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全面的進攻
劉瀚之站起身,推開了周遭的士兵,從盾陣中先行破殼而出,手中抽出了他那把久未出鞘的長劍,這是一把對於他來說指揮大於作戰用途的劍,而他自己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柄寬刃的大刀,他隨即將劍尖直直划向了天空,正對着閃爍的火光,高聲喊道,“弟兄們,破陣、卸草、衝鋒!”鏗鏘有力的聲線,猶如洪鐘般迴響不絕,將所有人的視線重新拉了回了戰場。
“殺,殺,殺!”四面八方突然響起了陣陣的戰鼓,在此起彼伏的喊殺聲中,這戰鼓聲不覺得增加了許多令人亢奮的精神,這通鼓聲是進攻的號令,是刺激神經的催化劑,在鼓聲下所有人的思想和精神力都被調動了起來,此時他們成為了只為了衝鋒的戰士,毫無顧慮的機械,更可以說是一顆被推出懸崖的巨石般不可阻擋。
山上的賊寇不明所以,前方依舊未知的情況讓他們無法作出精確的判斷,四周皆是官軍的吶喊聲,陣地前的指揮官無法明白這支官軍的人數和主力位置,最為直觀讓他們感受到威脅的事前方傳來了一陣陣不可阻擋的喊殺聲。他們的心裏已經有些惴惴不安的恐慌感,往日的訓練在為知的鬼祟下已經拋之腦後,撤退這是他們想的第一件事。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恐慌向後撤去,這份不安會帶動着周圍的人,其他人也跟着向後撤去,漸漸的會導致整個部隊遭受任人屠宰的命運,前方指揮的頭領自然也明白這事,雖然他也滿肚子的疑問和擔憂,但為了隊伍不至於潰散,他手氣刀落,將企圖過往的人一個個砍倒,包括那些甚至沒想逃被推搡了過來亦或來不及逃跑的人。
這是穩定人心最有效最直接的辦法,不管被殺的人有沒這心思,頭領身邊那些親衛兵的手下,看到指揮官帶頭砍殺那些逃跑的人,也跟着將後撤的人一一砍倒,那頭領大聲吶喊道,“凡有撤退者格殺勿論!”
他的話徹底嚇唬住了後撤的人,與其說嚇唬,倒不如說實實在在的以命相脅,那些人不再妄想逃跑,此刻只能打起精神將頭扭了回去,用自己的正面迎向未知而來的恐懼。這位頭領並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正面迎戰官軍,只是若是這樣狼狽的撤退,恐怕他和他的手下要被官軍如同砍瓜切菜一樣被殺個精光。聽着喊殺聲越來越近,他就想先將前面的部隊用來阻擋官軍,自己帶着後面的部隊撤回營寨,如往常一樣再首輪敗退之後倚靠着有利的地形和堅固的營寨繼續作出防守。他要等着前方的部隊與官軍正式交戰,等他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時,而他在後方才可有序的組織撤退。讓前隊的士兵作為阻擋官軍的人肉城牆,自己好能順利躲進山寨中。
而在另一邊,巨狼峰的東側盡頭有一條與小狼峰連接的間道,這條間道順着看去好像一條弧形的弔橋,連接的兩座山門戶,奇怪的是這條間道並無一草一木,毫無遮蔽可言。這碗狀口通行的狹道口只設置了一個簡單的障礙,是為了方便觀察這碗內的情況而設立的,守住道口的人只需用肉眼就能將裏面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想要躲進藏身幾乎不可能。
作為這個間道的歷史,據說很早以前,在林州還是一個夷人與猛獸混居的不毛之地,夷人通常會聚集在山頭搭設石寨抵禦猛獸,身處較高的位置還能阻擋山中的瘴氣。他們發現他們所群居的這座山與之相連的另外一座山有個至高而下的山脊,他們就依靠着這座山脊所開出的石頭建設了城寨。久而久之隨着族群的擴張,這條山脊越開越深,越開越長變成了一座間道,甚至後來這群夷人會通過這座間道來往補給,變成了來往上下的通道,時間又過了好久,這群夷人學會了開墾種植,慢慢地走出了這座山林,在平原建城生活,這個石寨也慢慢腐敗,直到那陣紛紛雜雜的亂世,一群人為了躲避戰禍,重新歸回了這深山之中。待他們發現這座間道時候已是雜草叢生,甚至高過了他們的個頭,於是一把火將這山間礙眼的雜草燒得乾乾淨淨,又將根完全刨了乾淨,從此後這間道的植物就如同斷了根一般再也長不出草木了,因為地形簡單,順着道路可以直接通往山腳,於是經常被用作補給的通道。
自然從二寨並立開始,這座間道成了雙方往來的要道,能夠直通兩個城寨最為關鍵的要道,為了以防萬一所以被經常性的封閉起來,除非有軍事行動或者特殊事務,一般都不被允許通行。
杜少修帶領着小狼寨的嘍啰和一些官軍躲藏在間道的另一頭,這間道並非一望到底,恰有一處的拐角正好能得藏住身,他們便停留了下來觀察對面山頭的情況,那邊是他主要的目標,奪下這個關隘以此對山腰的城寨形成合圍。天空的濃霧愈發的散開,視野也漸漸清晰了起來,他並不需要依靠濃霧來潛伏行動,清晰的視野更容易消除敵方的疑慮。明眼就能看到山頭髮出的火光,他知道這是計劃已經開始進行了,然而他還需要等待另外一個信號,杜少修沒有過多的話語,耐心的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小狼寨的三當家正奉秦毅的指令協助杜少修,等待了許久的他此時蹲着腿有些麻了,便半蹲了起來抖了抖腿,被杜少修怒視了一道又乖乖的蹲坐回了地上,笑道,“嘿嘿,小人個矮,站起來也發現不了。”
杜少修淡淡地說道,“還請暫且先忍一忍,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三當家垂頭苦笑道,“莫怪小人多嘴,這雙狼寨的防守甚是嚴密,這要從那山頭髮出信號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嘛!若是都能攻上山頭那還需要我們作甚,呵呵,大人你說是吧?”
