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談6 道理沒用

水談6 道理沒用

傳說亂骸雖然邪惡,但卻與人族同源,都是創世之初的生靈,只不過隨着時間而漸漸對立不容,直到一萬多年前,這一支人族終化為了亂骸,骸生歷也就此開啟。

——

神落事件中,湧現出了一大批人族強者,他們的降臨徹底扭轉了人族與亂骸長久以來相持不下的平衡。

亂骸被擊潰,隱於各處黑暗地帶,不敢露頭了,於是,骸生歷結束了,神落時代正式開始。

而在神落歷之初,為了紀念偉大的神落,世界中心帝國根據各地強者的戰績,推選出了一百位最強的升龍境,這一百人有個特別的稱號,叫做“骸狩”,意為亂骸狩獵者。

這一百位骸狩又被分為三等,分別是:十位神將,又稱十落神,二十位帝將,七十位王將。

因為一百位骸狩被選定的時候,神落事件或者說人族與亂骸的戰爭已經結束了,所以這一百位中,有22位已經不在世了,他們死在了神落戰爭中。

“骸狩”的名稱是來源於一紫,她是無可爭議的碧荒無敵天下第一,而一紫在與亂骸廝殺的時候,總是喜歡高喊:骸狩了骸狩了!

似乎她根本就沒把強大的亂骸當對手,而是當做再普通不過的獵物。

“骸狩”的名稱,就這樣誕生了。

——

碧荒有很多獨特的姓氏。

源起四月帝國的四月氏,這一氏族從四月誕生開始,一直統治到如今,雖說西部亂黨滅亡了原先的四月,但西部亂黨的首領或者說新的四月的帝王——雪歌,他的全名是:四月雪歌。

華顏王朝獨有的華顏氏,華顏為王朝皇氏,統治已有萬年之久,在此期間,華顏曾位列帝國,也曾跌落公國,但始終不曾真正滅亡。

華顏王朝舉國上下皆美女俊男,貌美而名動天下者也是數不勝數,古往今來,以容顏驚艷碧荒的極盛者有華顏明月、華顏無暇、華顏天與等。

源起世界中心帝國的夢聞氏,如神落事件中位列二十帝將中的夢聞天邪,又有狂生氏,玄葉氏,等等。

……

骸生歷以來的漫長的繁衍中,舊的姓氏已遍佈碧荒各地,新生的姓氏也時有出現,不過有一個國家非常特殊,就是天詠王朝,這個國家沒有姓,只有名,人族傳承的重要證明之一的“姓氏”,似乎早被他們遺忘到不知何處了。

——

姬明雪以前很喜歡給別人取外號。

因為宮如靜是個旅人,見識不凡,足跡遍佈碧荒,所以姬明雪管他叫“地圖”。

因為雲歸平日總是沉默寡言,無論任何場合,哪怕是同坐暢飲,他也不怎麼說話,所以姬明雪管他叫“雲石頭”。

因為秋弓身負續命真術,武學霸道剛猛,百戰不傷,所以姬明雪管他叫“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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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晴是四月軍團核心人物中唯一的女性,因美麗動人實力強悍,所以姬明雪給她取個雅號:四月第一武娘。

昆烏有點兒愛慕虛榮,總是說自己祖上是咆哮帝國天諭殺手團的主人昆百悟,姬明雪就反駁他:那我也會啊,往上推它個一萬三千年,大家沒準兒還都是世界中心帝國的貴族呢,皇族也說不定!——於是姬明雪管昆烏叫“老吹”。

因為李千越是首領,所以姬明雪稍微收斂,只是偶爾會叫他“頭兒”或者“話事兒的”。

林彤雖然不像秋弓一樣“死不了”,卻也同樣是個極其熾烈狂猛的傢伙,又因為他是整個四月軍團最喜歡喝酒的,比宮如靜還要喜歡,所以姬明雪管他叫“酒狂”。

至於姬明雪自己,便總是自稱“後援”,諸如“你們先上,我破風部隨後就到,保證糧食兵刃一樣兒不落,你們打不過了,我們立刻後援補上!”

