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回家
阿凶看着眼裏的一切,大腦已經不能夠思考了。他失去了自我像一個行屍走肉一般拖着身體一點一點靠近着擔架。母親面色不改,就好像根本沒有事情只是睡著了一樣,你們這群人,母親原本身體不好臉色本來就是這樣的,你們竟然認為她死了!簡直不可理喻!阿凶轉而又奮不顧身奔向擔架,跪在了母親的另一邊。
握起母親的手試圖喚醒她。但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因為他握起母親手的一瞬間,除了無盡的冰涼什麼都感受不到。阿凶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死寂之中。
人群中,不知是誰竊竊私語道:“這傢伙昨晚不在家?跑到哪裏去了?”
“不會是他獸性大發,殺了他自己的母親跑出去了吧?”
“不會吧?那他為什麼不逃跑還要回來呢?”
“怎麼不會?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吧?”
“就是,再說了,裁縫一家不就是因為他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就是他,錯不了!”
人人議論紛紛,心口相傳,似乎是已經認定就是阿兇殺害了自己的母親。阿凶的父親聽到耳里,心中更加痛苦。他臉上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這個原本頂天立地的男人在看到自己孩子的那一刻所做的事情已經表明了他不配稱為孩子的父親,而相比較之下,自己的妻子卻能夠堅強的守護着他們兩個人愛情的結晶,他更是無地自容,連出現在他們母子二人的面前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能不停不停地工作,但如今竟然連自己最愛的女人也沒能保護好,他的天已經完全崩塌了。
“你……走吧。”裁縫看都不看阿凶一眼,冷冷道。
阿凶抬起頭看着眼前這個落淚的男人,他的眼淚已經止住了。但是這次倒是阿凶自己欲哭無淚了。自己的母親就這樣離開了自己,而自己所謂的這個父親又要趕自己走,阿凶的已經不能夠接受這一切了。
他開始看透這個世界的本質了,無情包裹着有情的外衣,伺機尋找着一個突破點狠狠給你致命的一擊。
按照母親的說法,他應該是愛他的。
不,他不能走,一個十歲的孩子離開自己的家鄉,又能去往哪裏呢?
阿凶默默低下了頭,沒有回答就已經是回答了父親的話,他是不會離開這裏的。但是母親已經不在了,繼續留在這裏又有誰能夠保護他呢?眼前的這個父親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丟掉了所有的勇氣,他自知給不了阿凶如母親般的保護。
“滾!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
阿凶抬頭,愕然看見裁縫那張兇惡的臉,雙眼瞪大瞳孔縮小,咬牙切齒之間嘴唇成為了受害者,鮮血從口中流出就像是剛剛茹毛飲血過的怪物,猙獰的表情已經近乎扭曲。
他真的那麼恨他!
阿凶依然沒有答應,可是裁縫已經舉起他手中的剪刀,就是十年前的那一把剪刀,靠近只有十歲的阿凶。
阿凶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那是死亡的恐懼。十年前還是初生嬰兒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情感,今天又重新喚醒,阿凶彷彿還記得自己剛剛出生時的那一把剪刀,或許是恐懼把他的記憶喚醒,阿凶胸口的傷疤隱隱作痛,呼喚着曾經把它創造出來的“殺人兇器”。
不等阿凶反應,裁縫就已經一步跨到了阿凶的面前,沒有絲毫猶豫,舉起剪刀捅到了阿凶的胸口,依然是那個地方。但是現在的阿凶皮膚強韌度已經更勝從前,一般的棍棒根本傷害不了他絲毫,更不用說小小一把剪刀。剪刀就像是刺在了十分堅韌的犀牛的皮膚上一樣,阿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因為裁縫的力道太大而向後踉蹌了一步。
但是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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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踉蹌,就是壓死阿凶的最後一根稻草。
空氣定格在這一秒鐘,阿凶的面前是第二次殺死自己的父親,父親背後是昨天還在與自己談笑的全天下唯一愛他的母親的屍首,周圍是全村冷落歧視了他整整十年的村民,嘴裏還在嘰嘰喳喳討論詆毀着他。這個只有十歲的孩子,落下了除了初生之外的第一滴淚水。
淚水劃過臉頰,流過了並不平滑的臉,在阿凶下巴的最低處,悄然落向地上。
“轟!!!”阿凶身上突然迸發的力量瞬間讓還沒有落地的淚水化為虛無,這力量不僅在一瞬蒸發了淚水,產生的衝擊力甚至把裁縫推向了幾十米遠,眾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振得站不穩倒在地上,阿凶身上的力量呈現出赤紅色的血氣,他的衣服和頭髮都被這股不知名的力量掀動着,就像是疾風中的旗幟,洶湧翻騰,此時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因為巨大的精神創傷阿凶已經不能夠控制自己了。
小小年紀的他渾身充血,緊緻的肌肉,通紅的皮膚,暴起的筋脈,臉上的“凶”字紋玉由黑色變為赤紅色,像是被燒紅的烙鐵一般在阿凶的臉上詭異的扭動着,甚至可以看出來皮膚被灼燒時才會有的煙,阿凶的表情也痛苦的猙獰了起來。
等到暴走稍微變弱一點,不像是剛剛爆發時的那麼具有威力,眾人也沒能站起身來,他們只感覺到從阿凶的身上有一陣一陣的熱浪灼燒得他們不能靠近,只能不停往後挪動身體。
