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聽從風的聲音

第八章——聽從風的聲音

回到執子們應該待着的房車,伽利見到了老者多行。看來是由於心事重重,伽利竟然比老者多行還要晚一點才回到執子們的聚集處。

的確,伽利心中的疑問有千百個,但是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來,只是匯聚成了一個問題,伽利糾結着,最終還是走到老者多行的面前。

“老頭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入夜,這是執子們休息吃飯的時間,是他們比較愜意的時間。眾人圍着篝火,如果不是白天太累,真的要圍着這跳動的火焰舞上一曲了。他們吃着糟糠與笙人們留下的剩飯,但是依然有滋有味,畢竟有一頓白飯吃已經算是恩賜了。

沒有人在意別的事情。

老者多行端着飯碗,並沒有動口。伽利把自己的碗放在一邊,這碗在伽利的大手裏就像是袖珍玩具一樣,碗裏的白飯更是不足塞牙縫兒的,以往伽利都會苦笑一聲把飯倒進他的大嘴裏咀嚼着。

但是這一夜他根本無心吃飯。

他把老者伽利推往了人群之外,坐在了他的旁邊。身材高大的伽利即使坐下來也比老者多行高出來一些。

他看着遠處,目光無神,似乎自己變得很渺小,很弱小,在事實真相面前。

“我說,伽利啊,”老者多行也失神望着遠處,並沒有看到伽利的不對勁,或許他已經感覺出來了,只是不想點破而已,人往往就是這樣在自我的感情陷入困境不能自拔的時候,也能感受到他人的負向情感。此時的老者多行,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都像他自己本人一樣,死寂。

老人繼續說:“小百香的衣服很好看,是那個人的手藝,你還是回去了對吧?”

伽利突然一個機靈,扭頭看着這個老人,似乎自己從來都不認識這個老人,他那面色沉重的臉上到底籠罩着什麼?讓他難以看清楚。曾經的深信不疑,變為了難以置信的懷疑,信任這個東西,真的是經不起推敲。

“你還知道些什麼?”

伽利的心中好像被什麼重擊了一下,自己跟那個老裁縫的關係就算是在執子當中也沒有人知道的,再說,老者多行明明就是那個沒人性的老狐狸梅多蘭的哥哥,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現在還在若無其事的跟自己談論給小百香買新衣服的事兒。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伽利看不清楚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似乎自己偷聽的事情,是發生在夢裏一樣。

“我知道的,比你認為我知道的,要多得多啊。”

死寂,老者多行沒有回答伽利的問題,但是似乎已經回答了伽利。這世間有很多的事情不是用眼睛就能夠看清楚的,換言之,不是所有事情只有通過眼睛看到才能夠知道,重要的是心。

“這麼久,也該回家看看,不是嗎?”老者多行自動跳過伽利的問題,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伽利的秘密。

“那兒才不是家,只是身體裏面留着相同的血而已,這兒才有我的家人。”伽利故意跟老者多行說了他當時在梅多蘭房車裏說的話,並且目不轉睛的盯着多行,希望多行也能夠看他一眼,至少那樣他就能夠從多行的表情中讀出來他想要的東西。但是老者多行並沒有任何錶情和動作,似乎他是第一次聽這句話,沒有表示。

伽利眉頭緊皺,憤憤地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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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多行獨自一人看着遠處,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雙手緊緊捂着臉,不停地搓臉,極力掩飾鼻涕和淚水,嘴裏嗚嗚弄弄重複着“家人嗎?家人嗎?……”

一夜無眠。

…………

風嘯山頂端,是風羽國王室富麗堂皇的王宮。與一般的宮殿不同,風羽國的王宮建立在高聳陡峭的風嘯山上,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條山路,根本不需要高聳的城牆。所以風嘯山頂上就這樣立起來了一座宮殿,在外人看來十分怪異。但也算是異國風情,是屬於風羽國獨有的王室特色了。

即便如此,這不算太大的風羽國皇宮也是十分恢宏壯觀,斷壁懸崖上的王室,讓人尤然敬畏。

皇宮大廳內,潔凈鮮紅的地攤上,是六人眾的老大跪在中央。他跪的,是一座皇位,以及皇位旁邊的男人。此人一身金邊白絲製作的衣着,腰間一把世所罕見的寶劍,沒有頭戴王冠但是的確有帝王之相。他就是十一年前親手殺死自己親生哥哥,風羽國前任國王風來奇的弟弟,現任國王風來傲!

風來傲緩緩轉過身,說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興臣?”

