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一言為定
老族長發泄完胸中的鬱結之氣,很大聲地喝了口茶,怪眼一翻,問蘇浪和司空百歲:“你們是南海連家的說客嗎。”
司空百歲忙道:“不不不,您別誤會,我們跟他其實不熟。”
老嫗哼道:“你這個畜生並不老實。”
岩穴人居南嶺腹地,世代與獸族打交道,眼力何等的厲害,一眼就看穿了司空百歲黃犬的身份。
司空百歲恨的牙齒痒痒,不過看到四周岩穴人禁衛軍舞刀弄槍、氣勢洶洶的樣子,頓時氣短了一截。於是陪了個笑臉道:“老祖母真是慧眼獨具,厲害,佩服,不得了啊。”
老嫗哼了一聲,轉向蘇浪,臉色稍溫:“瞧你這年紀,還沒有成親吧。”
司空百歲瞧這老嫗面帶桃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暗道:老東西牙口倒好,這偌大年紀,還要吃口嫩草,忙為好兄弟解圍道:“他這個人很不成器,年紀輕輕不忙事業只顧着談戀愛,不僅有個妻子,還有三個侍妾,家裏還養着一堆美人呢。”
老嫗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道:“那倒是很遺憾。”
忽就聽得一個聲音尖叫道:“祖母,聽聞有貴客到,在哪,在哪,牽出來我瞧瞧。”
聽她聲音脆.脆.嫩.嫩,四下里一起笑道:“小公主來了。”
老嫗凝眉道:“她來做什麼,叫她回去,不得驚嚇貴客。”
司空百歲聽那聲音水嫩,又聽人叫她小公主,心中好奇,忙道:“無妨,無妨,都是自己人,見見何妨。”
老嫗眼珠子一輪,笑道:“既然貴客發話,便請她進來吧。”
司空百歲睜大了眼睛誓要把那公主看個究竟,看了半天卻不見有人出來,正詫異時,卻見一個猴子穿着一套宮衣跳了出來。
司空百歲倒吸一口涼氣,趕忙把眼揉了揉。差點沒笑出來,這哪裏是什麼猴子,那分明是小矮個兒!
瞧她外形跟老嫗簡直一個模子摳出來的,無非是皮肉滑.嫩些,年紀小點。
司空百歲忽生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悄悄扯了把蘇浪:“咱們還是先躲躲吧。”
蘇浪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那個什麼小公主長的人模鬼樣倒也罷了,偏偏又生了一雙淫.褻的眼,被她瞅上一眼,渾身都不自在。
“混賬東西,人家已經有了家室,豈可再去糾纏,丟人現眼,萬萬不行!我們岩穴人做不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不知小公主在女酋長耳邊說了些什麼,老酋長忽然暴怒起來。
“可若他沒有家室呢?”
小公主的話溫柔的像一泓清泉,單聞其聲不見其貌的話一定被她所迷惑。
司空百歲就是上的這個當,他恨恨地瞪了小公主一眼,看到的不再是一泓清泉,而是一池子污水。而且這池子污水也正盯着他。
司空百歲像被人強灌了一肚子污水,整個人都不好了。
女酋長當眾怒斥了她的心肝,卻也把目光投向了司空百歲。
那眼神里,分明藏着一絲——貪婪。
司空百歲立即石化。
“咳咳,人說我們岩穴人不是人,我們的確跟你們大不同。所以世世代代,我們岩穴人恪守本分,並不下山去騷擾你們。而如今是你們主動來遊說我,是你們承認我們都是人族的,無非是各自的境遇不同才造成形體上的差異,過去或有隔閡,今後卻應該勠力同心,聯合起來共同抗擊我們的敵人,還說什麼我們是平等的,像一家人,我就想我們既然是一家人,我的孫兒正當妙齡,長的也是如花似玉,一百零八部中首屈一指的黃花大閨女!之所以遲遲未嫁,完全是因為挑花了眼。這樣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就配你們做個妻子如何?別推說你們都有家室,你們的規矩約束不了我老婆子。你們二位,誰願意做我的孫女婿啊?”
司空百歲立即彈跳起來,手指着蘇浪說:“他媳婦走失了,他現在是鰥夫。”
酋長眯縫着小眼問蘇浪:“你的妻子離家出走了?”
蘇浪道:“回老祖母的話,她回娘家了,她娘家在博浪海白公山。”
老嫗當然知道博浪海白公山是什麼地方,心知招惹不起,嘴上卻很硬氣的說:“原來是打漁的,那海里風浪大,魚也腥哄哄的,我的孫兒又暈船,怕是高攀不上你了。”
司空百歲眼瞅着老酋長把目光移向自己,嚇得渾身冒汗,急叫道:“話不能這麼說,他是朝廷的大官,國教的護法天王,一等雲麾騎士,天佑侯,比大將軍還大的將軍,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你的孫女嫁給他,我看行。”
“混賬!”老嫗頓杖大叫,四周人立即轟然而起,嚇得司空百歲一縮脖子。
“我的孫兒豈能給人做妾?”
