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如死灰

第九章——心如死灰

“嘶~”那是皮肉被硬生生撕開的聲音。

鮮紅的血從嬰兒的身體裏滲出來,染紅了母親的衣服,染紅了整個床被。女人發瘋似的控訴着自己的丈夫,撕心裂肺,男人丟下手中的剪刀,神識恍惚。

“你瘋了嗎??!!”母親大聲斥責着,緊緊抱着她的孩子,儘管她已經看到了孩子的樣子,那又如何?那是她的孩子!

令母親慶幸的是,與普通的孩子不同,這一剪刀並沒有要了阿凶的命,他生來堅韌得超乎常理的皮膚保護了自己,只是留下了一個傷口而已。阿凶在母親一意孤行的堅持下,男人作為父親也實在是再也難以刺下第二刀,阿凶這個孩子便僥倖留在了家中。

生產阿凶的時候,母親消耗過多,從此告別了下床行走。對她來說,到門的外面去幾乎是一種奢求。她知道自己剩餘的時間都將是一個廢人了,不如把自己的時間都用來守着阿凶,教導阿凶,讓他在離開了自己的保護之後有能力分辨是非,保護自己。

村子裏的所有人中,只有她明白,阿凶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轉眼間,十年過去。阿凶成長的很快,他成長的太快了。誰能想像得到十歲的孩子不在田野間嬉戲玩鬧,卻在家裏能單手挑桶水,在房頂補窟窿?有時候還能連床帶人把他的母親抬到外面晒晒太陽!但是這些並不能消除人們對阿凶的芥蒂,甚至是說恐懼。村子裏的孩子不多,但是個個都被嚴禁跟裁縫家的阿凶一起玩兒。

其實,就算是孩子們也不明白為什麼大人們要禁止自己跟這個大塊頭交朋友,但是看着這個大塊頭的確不怎麼好看,跟自己長得很不一樣,大人們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吧?那就不接近他就好了。

夜裏,阿凶睡在地上,就在母親的床邊,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自己的裁縫父親自自己出生之後就很少回家裏來了,除了在固定的時間往家裏送去在外面賺到的錢以外,一直是在自己的小店裏。阿凶對自己父親的印象基本只有背影。

“媽媽,為什麼我生來就是這副樣子?”阿凶問。

阿凶的母親靜靜地平躺在床上,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就像是為了這個虛弱蒼白的母親上了一層淡妝。她輕輕睜開眼睛,平靜而又溫柔地問她的孩子:“你憎恨自己的樣貌嗎?”

阿凶翻了翻身,沒有作答。

“你覺得,至少別人都憎恨着你,對嗎?”母親不需要思考,看透自己孩子的內心想法是與生俱來的能力,這一輩子她可以誰都不懂,誰都不了解,但是唯獨對於她的孩子,阿凶,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們說,我胸口的這道傷口是父親留下來的。父親也憎恨着我,不是嗎?”

原來是這件事情啊!

“不錯,那是他第一次當爸爸,那個傻瓜。”她美麗的眼睛裏儘是對於那個傻男人的愛戀。“你的父親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親手傷害了自己的孩子,又把自己關在愧疚里這麼多年不肯原諒自己,你說,他是不是很不善於表達自己?”

阿凶眉頭一皺,感覺母親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簡直就是在哄騙他。徑直做起來生氣道:“那傢伙可是要殺了我!”

“孩子,相信我,那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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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了他自己,從那之後,他的內心,情感,歡樂,也都死了。”

“那他為什麼不回家,難道不是因為我是個怪物嗎???”

“的確,是因為你啊,但是不是因為你的樣貌,而是因為他自己都不能直面當年的所作所為,只能就這樣保持距離,你懂么?”

“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些什麼,就應該帶着我們離開這個地方!而不是留我跟媽媽在這兒受人白眼!!!”

“……”母親還想要在說些什麼,但是阿凶已經完全什麼都聽不進去了,這麼多年的白眼,這麼多年的冷落,這些折磨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能熬過來的!

這是什麼道理?難道這就能夠原諒他嗎?不!我是不會原諒他的!阿凶起身狂奔進了黑夜裏。

母親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但是就算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對她來說都只是奢望,只能眼睜睜看着野獸一樣的阿凶越來越遠。

年少氣盛的阿凶當時哪裏能夠知道,在這樣的小地方就有如此的不公,如果他以“凶”字紋玉的面容走向外面的世界,又會有怎樣的遭遇啊,到那時,就算父母也不能再保護他了。

…………

“該死!阿凶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伽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腦子,把自己從回憶里拉了回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大街上胡亂走了一整天了,這時已經臨近黃昏。

老頭子和小百香還有大伙兒們現在在做什麼呢?伽利的內心難免沒落。

但是伽利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萬國戲班裏即將發生一件大事件,或者是說萬國戲班的執子們,對於他們而言將是一件大事。

風嘯山腳下,五人剛剛下山來,近眼看,原來是六人眾少了一個。

“大哥,咱們這回又去哪兒啊?”