杜少修沉默了許久才不疼不癢地開口道,“稍安勿躁,還請耐心等待!”
三當家抿了抿嘴,湊了個寂寞了,悻悻地坐回到了地面上,他是徹底死心不再言語了。倒也沒過多久,天空又響起了鳥叫一般的嘶鳴聲,三當家突然打了個激靈,條件反射似的彈起了身子,仰起了後腦勺向頭頂望去,差點二驚叫了起來,支支吾吾地對着一臉平淡的杜少修說道,“大……大人,快……快看。”
這是杜少修意料到的情況了,他抬起頭也看了看天空那團褐色的煙火,微微一笑轉過頭對着身後小狼寨的三當家點頭示意。三當家瞪着炯炯有神的雙眼點頭回應着,隨即向後招手道,“各位兄弟,都帶好傢夥跟我來!”
話音方落,一群小狼寨的嘍啰和偽裝好的官軍隨即跟了在三當家的身後,杜少修也不例外,他也偽裝成了山賊的模樣,隨身披着一件褐色破舊的帆布斗篷,隨側在一邊,趁着隘口的守軍往山內注視的空檔,急速逼近。
事情也並沒有那麼順利,這也是他們自然能預料到的,這間道雖說不長倒也不短,方才行進不一會的功夫就被一個靈敏的守軍發現,立刻轉身舉刀制止道,“對面來的是誰,給我站住!”這聲吶喊聲刺激了周遭的賊寇,皆一致的將被吸引住的身子別轉過來,隨後則是伴隨着是此起彼伏的上弦拉弓的聲音,一顆顆豆大的箭頭齊刷刷的對準了他們。
杜少修等人趕緊停了腳步,此刻離着隘口還有不小的距離,想要硬沖怕是要付出一些代價,還好之前有做好預備的說辭。三當家用眼神瞥了一眼杜少修,像是在等着他的指示。杜少修皺了皺眉頭,表示有些不快,這麼一個小動作很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簡直是個愚蠢的舉動。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隨即給了三當家一個略帶喝令的眼神,三當家被逼着移開了視線,便覺得脖頸有些發涼像是一把砍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也不再多遲疑半走半跳的揮手喊道,“雙狼寨的兄弟,是我,是我,小狼寨的三當家徐即啊。”
隘口的賊寇或是認識徐即,或是見就他一人走到前來,便有些鬆了緊繃的弓弦查看。這時守軍賊寇中一人推開其他人,從當中探了出來,見此人與守隘口的賊寇打扮沒什麼不同,區別只是在身上套上了護心甲類似的甲胄,那人打量了一下徐即說道,“哦,你就是小狼寨的徐當家啊,我認得你,去年的酒會一起喝過幾碗酒。”
“額。”徐即遲疑了一下,顯然已經不記得是哪個了,好在也有些機靈趕忙接話道,“是啊!是啊!去年的十五元慶的時候,我們兩寨的頭領相聚一堂,可喝了不少呢!沒想到在這還能碰到兄弟你呀!”去年他們兩寨只舉辦了一次酒會,便很自然他就反應了過來。
“哈哈,我記得三當家你可沒喝幾碗就倒的不省人事了,我還拉着你不停地灌酒,那可真是有夠糗的。”領頭的戲謔道。
這弄得徐即也有些尷尬了,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使得他那扭曲的笑容便得高低不適,“酒量淺薄,酒量淺薄,最近也在加緊鍛煉酒量哩!”