司空百歲囁嚅道:“平妻不是妾。”
老嫗喝道:“那也好不了多少,別欺負我不讀書,你們的書我經常看。”
看她忸怩作態的醜樣,司空百歲真想衝上去給她一拳,讓她那張慘不忍睹的臉變的好看一些。
一念未畢,忽然臉頰上被腥風舔了一下,卻見那個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小公主已經欺到了他的身邊,正沖他擠眉弄眼呢。
司空百歲寒毛倒豎,叫了聲媽呀,撒腿想走,可憐一條腿重於千鈞,哪能動彈分毫?小公主貼過來,用肩膀朝他一撞,看他沒有立即逃走,便又貼上去,就在他的臉上舔了一口,嘿嘿嘿嘿,溫柔地笑了起來。
司空百歲冷汗淋漓,一動不敢動,那一嘴白森森的尖牙,要是在他臉上咬上一口,自己引以為傲的英俊面孔可就全完了!
那女子嘿嘿嘿嘿圍着司空百歲轉了一圈,忽露嬌羞之態,雙手捂着眼,只從指縫裏偷看,忍不住口齒生津,舔了一下嘴唇,再瞄向司空百歲時,已是滿臉的愛意了。
司空百歲顫抖如倒春寒里的油菜花。
老酋長看在眼裏,歡喜在心裏。
岩穴人以母系紀年,族中女子為尊,她老婆子一生剛強,以微賤出身終於坐上酋長的寶座,也算是一代人傑,一生生育十數個子女,可如今只余這一個嫡親血脈,如何不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可恨她仗着自己的勢力,這些年胡作非為,一味胡鬧,看看的紅顏褪盡,自己也日漸衰朽起來,她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
小公主如一陣風回到酋長座后,湊在老嫗的耳邊嘀咕了兩句。
老嫗頓時作色道:“這可不行,我的孫女絕不能嫁給一個畜生。”
司空百歲長鬆一口氣,拍拍心口道:“雖然你又一次侮辱了我,但我承認這次你說的完全正確,沒錯,我是個獸,人獸是不能通婚的,這有違天理循環之道。”
“我不依,我不依!”小公主鬧將起來,發狠地指着司空百歲叫:“我不嫌棄你是條狗,你還敢嫌棄我!我告訴你我是一百零八部共同的公主,但凡我看上的人,從來沒人敢說個半個不字。你這個不識抬舉的傢伙,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意娶我?”
四周的岩穴人武士因為小公主受辱而憤怒不已,岩穴人沉默寡言,卻性格剛烈,一旦爆發起來簡直是山崩地裂。
司空百歲讀懂了他們的強悍,直嚇的兩條腿軟的像麵條,不過仍然強裝着無所謂,挺着胸膛道:“婚姻這種事還是要講個你情我願,要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強牽的姻緣註定是要散的,與其婚後哭哭啼啼不幸福,倒不如今日大夥都冷靜一點,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意味着我對你有特別的偏見……”
“你,閉嘴——”
小公主忽然雙手扯住自己的頭髮,死命地揪扯起來,看她雙目赤紅,瞬間就陷入了癲狂之中。四周的岩穴人見狀大驚失色,非但無人敢上前救助,反而紛紛逃避,來不及躲的則就地匍匐,口中念念有詞,祈求饒過自己的性命。
司空百歲也看愣了,問蘇浪:“這傢伙被邪靈附體了吧?”
蘇浪不動聲色道:“應該是某種靈獸的遊魂。”
眼看嫡親血脈又要舊病複發,老嫗把拐杖一頓,喝令左右親衛立即將她帶走,卻對蘇浪道:“我不嫌棄他是獸類,情願將孫女嫁給他為妻,若你同意,我明日就為他們舉辦婚禮,那麼從明日起我們就成了一家人,一見人不說兩家話,一百零八部岩穴人願聽從閣下調遣。”
蘇浪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晚就是個好日子。”
司空百歲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但面對岩穴人武士組成了槍林劍陣,絕望鬆軟了他的膝蓋,只得跪地認命。
“請駙馬爺下去更衣。”女酋長滿眼春風,心情那不是一般的好。
司空百歲咬了咬牙,連滾帶爬,再次跑路。
一張捕獸的網當頭將他罩住,司空百歲幽怨凄厲的慘叫回蕩在山洞裏:
“蘇浪!你我今日恩斷義絕,今生今世永不相見!……天吶,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
小公主花容月貌(按岩穴人的標準),為何遲遲未能出閣呢,單憑一句“挑花了眼”是不能服人的,真實的原因在她和司空百歲的關係確立后,由大酋長親自告知蘇浪。
其實也很簡單,小公主年少貌美,性情豪邁,經常出洞打獵,遊歷四方,忽然某年日月就在南嶺腹地深處的某個地方撞上了邪祟。
那邪祟不僅哄了她的處女之身,還強霸了她的靈魂。
“自那以後,她就經常犯病。”女酋長一聲嘆息,真誠地對蘇浪說:“我肯把她嫁給那畜生,其實是存了私心的,懇請神在人間的護法武士幫幫她。”
老酋長苦苦哀求,岩穴人的巫師只能暫時克制那邪祟作惡,卻無法根除,她已老邁,且只有這一個繼承人,所以絕對不能放棄。
“她是一百零八部唯一的繼承人?”
老酋長哀傷地搖了搖頭:“若她的病再無好轉,若她再不能成婚生育,她的地位就不再穩固,老身年歲大了,照顧不了她幾年了。”
蘇浪:“治病的事包在我的身上,繁育後代要問你女婿,至於……”
岩穴人一百零八部總酋長忙擔保說:“只要她能痊癒,只要她成婚生育,岩穴人未來的希望都扛在她的肩上。老身出身微賤,能有今日,憑的可不是運氣。”
一道霸氣的寒光從老酋長的眯眯眼裏乍現出來。
蘇浪相信她有能力兌現今晚的承諾,便道:“那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