“少廢話,國王說風伯去萬國戲班了,咱們這次要是再不能把那個小姑娘給找回來,今後這風嘯山王宮就回不來了,懂了嗎!!”不需多言,興臣一眾人往萬國戲班駐紮營趕去。

萬國戲班中,又是一日的演出結束,但是今日不同的是,梅多蘭久違的親自來到了執子們集聚所在的大後方。這意味着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執子們都表情嚴肅低着頭,生怕跟梅多蘭這個變態老頭子對上眼。

梅多蘭前呼后應,緩緩走向執子中間,夾在他的爪牙中間顯得梅多蘭矮小得像一個未成年的小胖子。他披着那件狐皮大衣,樣子極其滑稽。但是在執子中,是沒有人敢笑出來的,因為他的手上拿着的正是掌握他們腳銬裏面火氣的開關,特製的木杖上面鑲嵌着一顆紫色的寶石,寶石可以呼應藏在鐐銬裏面的引子,以此來炸掉不聽話的執子的腳,讓他們生不如死,就像老者多行一樣。

老者多行看到是梅多蘭過來了,眼神中充滿了憤恨,在他與梅多蘭眼神相對的一瞬間,就立馬收回了目光,不再注視他,生怕在多看一眼,滿腔怒火就會從喉嚨中迸發出來。

眾人退出空地,卻又不敢退得太遠,只好圍起來,好把中間的位置留出來。最後只剩下一步不退的老者多行與梅多蘭直指相對。多行依然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模樣。

梅多蘭也不敢多與老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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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目光向交,哥哥的眼神滾燙,像是要把他烤熟一樣,讓他不敢過於趨近。不過在眾人面前,梅多蘭依舊還是梅多蘭,不能夠表現出對身為執子的多行的膽怯,梅多蘭並沒有理會那個頑固的老頭子,自己的哥哥,這個可憐的老人。他已經習慣這個棍子般的老人的倔強,他也懶得跟這樣的無懼無畏的神經病多言。接下來是他陳詞濫調的演講。

你們好啊我親愛的孩子們,我非常感謝你們為了萬國戲班所有的付出,沒有你們,萬國戲班就不會有這樣的偉大成就。一直以來你們都在我的帶領下為了我們這個大家庭默默付出,大家都做的非常好,但是,總有一部分人不能夠為了我們這個大家庭無私的奉獻,他們總是要背叛我們這個家!歷史上總是不缺背叛者,但是我也絕對不能容忍背叛家的叛徒!......

眾人面無表情,多行卻已經笑出來聲。“烏拉拉拉”的笑聲是老者多行獨有的,更何況老者一點也不掩飾,就在眾人面前衝著梅多蘭烏拉拉拉的大笑。

即使留着相同的血,也一定要弄死你!梅多蘭心中恨死了老者多行。

梅多蘭停止了他的演講,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癱瘓在輪椅上笑的人仰馬翻的老頭子。

老者多行笑夠了,幾乎沒有氣息了才說:“我說,別繞彎彎繞子了,說吧,這次是想從我們這裏奪走誰?”顯然梅多蘭的這套把戲並不入老者的眼,他一眼就能看透這個邪惡的弟弟想幹什麼,他所有漂亮的言論無非是想掩飾他所有骯髒的行事。

梅多蘭也不廢話了,他已經厭倦這樣毫無營養毫無樂趣的演講了,有時候做事要講究效率。他認真的回答道:“奪走?不用我奪走,他已經自己離開了你們不是嗎?”

噢~眾人一片嘩然,他們都知曉了這次梅多蘭的到來,是因為伽利的消失。但是老者多行不是已經保證過伽利的安全了嗎?難道他也根本不知道伽利這傢伙跑到哪裏去了嗎!壞了,伽利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誰知道老者多行卻是得意洋洋的揚起了嘴角,堅定的認為:“我說,誰說他是離開我們了?伽利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跟我們更親近了!”

所有的執子們被老者多行的話感染,隨之堅定也變得堅強勇敢,他們不再掩飾對老者多行的尊重和對伽利的擔憂,個個都昂起頭來注目着多行,注視着他們的大家長。

梅多蘭氣得直咬牙,他能對這樣的亡命之徒做什麼?況且那人還是他的親生哥哥。

僵持中,又有一群衛士模樣的人,簇擁着一個身材瘦但高聳的人過來,眾人又被迫讓出一條路。那人瘦的皮包骨,皮膚油黑皺紋密佈,把他的皮膚幾乎包裝成了烏雞爪子上的鱗片一般。他的手也正像是烏雞的爪子,拿着一把禿鷹扇輕撫。黑色長袍耷拉着,但總有一陣風把袍子底端托起來,讓顯得臃腫不稱的烏袍沒有托在地上。同樣細長發黑的臉上,是一張沒有唇的嘴巴,就好像是直接在臉上開了一刀口子一樣。大眼袋配上大眼珠,眼眸卻少得可憐。最駭人的是他沒有鼻子,鼻腔是直接露在臉上的兩個窟窿,就好像是骷髏一般。

他一出現,所有人都被嚇得不安動彈,就彷彿那是一個人,而是催命的死神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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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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