六人眾為首的名叫興臣,是現任國王風來傲的心腹,說是心腹,不過就是折服在風來傲馭權之術下的打手而已,哪兒有什麼心腹不心腹的。興臣把在小巷裏圍堵伽利搶奪小百香以及半路殺出來的惡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風來傲,就不敢再多一句嘴了。只是低頭回了一句“是!”。

風來傲大手一揮,背過身去說道:“沒關係,風伯已經代表風羽國王室前去交涉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你退下吧。”

高明的棋手,怎麼會把制勝的寶壓在一顆棋子上呢?就算興臣心有不甘,也只能認栽。

破曉,伽利回頭望了望在載貨房車裏熟睡的大伙兒,默默低下了頭。他不知道現在這兒還是不是他的家,他還是不是他們的家人。

曾經父親不是現在的父親了,現在父親也再不是父親了。

伽利內心的迷茫讓他無所適從,從前最惜命的他現在內心有了更多的情感,生命的意義不再是單一的生存。但是可悲的是,教會他這一切的人,也讓他重新審視這一切。

他需要知道得更多,需要感受得更多,好讓他擁有判別的能力,讓他擁有心,而不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就算我不在了,他們也還是會照顧好小百香的,不是嗎?

伽利決定,暫時的離開是對自己最負責,也是最好的方式。

風聲,這是風羽國的風聲,在伽利的耳邊,在伽利的指間,在伽利的臉上。輕撫他的臉頰,就像小百香還坐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推着他的大腦袋。

風吹進房車,吹動了掛在頂上的小籃子,小百香正蜷縮在小小的籃子裏,她大大的眼睛,只要一點點光亮就可以點亮整個眼眸。風聲告訴了她,伽利離開了,但是她並沒有讓風聲去傳達挽留的聲音,她會牽挂他,但是絕不會牽絆他。

太陽升起,陽光進到了房車裏來,伽利卻不在了。

…………

今早,所有的執子們都炸開鍋了~

“伽利腦子是壞了嗎?他不要命了嗎?”眾人紛紛議論着。

人群中老者多行看向了小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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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香卻回應了多行一張蠟像般標誌的開心臉。此時女孩的甜美笑容,在多行的眼裏竟然那麼讓人心疼。她才十多歲!

上天竟然如此不公,要讓他們經歷這麼多!

“我說!”老者多行頭一次這麼大聲的說話,聲音依然沒能蓋過眾人的喧鬧聲,多行呼籲了很久大家才算安靜下來。大伙兒想聽聽老者多行有什麼話要說。

“我說!再不去上工,領班的那群傢伙們就該過來了!”老者多行說的是梅多蘭的手下。

“可~~……”眾人還想在說些什麼,但是老者多行說的沒錯,如果再不抓緊時間上工,不要命的就不是伽利一個人了。

不過眾人的心中都感到了安心。他們知道,他們作為執子,自己的命從來沒有什麼人可以保證。而老者多行就是唯一的一個。只要這個老頭子不說有事,那就一定沒事。

漫無目的,四處遊盪。這是伽利現在的狀態。

生命,與死亡相對,人們因為有了死亡的逼迫,才顯現的生命的珍貴。但是老頭子並不認為生命就是唯一,生命中如果缺少了自由,熱愛,將毫無意義。

伽利現在理解了自由為何物,並且他選擇了沐浴在自由之中,即使自己依然被腳銬束縛着。但是,漫無邊際的自由反而讓他無所適從,一雙自由的雙腳,又將沿着哪一個方向,去往何處?四方八向,伽利卻是暈頭轉向,但這種暈頭轉向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由的幸福?

路上的人目光總有所向,他們的腳尖指向著他們的方向。只有伽利左右搖擺着。思緒飄向遠方,回憶襲來,那是伽利不堪的童年,那是他還叫阿凶的時候。

風羽國最偏遠的小村,這裏的人們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從別處搬到這裏來組建成的小村子。沒有村長沒有村名,人們只是聚在這裏簡單建起來的房屋裏,有個庇護所。

村裡一個裁縫家中誕生了一位新成員,接生婆只是村子裏的一個年紀比較大的阿婆。當阿婆抱出這個孩子的時候,只見這個孩子皮膚粗糙如樹皮,身形大的嚇人,生來就有牙齒和指甲,而且都像是土房子壘牆用的磚塊一樣,最重要的是臉上竟然是一個大大的“凶”字紋玉!阿婆活這麼大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吶!被嚇得哇哇大叫着逃出了裁縫家的小屋子。

裁縫見到阿婆這麼驚慌失措的跑出來,還以為是自己的妻子出了什麼事,飛奔進屋去,卻眼見着自己的妻子正一手抱着一個嬰兒,一手撫摸着嬰兒的臉。

那是她的孩子,無論他生成什麼樣子,那都是她的孩子。

但是在裁縫走上前去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是這樣醜陋的怪物的時候,一時悲憤交加,失去了自我理智。他不允許自己有這樣醜陋的兒子,不,這個怪物不是他的兒子!抄起自己餬口的剪刀揮手扎在了這個新生兒的胸口。

“嘶!”的一聲,讓人幾乎可以聽到剪刀撕開皮肉的聲音。

孩子母親剛剛產下一子,身體還沒有恢復回來,而且她正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孩子身上,被懷中孩子身上突然多出的這把剪刀驚嚇的幾乎呆住了。她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為什麼他要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兒子生的丑這樣荒誕的理由嗎?

阿凶的一生,這就開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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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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