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河伯到!”
一聲呼號,眾人紛紛起身,剛剛還熱鬧異常的議事廳里瞬間安靜下來。只見河伯穿金戴紫威嚴而不乏瀟洒,闊步而來,後面還跟着三個人,正是羅、謝、秦三人,只是已不見了趙汝成。在河伯眼中,這些座下客不過是他豢養的獵狗,主人同牲畜是用不着笑臉相迎的。
河伯面無表情,穩坐正堂,羅仁烈等三人在下首依次落座,靜默得很。河伯神光電射掃視眾人,一個“坐”字就像一把敲在眾人心頭的鼓槌。
沒有人敢坐下,因為他們也清楚自己不過是河伯手裏的棋子手裏的刀,一個物件怎敢造次?如果真的有誰坐下了,恐怕明天這議事廳里連他站腳的位置都沒有了。
河伯對眾人的表現似乎還算滿意,緩聲道:“我召你等前來,想必已知我用意。我只有一個忠告給你們,燕山派底蘊深厚,千萬不要輕視。”
“秦晴,剩下由你部署吧。”
秦晴依舊美艷,依舊能令男人生出多餘的想法,她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堂下這群亡命徒為之生、為之死。秦晴音量不高,但卻無比清楚又簡明扼要的佈置了任務。
眾人領命散去,秦晴不無擔憂的問道:“河伯,只怕你的忠告有的人並沒放在心上。”
“無妨,讓他們先去碰碰釘子也好。”
正如秦晴所說,這些在河伯蔭蔽下成長起來的亡命徒眼裏除了河伯還能有誰?飛沙幫一眾水匪已悄悄出了孟津城,河伯唯一的忠告已被飛沙幫主忘到了腦後。
三日後,燕山派已到孟津城外,三長老、四長老、五長老、六長老帶着韓濟等一眾燕山核心弟子,各個出塵飄逸,頗有仙人之姿,與黃河十三幫這群來自地獄的惡鬼涇渭分明。
孟津城門,河伯已派人等候。
“燕山派的諸位大俠,河伯已在府上恭候多時了。”
三長老青山子身材矮胖,總是一副笑臉佛模樣:“河伯倒是有心。”
河伯料定燕山派不會拒絕自己的安排,燕山派也確實沒有拒絕河伯安排的必要,孟津城下,又有哪裏不是河伯的地盤?哪裏沒有河伯的耳目?與其敵暗我明,處處提防,不如直截了當,深入虎穴。河伯想一統北方武林,明面上不敢失了仁義,看似危機四伏的河伯府反倒成了這孟津城裏最安全的所在。
進了河伯府,河伯神采奕奕,掃視之下,自然也看見了燕山弟子為首的韓濟。
“燕山派各位師兄,請入座。哦?韓濟小友也來了?”
“見過河伯。”青山子微一拱手,眾人落座。青山子與河伯見禮之後便默不作聲,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河伯,讓河伯心裏一下有了一種沒底的感覺。
燕山七子,除了掌門青雲子、二長老青松子、六長老青陽子外,武林之間幾乎無人了解其他四人深淺,尤其是七長老,幾乎無人知其真顏。
燕山派不說話,河伯若是入了正題便流於下乘,只好耐着性子陪燕山四子喝了半天茶。直到秦晴款款而來,才打破眼下僵局。
“秦晴向燕山眾長老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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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禮罷,秦晴美目流轉,看向韓濟:“韓兄弟,別來無恙呀。”
“秦姑娘,別來無恙。”
秦晴咯咯一笑,仍然那般好聽:“幾年不見,你怎麼變呆板了?”
不知道真的是韓濟變呆板了,還是秦晴故意當著韓濟師長的面打趣他,看着韓濟略微尷尬的表情秦晴似乎很受用,自顧自的開心一番才向河伯道:“河伯,黃河十三幫的人聽說燕山派的大俠們到了,都在門外嚷嚷呢,您再不去,我可就壓不住了。”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頂得住秦晴的撒嬌,河伯是個例外,他看重秦晴,就在於秦晴總是能在恰當的時候做出最符合河伯心思的事。
“哦?”
河伯看了看青山子,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青山師兄,你看看,來的都是客,這還沒到日子十三幫的朋友就鼓噪起來了。容某先去看看,失陪了。”
燕山眾人當然知道這不過是河伯的演技,索性順坡打滾,與河伯分別之後在管家的招呼下往客房去了。
明天就是戰書上約定的日子,青山子房內,眾長老與韓濟等核心弟子正在謀划什麼。河伯府議事廳內,河伯與眾人也在商議什麼。如今河伯沒了涇陽趙家的支持,如斷一臂,手下雖然人才濟濟,可能戰之士誰又嫌多?尤其是在面對燕山派這樣不知深淺的門派,河伯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絲毫不懷疑小看這二三十個人必然是要吃大虧的。
金烏西落,旭日東升。
孟津城內熙熙攘攘,春節似乎都沒有這麼熱鬧。一場決定北方武林歸屬的英雄會即將在河伯府上召開。
河伯不可謂不用心,不知道是他的意思還是秦晴等人自作主張。燕山派收到的請帖時間與十三幫收到的是不一樣的。在燕山派眾人款步而入時,黃河十三幫的凶神惡煞已經把河伯府內的演武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燕山的老雜毛捨得滾出來了!”