那頭領哈哈的笑了幾聲接着問道,“對了,徐當家帶着這陣仗想要幹嘛?”寒暄完畢,頭領恢復了冷峻的面孔,舉着着刀扛在了肩膀上指着徐即的身後問道。
徐即往後縮了縮,隨即調整心態跟着說道,“哦,是這樣的,我家大哥方才得到消息,有官軍前來攻山,特令我敢來救援,一同擊退官軍。”說著指了指空中那朵已經泄下的黃光。
“我剛才還在想那邊出了什麼狀況,原來是官軍真的來進攻了。不過沒關係,我們早就做好應對的方式了,我相信官軍還是一如既往的敗退吧!嘿嘿......”頭領正胸有成竹之際,忽覺得情況不對,隨即眉頭一皺問道,“嗯?徐當家怎麼知道剛才有紅色煙火是官軍的信號。”
此話一出頓時讓徐即和杜少修心頭一緊,杜少修默默地將藏在手中的劍背在斗篷后,用拇指輕輕頂出劍柄,他害怕徐即在神情緊張間會胡言亂語,只得做好強行準備了。好在徐即這會倒是從容了許多,念道,“您忘啦,我們二寨打的信號打的是黃煙,雙狼寨至西向東打,小狼寨至東向西打,而且從來沒用紅色的煙號,崗哨一看便覺得有異樣了。”說罷,朝着杜少修的方向看去尋求他的認可,杜少修稍稍鬆了口氣眼神示意他繼續。
“哦......原來如此,徐當家真是觀察細緻啊,一早我也覺得這信號彈有問題,正在疑惑當中您就來了。”頭領錘手頓足,一副早有所覺的樣子。
“是啊是啊!我們二寨往常都是相互依託,其中一寨受到官軍威脅,另一方必然全力營救,這不我接到大寨求助的信號立刻就趕來了!”
“既然如此,此事可不能耽擱了,請徐當家與我等一同包抄官軍,趕這群皮子下山。”頭領說著招呼着身後道,“快拉起閘門!”
杜少修向前看去,這道閘門依託壺口的形狀,吊起了一排粗大整齊的圓木柱子,一條條木柱就像是被放大了幾十倍的箭矢,在末端打磨成圓錐的模樣,尖銳的柱體倒有幾分被推入鯊口排齒的那種令人恐懼。邊旁設置了一個回輪,裏面捆着一圈圈的粗厚的麻繩,看來主要是用來升起這排鯊口的木柱,底下還有齒輪在回輪轉動下被帶動着,看來還可以用來固定住回輪不被慣性反推回去。因此也只要左右兩個人相互配合操作也能較輕鬆的捲起這排柱子,但是一旦出了緊急狀況只要砍掉上拉的繩索,那閘門會如同鍘刀一樣迅速掉落,以強大的下沉力重新紮回岩土中,人若來不及躲開一定會被砸穿成兩截。
“快快快!”徐即不由分說的招呼大家趕緊通過隘口,眾人但見閘門被逐漸拉開,深怕那閘門會失控般的快速沖了進去,這邊一堆擠擠扭扭的,這另外一邊又是從容不迫的通過形成兩種行進的方式。
“等等!”頭領突然間喊道,驚得眾人紛紛將抬起的腿又抬了起來,定在了原地。果然這頭領還是發現了些說不出來的端倪,指着那隊有良好隊形的說道,“這群人好像有點不像是你們寨中的山賊啊,他們是幹什麼的?”
徐即趕忙解釋道,”哦哦,這群小弟是我們寨中新訓練的嘍啰,大頭領不見得也屬正常!”
“恩?”頭領皺了皺眉頭,搖着腦袋說道,“不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總覺得他們不像是做山賊的。”
眼見再狡辯下去沒有意義,徐即趕緊催促道,“兄弟莫要多想,現在前方戰事緊急,容不得多考慮,我們還是趕緊去前線支援兄弟們吧。”說著又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停下。
頭領一臉狐疑的向前又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瞪圓了大眼喝問道,“徐即,我來問你,你怎麼會在信號發出的一瞬間就召集了人馬就趕來支援,這群人……肯定不是你的弟兄們,難道是官軍?”那頭領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般的問道。
徐即大吃一驚,冷汗在他加速心跳的同時也如同雨滴一般蹦發了出來,他突然一回身子,狠下了心將砍刀一把劈在了那個頭領的脖頸上,頭領也同時回頭指着閘門的瞬間喊出了,“快砍斷......”話音未落只見他癱軟在了地上,嘴巴半開着喉嚨里灌滿了嘔出來的鮮血,還有那藏掖着未來得及吐露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