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耗
――――我走過最遠的路,就是一直在你身後,可你從不回頭!
識盡千千萬萬人,你可知我?
...
五月底,陽光明媚的清晨。
房間裏的窗帘半掩着,床尾那頭透着光。秦岑躺在床上,掀了掀眼皮,眯了眯眼。
眼底是一片明暗參半的笑顏,秦岑猛得瞪開了雙眼,濕潤的看向床邊靠坐在她身旁的慈眉善目老人。
秦岑揉了揉眼,咧嘴一笑,輕喚了一聲,“爺爺。”聲音里夾着一絲嬌俏。
“丫頭,”白髮老頭看起來精神勁挺足,他伸出一雙皺巴巴的手,眼底全是濃濃的寵溺,“丫頭,爺爺走了!你要好好的!”
霎時,秦岑還沒來得及出聲,老人的身影便漸漸遠去,漸漸隱去,直至消失在秦岑的眼底。
“爺爺,別走...”
秦岑慌張的坐起了身,朝老人消失的方向撲了個空。
“爺爺...”
睡得迷迷糊糊的秦岑,突然意識清明了起來,她猛然一驚,瞪開雙眼,翻身坐起。
房間空無一人,屋外的陽光照進屋內,一縷暖洋灑在她的腳丫子上。
秦岑抓了下頭髮,莫名其妙的一陣心悸,她感覺到心跳異常,猝然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讓她很不舒服,沒有來由。
秦岑咬了下牙,暗忖着,不會的,沒有的事,夢都是反的。不要杞人憂天,不要胡思亂想,睡覺。
她緩緩閉上了眼,重新躺下,抓了下被角,強迫自己繼續睡。
心底打着鼓的心悸感,被她強行壓制住,一點點緩過了勁。
“因為我不知道,下一輩子是否還能遇見你...”
此時,床頭柜上的鈴聲炸響。
秦岑眉頭一皺,這麼早?誰?
她翻身,有點不太耐煩的伸手抓過床頭柜上的電話,眯了一眼來電顯示,視線有點懵。
她滑開了接聽鍵,翻身坐起,對着電話喚了一聲,“舅舅!”
“岑岑...”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帶着更咽。
“岑岑,你外公...剛...走了...”
轟!
秦岑整個人僵住,神智恍惚。
只覺得耳旁響起轟鳴聲,之後電話里交代了兩句就掛斷了,秦岑也沒聽清對方說了些什麼。
她感覺整個世界突然變暗,變得異常的沉了,腦子裏一片迷濛,渾身力氣瞬間抽空,掌心裏的手機落在床邊砸了一下,隨後自然垂落在地板上。
“砰!”
手機墜落的瞬間,眼底的淚水奪眶而出,砸在了被褥上。
...
返程的航班,秦岑一身黑衣黑褲,頭髮披散在肩頭,她的臉上掛着一副墨鏡,表情很僵硬的坐在那,腦海里全是老爺子的身影。
她突然覺得上天待她很不公,她失去過很多...如今,就連將她寵上天的外公也走了,差不多,在這一瞬間,她幾乎失去了全部。
她覺得人生很殘酷,無可挽回的無奈與自責梗在心坎上。
這種失去,是永無再見的絕望與徹心的冰涼的感覺,讓她對生命的體驗是殘酷,是無奈,是悲哀與憤恨的。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他微笑的慈顏,親切和藹的雙眼,眼底全是寵溺。
他的教誨與疼愛刻在心頭,只是,往昔不復。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眼底一直滾落着淚,劃過臉龐。
她一直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並未注意到身邊的一些人對她偶爾瞟來幾束探究的目光。
她一眨眼,眼淚便划落而下,秦岑的心底泛着苦楚與悲傷。
左側的一直手臂伸了過來,橫在她的眼前,白皙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塊金色緞面的小方巾,遞向她。
秦岑愣了幾秒,鼻子一酸,眼淚縱橫,再也止不住了。
她沒伸手去接,任自己淚流滿面。
因為,除了哭,她再也找不到其他方式發泄那股子悲痛。
兩小時后,飛機落地。
秦岑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處走去,街邊停着一輛黑色的奔馳,車邊站着的五官雋俊稚嫩的小年輕,抽着煙,吞雲吐霧間透着一股淡淡悲傷。
秦岑漠着一張臉,走近他。
白冶的表情有點哀,有點淡,有點僵。
“姐。”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俊顏上掛着疲憊與頹靡。
秦岑點了下頭,沒有出聲。
小年輕抬手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根煙遞給她,秦岑愣了一下,左手夾住,銜在嘴邊。
“啪!”
他摁燃打火機,遞向她。
秦岑低頭,深吸了一口,嘴裏吐出白霧。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臂的黑布孝套上,眸光閃爍了兩下,她仰起頭,撇開視線,將煙頭咬住,狠狠的扒了一口煙,壓住那骨子裏的傷痛。
白冶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孝套,遞向她。
秦岑沉默兩秒,將夾着煙的手遞向了白冶,他便伸手將孝套給她戴上,用別針固定。
秦岑咬了下牙,將嘴裏的煙頭丟在地上,聲線有點走音:“回吧!”
“嗯!”
白冶情緒低落的拉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往車尾走去,他將行李箱放好,往車頭走的時候,朝秦岑看了一眼,給她打了個手勢。
秦岑頷首,朝車門走去。
白冶的目光落在她身後那一抹修長的身影上,他愣了兩秒,垂下睫毛,微微頷首。
他怎麼會在機場?
許是江盡給白冶的印象太過深刻,哪怕多年未見,他卻一眼便認出他來。
不做多想,白冶漠着一張臉,拉開車門...
車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江盡凝視遠方,大概隔了幾分鐘,他的視線落回她剛丟棄煙頭的地方。
他沉默的踱步,走向那處,蹲了下去,修長的手指將地上的煙頭撿了起來。
她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這個疑問在腦海里翻湧着,白家出事了...
他的手指夾着那煙頭看了幾眼,抽的有點狠,幾乎燃盡了,煙頭上還有牙印。。
白冶給她遞煙,點燃,到她吞雲吐霧...不難看出,默契交織,舉止嫻熟,她抽煙時間不短了。
他的情緒有細微的波動,隔了一陣,他掏出金色緞面小方巾,將煙頭裹在裏面,放進了西裝左側的內袋裏。
秦岑,他沒想回江都的這天,竟跟她同程一個航班。
重逢濃烈似酒,迷醉了他的神魂,而她的淚腐蝕到心坎里去了,他只能默默嘆息。
江盡沉默幾秒,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