熱浪肆意掀翻周圍的事物,包括裁縫,其他的人們,還有阿凶的母親。熱浪掀開了阿凶母親屍首上的白布,讓阿凶完完全全看到了他最愛的也是最愛他的母親。阿凶的神智似乎恢復了一些,從他身體中爆發的力量也漸漸淡去,紋玉也重新恢復成黑色停止了躁動。阿凶的淚水再一次流出,就像母親溫柔的手劃過他的面頰,阿凶木訥的看着周圍的一切,母親不在了,這裏也不再是他的家,這裏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再留戀。是時候離開這裏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他的生活了。
…………
夜色森林中,伽利與惡少分坐一邊,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跟人訴說,就算是向別人訴說,惡少無疑也不會是最好的傾訴對象,就當是自己說給自己聽吧。伽利苦笑道:“畢竟就連我真正的家人們都沒聽過這個故事。”
再看惡少,躺在草地上,帽子蓋在他的臉上,早不知從什麼時候就已經睡著了。
的確是這樣的啊,把火燒旺了,柴就不經燒了,火堆就能在極短的時間燃燒殆盡。如果永遠是悶着不燃燒起來,那麼心中永遠會憋着一肚子的火,內心的憤怒也始終都降不下來溫啊。
惡少這傢伙,究竟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他的話往往都能在最後讓伽利內心為之觸動。在這一夜過後,伽利心中的火焰終於被點燃到最高漲,積聚在他心中多年的老柴火也被火焰吞沒,頃刻間就轟的燒成了灰。
久違地,想去睡一個好覺。
陽光灑下,森林裏的野獸都隱藏了起來,鳥語花香重新回歸森林。伽利和惡少二人和平的度過了一夜,這個惡少,幾輩子沒有睡過覺一樣,一副根本不會睡醒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能夠打擾到他睡覺的興緻。
而伽利在這個惡少身邊,也真是難得的睡個好覺。其實作用力不在於惡少,而是想要去睡一個好覺的時候,就能夠放下一切去睡一個好覺。伽利總算懂得放下。
“哼,跟這傢伙待在一起久了是不是真的也能變得這麼沒心沒肺啊。”伽利苦笑一聲,此時的他心中似乎沒有那麼多閑頭雜緒了,有那麼點想明白了他此時要做什麼了。
在萬國戲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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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們休息的房車裏,這裏可沒有梅多蘭房車那樣漂亮的大窗戶,經過昨天的事情,疲勞是一定的,執子們很少能夠睡個安穩覺了。沒有人會奇怪為什麼今天沒有人用鞭子抽打這群執子逼迫他們起床幹活,因為今天沒有人希望他們醒着目送他們中的一個成員離開。
多可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這背後究竟有着怎樣的故事。就像老者多行最初答應小百香的那樣,他不會告訴這群糙漢子小百香將要去哪兒,對他們這群執子來說,不需要多餘的感情,只需要考慮每一天怎樣熬過去就好了。一切都要像最初的那樣,只是少了一個小小的包袱而已。
多行一生經歷諸多,心中明白,這世界上的人大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或者對自己的命運沒有清晰完整的了解。
但是小百香除外,風曾告訴過小百香,她要面對的是什麼。而小百香也深深的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麼的沉重。
如果可以的話,小百香希望自己的命運永遠不要和別人有交叉點,這是普通人不能承受的重擔。她將作為風羽國王室的公主,離開這裏,回到自己的家,這也是她作為小百香,最後能為他們做的。
在風羽國,不論何時的風,都能給小百香以內心的撫慰,她相信其他心懷溫柔的人們也能感受得到。和着溫柔的陽光,風輕輕舞動了起來。
森林中,伽利站起身來拍了拍身,風為他洗塵;房車外,小百香衝著鼾聲四起的房車深鞠一躬,風將她扶起。二人相隔數里,同時告訴自己:“回家!”
只是,一人身處希望之中,沐着金色陽光,滿面春光;一人無邊絕望,蹚在黑暗之中,早已泣不成聲。
…………
“風行”已經接近尾聲,這時候的商人們為了趕自己的銷量,把貨物都清空,都開始降價出售,所以別看似乎集市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但是人數跟之前完全不減許多。被伽利留下獨自一人的惡少醒過來漫無目的的走在集市上,他感覺這個臉上有着“凶”字紋玉的傢伙很有趣,他的經歷也讓惡少很不討厭,本來想再跟他好好聊聊的,誰知這傢伙竟然把自己一個人丟下,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惡少這邊一廂情願抱怨着伽利,殊不知伽利也是抱怨着惡少的冷漠態度,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讓別人很難跟他相處起來。
惡少的腳力不差,再加上只顧着想事情,並沒有閑情雅趣逛集市,就沒有控制自己腳上的速度,不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溜達到集市的最邊緣,再往前就出了鎮子了。
等到惡少反應過來,一抬頭已經是荒無人煙的城鎮外面了。這邊的小鎮外有一條直通風嘯山的小路,細長蜿蜒的小路連綿不絕通向高聳的山峰腳下,惡少看着這條路的遠方,那似乎是深淵,是地獄,是一條名副其實的不歸路。風嘯山,像是扎在雲叢中的尖刀,山尖的烈風席捲着山上的一切,將它們帶向萬丈深淵,就像是血液從尖刀的刀身上流淌下來。
惡少眼中的風嘯山,就是一把帶血的尖刀,直插雲霄。
正當惡少看得入神的時候,從他的背向走來一支隊伍,前三排是分別是三個腰間跨着長刀的武者,三個舉着長矛的衛士,三個肩跨長槍的神槍手。再後面是一頂百花青瓏玉制步輦,看起來很是大氣尊貴。步輦由四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抬着,步履穩健。旁邊陪着的正是風伯。後面只跟着一排三個長刀武者。
惡少是不認得風伯的,也不知道這步輦中究竟是什麼人,但是從他們的行頭和方向不難判斷出這是風羽國王室的人。
這一大早的,是接哪位大人回皇宮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