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惹禍上身
一覺睡醒,已經是日上三竿了,馬上十點了。張明爬起床打算洗漱下去吃飯,洗臉時才發現左邊胳膊疼的厲害,把衣服脫了才發現,小臂手腕處已經腫的不成樣子了。使勁想了想,昨天好像躲車的時候被蹭了,媽的,倒霉!這十天半月上不了班,少掙幾千塊錢。要是工傷就好了,只要不上報,和班長說好,就能美美的拿着工資休假了。上班第二年的時候手指頭被壓骨裂,自己整整休了2個月,那真是睡得天昏地暗、喝的醉生夢死啊。
不知道陳勝利是怎麼樣了,派出所應該會查清楚吧,但願不要出事。
出門慢悠悠走到鎮醫院裏,拍了x光片,沒啥大事,骨頭沒斷,韌帶也還好,肌肉有些挫傷,關節有點扭了,靜養。不過醫生還是給開了一堆葯,把關節處打上石膏,胳膊吊在胸前吊著。
張明想了想,順手把診斷證明、胳膊拍了張照片,發給老於,打電話請假。意外的是,平時應該是一通臭罵少不了的,今天竟然沒吭氣,只是說隨時接電話。管他呢,先這樣吧。
掛了電話,張明琢磨是不是回老家一趟,時間長沒回去看老兩口了。老爹是個資深酒鬼,酒風差的一踏糊塗,喝多了就折騰人。醒了沒事就發脾氣,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把他惹了。整個村裡張姓人有不少都這樣,鬼知道這家族基因怎麼如此“優秀”,好像都穿越千年完美的繼承了張飛的脾性一樣,屬火藥的,受點刺激一點就炸。僅自己知道的,上一代就有好幾個把媳婦罵著跑路的,還有幾個罵的兒女常年不歸家,甚至有個別老爹去世、受傷都不回去看一眼。
畢業后離家遠點更多的是想逃開原生家庭影響,不然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一般都性情懦弱,毫無主見。張明也是害怕,喝完酒自控力還可以,但是平時很容易莫名其妙的冒起來心火,這些年也看了不少心理學的書籍,刻意的壓抑才營造出一幅好脾氣的樣子,其實他太明白自己了,受刺激過了,真的會自控力迅速下降。
離家遠了,張明才感覺自己像個完整的人了,性子也逐漸磨礪的好了些。工作中那點罵聲比起從小到大的環境來說簡直美好的像世外桃源一樣。
站醫院門口猶豫不決時,對面風風火火走過來一個人,碰到張明吊著的胳膊,疼的他一下子喊出了聲音。一看,原來是白蘋,手裏提着保溫桶,紅着眼睛,看樣子是要給誰送飯呢。
“小明哥,你胳膊咋了?”小姑娘一臉驚訝,“昨天不還好着呢嘛?摔了還是怎麼了?實在對不起,剛沒注意看路。”
“哦,沒事,昨天車蹭了,喝多了沒感覺出來。你幹嘛去呢?”
“我去給我媽送飯,她一直在這裏住院呢。”
“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小明哥”,小姑娘沒了昨晚的爽快,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我媽尿毒症好幾年了,家裏也沒錢換腎,就靠那個燒烤攤掙點錢維持,你和你同事多來好不?”
“行,你也注意休息,我走了。”張明心裏嘆了口氣,世界上只有一種病治不了,那就是窮病,誰能比誰更好呢。
白蘋急匆匆進了醫院,又回過頭深深看了一眼,上樓去了。
剛出醫院,手機響了起來。
“小張,趕緊來礦上,出事了,快來。”是老於的聲音。
“咋了?我這胳膊還斷着呢,過去能幹啥?”
