧氣便從各個竅穴中蔓延開,轉眼間便代替他木屬的靈魂霧氣充斥着整個身體,隨後再透過皮肉在柳山林周圍緩緩漂浮旋轉。

呂墨清見狀立即大聲呼喊着柳山林的名字,可柳山林低着頭,並沒有任何回應。

少女皺緊眉頭,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靈魂霧氣,冰冷且充滿毀滅一切的氣息。彷彿把人拉入深淵內,只有自己孤獨地站立於這處廣闊的空間,黑暗猶如巨獸快速吞噬而來。

柳山林周身的黑色霧氣越來越濃郁,少女腳尖輕點快速靠近柳山林,想要打斷柳山林繼續積蓄這股力量。

少女身上包裹着一層青色的靈魂霧氣,指尖化為桃木枝,直直刺向柳山林的肩膀處。

少女並沒有感到任何阻礙,桃木枝就這樣刺穿了柳山林的肩膀,可黑霧凝聚的的勢頭並沒有減小,相反變得更加粘稠厚重。少女正欲抽出桃枝時發現,桃枝已經融入柳山林的血肉中,無法抽離出來,黑霧順着桃枝正快速往少女身上爬去。

少女瞬間折斷桃枝,身形飛速倒退。黑霧並沒有繼續往前追,只是把桃枝包裹住,不一會兒桃枝便被吞噬乾淨。

少女退到呂墨清身旁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呂墨清說道:“他本是木閣青木侯,自仙人落下靈魂霧氣之後修為便跌落山谷,體內竅穴被這些黑霧所封印。至於這些黑霧的來歷以及破解之法,連諸侯都不得而知。”

少女驚訝道:“他就是木閣那個修為跌落的青木侯柳山林?”

呂墨清點點頭。

少女眼中多了幾分好奇與憐憫。如今人間誰人不知木閣青木侯在盛世降臨之初修為跌落,后在木司與城中百姓的勸退嘲諷下自己卸去王侯之名。

只是他們都只聽聞此消息,並沒有真正見過柳山林,柳山林還是青木侯之時又很少在人們面前露面,所以眾人只知道他身披青衣,為人溫和,喜愛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搜尋法器珍寶。

少女初見柳山林時,有過一絲懷疑,但一想到柳山林修為已經跌落至一魄境之下,不可能會來到此處。於是她便不再猜測,以為是誤入桃林,見他們二人心性純良,想要勸他們兩人繞道而行。

可誰知,此人就是那個柳山林,而且在自己的好心勸阻下竟然變成這番模樣。少女頭疼不已,這下該如何收場。

柳山林身上的黑色霧氣已經擴散到十米範圍,周圍的桃樹皆被黑霧吞噬殆盡。

呂墨清在旁邊焦急萬分,怎麼呼喊柳山林的名字也得不到回應。

少女也急得原地打轉,她現在根本無法靠近柳山林,桃木枝一刺進黑霧中就會被吞噬。如果自己強行進去,又不能傷其要害,無法阻止黑霧的蔓延。

於是少女焦急喊道:“是我的錯,對不起。你醒醒呀,快醒醒。”

少女的話彷彿有了效果,只見柳山林緩緩抬起手來,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少女。

就在少女疑惑之時,圍繞在柳山林身上的一股黑色霧氣順着他的手臂化為一條黑色的長龍裹挾着冰冷毀滅的氣息快速撲過來。

少女跳到桃林中,張開雙手,靈魂霧氣洶湧而出,周圍的桃樹快速生長,桃花猶如漫天飛雪般快速聚集而來凝成一條桃花柱與霧氣黑龍碰撞在一起。

一時間花瓣漫天,霧氣黑龍在花瓣雨中漸漸崩散瓦解,隨後又回到柳山林身邊的黑霧之中。

少女正欲落向地面時,霧氣中的柳山林忽然從黑霧中跳起來,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紅色短刀。他周身瀰漫著厚重粘稠的黑色霧氣,雙手舉起短刀,直劈向少女的頭頂。

少女雙手合十,口中輕念一聲:散。話落少女的身軀便化為無數桃花花瓣四散而開,隨後在不遠處又快速聚集在一起。

當少女看向那邊,發現柳山林的身影消失不見,內心感到一絲不安后,冰涼的紅色刀身已經刺開了她的皮膚。

這時,一個紫色身影從暗處快速行來,眨眼間來到少女身邊,手中長劍並未出鞘,一股淡紫色劍氣便洶湧而出,一下把柳山林震退百米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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