事實是,破風部在四月軍團里最弱,只是擔任協同補給運輸的重任,論戰力,破風只是個輔助角色,不過四月軍團很強,所以平時很少有需要“後援”的時候,而破風之“弱”,也只是相對於四月軍團其他幾部而言。

其實姬明雪所統領的破風部的戰鬥力足以碾壓一般的王朝級別精銳,可破風在四月軍團卻只是個後勤部隊。

未被西部亂黨取而代之時候的四月帝國的實力,在整個碧荒的所有帝國中都算得上佼佼者,估計是能排到前五的,是真正實力超然的大帝國。

不過後來在重岳怪石的那段時光,姬明雪似乎失去了給人取綽號的興緻,哪怕是初零、李止、梟千嘆、染劍華、梟寞這五個他最熟悉的弟子,也沒誰有幸得到他給個外號。

——

重岳冰焰將軍山凌子也在豁沐走廊里鍛煉過,他在裏面一直熬到十七歲化界。

期間,聞名碧荒的旅人宮如靜路過豁沐,然後寫下了那首《墳中歌》,當時山凌子就在一旁看着。

“你寫了這歌,又有什麼實質作用呢?”十三歲的山凌子問。

宮如靜想了想,道:“我不管你們把不把它當回事,更不管它有沒有實質作用,反正我自己寫的很開心,還有比愛惜自己的開心更重要的事情嗎?”

山凌子反駁,“當然有!”

“比如呢?”

“比如保衛重岳,保衛親愛之人。”

宮如靜搖了搖頭,“那也依然是你自己的開心,你的開心,就是為了你說的那些人,你為了他們而存在而努力,就是你的開心。”

山凌子恍然又懊惱,“道理總是可以翻來覆去的……”

“所以這世上所有的道理,都只對了一半——於是就有了辯論,但沒有哪方是錯誤的,所以辯論是可悲可笑的,不過是辯一個話多話少的區別而已,而本質上唯一能分清對錯的,是武力,但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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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因武力不足而失敗的傢伙總是自我催眠不承認失敗,而當用“道理”折服某個人的時候,也只是那個人武力不足而不得不服或者說他本來就傻,就像傳道受業的先生,他們為學生解惑的時候手裏總是拿着戒尺之類的東西,各種懲罰你不能反抗——如果你自己本事不夠並且家裏人也一樣本事不夠的時候。”

“你叫什麼名字?”

“宮如靜。”

“又一個宮如靜——今年我遇到三個自稱宮如靜的旅人了,你是第四個,不過不管怎麼說,也不論道理有沒有用,反正你是他們之中最會講道理的。”

“講道理這種事……我講的道理啊,就是不講道理,道理沒用,或者說,武力就是道理——而包括武學在內的一切才能,甚至是所謂‘沒用’的道理,或者不講道理的‘道理’,都算“武力”,這是個武力解決一切的世界,而武學或者說暴力,又是武力中最常用也最實用的。”

“哎,雖然有點兒殘酷,但我也很認同——我在這兒殺了好多人了,確實一直靠武學而不憑舌頭……”

“一切性格或者說生命形式在合適的條件恰當的時間下,都有可取之處,可如果他人的“合適與恰當”對你造成不愉快並且你沒法兒用一般的道理說服他的時候,你只能用暴力證明高下對錯,每個人都是這樣,所以人世諸多骯髒讓人憎恨,卻又的確不可避免,而這樣想着的我,也一樣骯髒,強者以弱者為犧牲,弱者以更弱者為墊腳石,世上最乾淨的,是沒有生命和失去生命的,一言蔽之:死亡。

而我們,是活着的,就這樣。”

山凌子良久不語。

“……那你覺得這個骯髒世界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當然有的,我們每個人都要用骯髒的手段努力維護屬於自己的那份骯髒,而對我們自己來說,那份骯髒就是美好,記住,這世界只有異端,而沒有本質的惡端,骯髒而又不瘋狂,就可以稱之為“好人”,所以其實它不美好也不骯髒。”

山凌子又陷入了沉思。

宮如靜走的時候,山凌子道:“再會,先生。”

宮如靜揮手,單人獨去,他摘下腰間晃悠悠着的深紫色酒葫蘆,邊走邊飲,飲過幾口之後,他垂下手,葫蘆口衝下。

山凌子看到酒不停地從葫蘆中湧出,灑在暗紅色的荒原上,波光耀眼卻又很快乾涸,像是被死在這座大墳中的亡靈們爭先恐後喝去了,奇怪的是那酒怎麼也流不完,好像葫蘆是個無底洞。

然後他聽到他放聲大唱,聲震長空。

“豁沐走廊悲風響,訴說世事多慘殤……”

山凌子就愣愣地看着他,他覺得這個冒充宮如靜的旅人的背影很虛幻,虛幻得龐大無邊,像是要撐破天地。

等到那人終於不見了形影,他才喃喃自語。

“是宮如靜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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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非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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