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何?
白冶小憩了一會,揉了揉眼,許是最近幾日太累,秦岑還沒醒。
白冶眯着眼,伸了伸胳膊,舒張筋骨,當他發現江盡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頗有些疑惑。
江盡?
他怎麼還沒走?
江盡年紀不大,未滿三十。
但由於秦岑的母親白瀲嫁給了江盡的二哥江武,所以,他長了他倆一個輩分。
他排行老四,因為是江家老爺子的老來子,又生在九月,自幼體弱多病,所以取名小九。
小輩們都喚他九叔。
白冶雖然不太想稱呼他,可輩分在那擺着,他又不能丟了白家的家教,便口氣不溫不熱道,“九叔,你先忙!我姐這兒,我守着就行。”
江盡沉默幾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微微頷首,隨即便甩着修長的腿離開。
白冶望着那道欣長的身影,莫名感覺,江盡似乎跟記憶里的那個人不太一樣。
他的氣質依舊冰冷。
他記憶里的冷,帶着戾氣與陰森,冷邪,宛若地獄修羅,冷栗,陰狠,殺伐果決。
如今的冷,是那種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冷清,冰冷,卻不凜冽,不刺骨,勉強還能接受的範圍之內。
...
停車場,陸勉的臂彎夾着白大褂,剛鎖好車門,轉身就湊巧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身旁的黑色賓利走近。
他...回來了?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特別好。
陸勉疾步走向他,攔住了他的去路,表情謹慎的詢問了句,“盡哥?什麼時候回江都了?”
江盡報以沉默。
陸勉的臉上掛着笑,挑了下眉,態度極佳討好道,“盡哥,我都逮到你了,一起喝一杯?”
江盡沉默着,遙控解鎖,抬手拉了下車門,作勢要走。
陸勉伸手摁住了他的車門,低聲下氣道,“盡哥,兩年沒見,喝一杯都不行?太無情了!”
江盡默了兩秒,點了頭。
兩輛豪車從醫院的停車場駛出,并行在車馬水龍的街頭。
錦苑,包廂。
包廂里很安靜,江盡端着茶杯,細細的品茗。
陸勉點了餐,電話響起,是醫院打來的。
他便在包廂門外的走廊上接電話,大概說了二十來分鐘,電話掛斷。
陸勉回到包廂時,感覺口乾舌燥,他便將桌麵茶杯里的水飲盡,潤了潤喉。
隔了一分鐘,服務員陸續開始上菜,並送上了酒水。
陸勉將酒斟滿,遞了杯到他跟前,他挨坐到他一旁的位置上,側身,手肘撐着桌面,手背拖着下巴,繞有深意的打量起他來。
江盡有點餓,無視他,慢條斯理的捻着筷子,夾了一口菜,細嚼慢咽中,盡顯修養與風度。
陸勉端着酒杯,朝江盡舉了一下,笑道,“盡哥歡迎回江都。”
江盡遲疑了兩秒,端起桌面的酒杯,朝身旁的陸勉示意了一下,淺淺的抿了一口酒。
“盡哥,”陸勉將杯中酒飲盡,捏着酒瓶給自己續添了一杯酒,他慎重思量幾番,問道,“這次待多久?”
江盡口氣平淡:“待定!”
陸勉有點不解的問,“盡哥,你回國這事...他們三知道嗎?”
江盡沉默幾秒,搖晃着酒杯,暗黃的液體在杯中晃蕩,“先保密!”
陸勉試探的問:“盡哥,其實...大哥他...”
當他感受到江盡那雙鳳眸里流淌出一道寒芒,他當即便住了嘴。
陸勉擔憂的問,“盡哥,你現在住哪?江家?還是...”
江盡沉默,沒有回答他的話,將手中捏着的杯中酒,飲盡。
陸勉熟悉他的脾性,他不想說,誰也撬不開他的嘴,也便不再自討沒趣。
江盡放下酒杯,抬眸看向他,警告出聲,“陸勉,我的行蹤若走漏風聲,你知道後果。”
陸勉緊忙點頭,諂媚道,“不說,打死都不說。”
陸勉挺無語的,他跟他大哥...多大的深仇大恨?過去這麼多年了,他還耿耿於懷。
他表哥這脾氣,也不知道像誰,特執拗,頑固不化。
陸勉疑問,“盡哥,你既然這麼不願意回來,為何又突然回到江都呢?”
為何?
江盡放下酒杯,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煙,彈了兩根,一根丟給陸勉,一根扔進自己的嘴裏。
“啪!”
他將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後背往沙發上一靠,眸光灑在燈罩下泛黃的燈泡上,發起了一陣呆。
完了,完了,他表哥這副狀態,又得是一個人發獃到天亮的節奏。
他真是嘴欠,問什麼不好,非得問這個?
他是江都人。
他心底藏着掖着的人,在江都,他回江都自然理所應當。
需要理由嗎?不需要。
陸勉暗暗扇了自己兩嘴巴。
陸勉看他兩眼,喝一杯酒,看他兩眼,喝一杯酒,以此往複,沒一會就把自己灌的有點醉,腦袋昏昏沉沉。
“走了!”
江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捋了捋衣角,捏着桌面的手機,招呼了陸勉一聲。
陸勉笑了笑,“嗝!”他打了個酒嗝,“好,盡哥!”說著,他就跟上了江盡的腳步。
兩人自餐廳走出,陸勉叫了代駕送他回家,江盡在路口站了一小會兒,徒步沿着河邊散步。
初夏的夜晚,偶爾飄來一股微風,爽意襲人,連他額間的細汗一併風乾。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他才回到街邊,叫了代駕,報了個地址。
他住在城南半島的一棟獨立的別墅里。
他回江都的第二天回了趟江家,當晚也沒留宿,獨居於此。
他在家門口,換了鞋,指紋解鎖,開了門。
屋裏漆黑一片,他拍了下手,整個屋子就亮堂了起來。
這裏沒有傭人,他喜靜。
每天會有鐘點工定時來打掃衛生,家裏挺乾淨整潔。
屋內裝修偏現代風,黑白灰三色,色調壓抑又沉悶。
江盡在冰箱裏取了一瓶水,喝了兩口。
拎着水,直接上樓往卧室里走。
他將水放在床頭,一邊脫衣服,一邊往浴室里走。
玻璃門關上,屋裏響起了嘩嘩嘩的流水聲,他簡單淋了個浴,花了兩分鐘將身上的水份擦乾,裹着浴巾,站在鏡子前理了理頭髮。
頭髮上還掛着水珠,他扯了一根白色的毛巾,簡單抹了兩下,便將毛巾扔進一旁的收納簍里。
洗漱台前的鏡子裏,映着他的身影。
五官英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