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蘇醒
老嫗和少女一路往萬妖林東邊行去。萬妖林佔地廣闊，橫貫地間連接人間大陸最東邊的縱妖台。
“箐姨，那個渾身黑霧的是怎麼回事呀？”少女邊走邊回頭看着後面的兩人。
“小姐有沒有聽說前不久木閣的青木侯柳山林？”老嫗回道。
少女掩住嘴角，驚訝道：“他就是木閣的前青木侯柳山林嗎？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難不成是走火入魔了嗎？”
“聽你娘親說仙人語長生之後，青木侯柳山林的修為就徹底跌落了。周身七魄竅穴皆被一股黑色霧氣所封印，無法容納過多的靈魂霧氣，因此修為一跌再跌。”
“這就是那股黑色霧氣嗎？”少女一靠近便感到無盡的寒意席捲而來，靈魂彷彿被禁錮在體內瑟瑟發抖。
“這是一種人間從未有過的霧氣，連劍王侯都無法看出端倪。”納蘭箐回頭看看毫無生機的柳山林，嘆息道：“可憐的孩子。”
柳山林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寂靜無聲一片空白，只有他獨自站在中心，低着頭，亂七八糟的情緒充斥着他的腦海。他好像忘了自己是誰，他嘗試往前走，可身體卻動彈不得，像是陷入了沼澤中，周圍的空氣壓得他喘不過氣。
無數情緒像是決堤之水，眨眼間便從腳踝漫上頭頂。柳山林捂住腦袋，頭痛欲裂。他想叫出聲來，可是他發不出一點聲音他也什麼都聽不見。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隨意肆虐，彷彿被刺穿傷口又快速癒合，疼痛猶如夏季傾盆的雨水澆灌全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山林漸漸適應了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蹲下身，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
漸漸地，周圍的白色被黑色霧氣所吞噬淹沒，寒意四處遊走。柳山林彷彿聽見自己體內深處傳來一個聲音，微弱地像是掉入水的落葉。他受指引般站起身來，抬頭看着虛無之處。
“吾為雲上仙人，見人間凋敝，故放出靈魂霧氣供萬物修行。可惜人如朽木，風行雨落之際，斷葉殘枝。吾於心不忍，故百年內人間登之最高者，吾願授予長生道，修習長生法，入吾之雲城，修成雲上仙人。”
聲音像是近在耳畔的低語。
柳山林立即轉過頭去，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吾為雲上仙人，吾為雲上仙人，吾為仙人......”此刻的聲音縹緲，像是山間的霧氣。
柳山林頭疼越甚，抱頭蹲下，所有的回憶一下子湧入他的腦海里。百年前出生在木閣的邊境小鎮中，幼時爹娘便跌落山谷而逝世，之後被柳跡有=一家收養，時常和柳跡嬉戲打鬧。之後開始修行，資質平平，但在某一天忽然開竅，修行速度飛漲，聞名人間大地，以天才之名在青木侯隕落之後繼承王侯之名。
柳山林皺起眉頭，想要去想那個特殊的一天，可體內靈魂大顫，使得柳山林無法得見其中細節。
柳山林咬咬牙，極力回想其中細節。可體內黑霧忽然變得狂躁，包裹住柳山林的身體瘋狂擠壓。
柳山林感覺全身骨骼都快要碎裂了，他不禁疼得叫出聲來。
老嫗和少女同時轉過頭去，看着發出聲音的柳山林，皆不知所措。
老嫗再次用術念探查柳山林的身體，發現他體內的黑色霧氣在逐漸壓縮回周身竅穴中，而靈魂霧氣得以趁機鑽進他的體內，在他的一個竅穴中肆意遊走。當老嫗再想仔細探查柳山林被黑霧封印的竅穴時，一陣寒意瞬間灌滿老嫗的身體。
老嫗打了個寒戰，心跳快速跳動。她彷彿看見一雙冷漠的眼睛，只是瞥了一眼自己，就彷彿可以把自己化為塵埃。
柳山林身上的黑霧漸漸消散，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纏繞住自己的水龍，不解道：“二位是水宮之人？”
老嫗心念微動，收回水龍，抱拳道：“水宮納蘭箐拜見青木侯。”說完看了看少女。少女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老嫗無奈地搖搖頭。
“前輩不必如此，如今我已不是青木侯了。”柳山林舒展了一下身子，關節處發出清脆的聲響。
柳山林看向少女問道：“這位應該是碧水侯的千金吧。”
少女圍繞着柳山林轉了一圈，然後停在柳山林面前說道：“你好呀，我叫納蘭幽竹。”
柳山林看着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少女笑道：“我叫柳山林。”
“我知道你！木閣天才王侯柳山林！”少女盯着柳山林，眼裏充滿敬佩與嚮往。人長得也不錯嘛，少女心想。隨後少女又覺得這樣說好像不妥，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柳山林笑了笑說著：“沒事的。”然後看向身後的呂墨清抱拳說道：“多謝前輩和納蘭小姐的救命之恩。”
納蘭箐搖頭說道：“舉手之勞。”納蘭幽竹學着老嫗的語氣回道：“舉手之勞。”
柳山林和老嫗笑出聲來。
這時候呂墨清也清醒過來，身上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他聲音沙啞道：“你們在笑什麼？”
柳山林走過去攙扶着呂墨清，說道：“你醒了。”
呂墨清抓住柳山林的手，緊緊盯着他問道：“你沒事吧？那黑霧是怎麼回事？”
柳山林回道：“沒事，說來話長啊。”
呂墨清又看了會兒柳山林，並沒有看出什麼便轉身抱拳道：“謝前輩和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呂墨清無以為報，今後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定當竭盡全力。”
老嫗擺擺手：“言重了言重了。”納蘭幽竹依然學着老嫗的語氣。
“你們怎麼會被呂岩追殺？”老嫗問道。
柳山林看着呂墨清，呂墨清看着柳山林皆搖頭道：“不知道。從進入地間開始，就好像被人盯上了。”
老嫗眉頭微蹙，看了看呂墨清，二魄境巔峰的修為，算得上是天資卓越之輩。他又看了看柳山林，如今修為跌至一魄境，好像並不會對誰產生威脅。
老嫗也想不出其中關節，便搖搖頭，說道：“在這萬妖林中危機四伏，既然我們有緣那便暫時同行吧。我們來此主要為了讓小姐歷練，非生死時刻我是不會出手的。”
柳山林與呂墨清異口同聲道：“謝過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