“來打架!打不了站旁邊給壯壯氣勢,不行你就給我躺地上碰瓷!反正半個小時,速速的來!”聽聲音老於是真着急了。
吊著胳膊,張明小心的開車到了礦上,遠遠的就看見黑壓壓一片人在辦公樓前小廣場聚着,礦區大喇叭放着領導講話,“兄弟們,你們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人員的補償我們會研究后給大家一個妥善的方案,請大家先回去休息。”
張明擠到人群里,打聽了會才明白怎麼回事。
原來今天早上政府的人來開了個會,發佈了停產通知。要求所有工作立刻停止,全體人員停工、放假、待業。具體原因通知到班組這一級已經完全糊塗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停工,只知道礦上根據上級精神要把所有工人開了,重新招人,壓着的工資要再研究,補償問題要再研究。
工人一聽全炸了,乾的賣命的活,結果連命都不讓賣了。多少人家裏都有房貸、車貸、兒女生活費、老人養老費,一下子沒收入,也沒個準話,誰能願意?於是夜班的也不走了,早班的喊中班的,連張明這些休息的也被喊了過來。
老馬見張明吊著胳膊在人群里,怕人群把他擠了,把他拉到一邊,先問了問胳膊怎麼回事,又神神秘秘的告訴他,據說是政府要把這塊私人煤礦收歸國有,但是現有工人一律不接收,要從其他國有煤礦調有正式合同的工人來。礦長本來關係挺硬,不然私人煤礦哪能開到現在,可最近他的靠山倒了,這不事就來了。
聽着大喇叭里三碗豆腐豆腐三碗的官腔,張明也不願意多想,做個“不明真相的群眾”挺好,鬧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能鬧出個國企工人編製挺好啊,雖然不太可能。但是按法規相應的補償應該可以順利拿到,不然老闆屁股一拍走人,上哪找人結工資?
不知道誰帶了頭,一塊石頭扔進了辦公樓一樓大廳,很快,呼啦啦人群都到處撿石頭、煤塊扔。工人不傻,鬧歸鬧,只是為了吃飯,還不到砸鍋的時候,所以石頭都扔到了大廳里,沒一塊往有人的辦公室扔。
不一會兒,大廳就被石頭鋪滿了。吵鬧聲中,張明隱約聽見警車聲由遠及近,然後人群就被突然殺出來穿着防爆服的武警包圍了。
一個領導模樣人挺着肚子的站在武警後面喊話:“現場的兄弟們,我們是金川市公安機關,你們圍堵礦辦公場所的活動已嚴重擾亂政府與礦方的正常工作,必須立即停止,如有訴求請選派代表到指定地點談話,其他人員迅速撤離現場。對拒不解散的,公安機關將依法採取必要措施強行驅散,對拒不服從的負責人和直接責任人處以警告或十五日以下拘留。”
武警們也沒客氣,扯着嗓子吼:“全部後退!再不離開的全部抓起來判刑。”
本來簡答的事,傳達的莫名其妙,現在又被武警拿防暴棍指着腦門當罪犯的對待,很多工人下了夜班澡都沒洗,渾身上下就眼睛和牙白着,又餓又累,火氣就有些壓不住了。
剛開始互相都還克制,到後面不知道誰先動了手,就亂成了一團。有的人和武警推推搡搡,有的已經被按在了地上,還有的乾脆拿着腰裏的自救器、腦袋上的安全帽使勁掄。
老馬仗着一米八的大個子,一頭扎進人群,掄圓了安全帽到處砸,勇猛的不成樣子。張明不想摻和進去,吊著胳膊正想辦法退出人群呢就莫名其妙挨了兩棍子,又被防爆盾撞得不斷後退。
好不容易站穩,突然看到老馬被一棍子敲後腦勺上,然後直挺挺的趴了下去。張明着急了,不是老馬當年拉他一把,他早被壓煤塊下成一灘爛肉了,過命的交情,哪能眼睜睜看着他被打死。
他猛地竄過去一拳砸到了還追着老馬打的武警臉上,順勢右腳跨出一步,重心下降,一記橫肘把對方頂了出去。如果是普通人,這一下也就差不多了,但對方全副武裝,上身有防暴盔甲,估計效果不會太好。稍微調整了一下重心,滑步向前,又一記飛膝撞退了一頂防爆盾,然後趕忙去扶老馬,把老馬反過來一看,已經翻着白眼沒了意識,連晃兩下都沒反應,正要抬頭叫人,就感覺腦袋一嗡,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