“滾出來啦!”
“哈哈!”
“滾吧!”
燕山四子定力極佳,可是燕山眾弟子卻已有些耐不住性子,幾欲發作便堪堪被韓濟按住。看着韓濟堅毅冷漠的表情,眾人心頭一涼,冷靜下來,已不被外物所擾。
“燕山派的道兄,就等你們了!”
說話的是個很體面的中年男人,拱手站在演武廳外,可見其在河伯府中地位不低。
“失禮失禮!”
“河伯,人齊了。”
話聲剛落,河伯便帶着一眾人等從演武廳里款步而出,已有雜役在演武場裏擺好桌椅,主賓寒暄坐定,彷彿今天來不是為了打架,而是為了喝茶聊天一般。
“諸位朋友,今日齊聚寒舍,只因黃河十三幫與燕山派有些誤會,要老夫居中調解一番,如今人已到齊,大家有什麼誤會,講出來嘛。”
青山子心下冷笑,面上卻不改顏色。河伯真是打得一手穩賺不虧的好算盤!
“河伯!”
一個極魁梧的漢子從椅子上躥起來,像一頭退了毛的大野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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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我等門下弟子應梁庭之命去宋都城干一票買賣,卻被燕山派門人韓濟暗中劫殺,若是江湖仇怨還自罷了,但我等與燕山派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此次又是官差,燕山派如此行事是何用意!”
“青山道兄,可有此事呀。”
“呵呵,河伯,”青山子依舊笑意盈盈:“我燕山原不覺與黃河十三幫有何過節,可黃河十三幫的朋友偏說我燕山弟子殺人阻事,可有證據?若無證據,不知十三幫的朋友又是何意?”
“莫要狡辯!我門人死絕,已無人證,足見你燕山行事狠辣,豈能為武林同道所容!”
青山子尋聲看去,是一個鷹目漢子,頭上裹着喪巾,滿臉陰鷙,一雙紅眼裏恨不得將燕山眾人殺之而後快。
“呵呵,這位朋友,你折了多少門人?”
“八十三人!”
“哦?當真是滿門喪盡啊!”
“你!欺人太甚!”
那鷹目漢子被青山子激怒,噌的竄了起來,一把蛇形鐵劍激射而來。
青山子巋然不動,身後一人閃身而出,腰間軟劍刷啦而出,火光迸射之間將那鷹目漢子抽了回去。
“你是何人!莫要礙事!”
此言一出,河伯心中暗罵:“蠢貨!”
“這位朋友,你都不知道他是誰,為何一口咬定他就是兇手啊?”
那鷹目漢子一凜,心下生疑:“你燕山好手段!”
話畢又欲動手,只聽一聲咳嗽:“楊寨主,稍安勿躁!”
楊寨主見河伯發話,趕忙收手:“請河伯做主!”
河伯擺擺手:“諸位稍安勿躁,各門各派可同楊寨主是一樣的情況?”
“燕山殺我門下二十一人!”
“我門下折了十七人!”
“我門下……”
一番聒噪,韓濟竟然背上了三百多條人命!聽着各門各派的控訴,韓濟心裏無奈,卻有一種百口莫辯之感,他一共在宋都城呆了旬月,一天要殺二十多人,連殺十幾天絕不是件輕鬆的事,然而這樣的謊言偏偏有人信了。
“青山道兄,你聽聽,各派何其慘烈,還望燕山派給眾人一個信服的交待。”
青山子冷笑一聲:“河伯,本就是沒有的事情,你要我燕山派怎樣交待?”
“怎樣交待?殺人償命!”
“對!殺人償命!”
“殺人償命!”
燕山派只有二三十個人,雖說黃河十三幫功夫平平,但猛虎難敵群猴,何況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真要硬碰硬燕山派滿面要折幾人在此。一時間群情激憤,再無人聽青山子說些什麼,而這恐怕就是河伯想要看到的局面。
金碧輝煌的河伯府上,一時間殺氣蒸騰,劍拔弩張間各方又都保持着最大克制,畢竟黃河十三幫只剩下了十二幫,彈指間就被燕山派滅了一門,誰也不願意去觸這個霉頭。十二幫的掌門不時瞟一瞟河伯的臉色,只要河伯點頭,燕山派再凶,眾人也敢捨命一搏,問燕山派要個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