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有人送他東西

凌笙自動忽略小暴君語氣里的陰陽怪氣，伸手彈彈他的額頭，“所以，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凡事不要趕盡殺絕，留一線，或許我們會得到更多。”

墨塵呵了聲。

凌笙用力捏了捏他的臉，“所以，阿塵記住了沒？”

墨塵將臉從她手裏解救出來，“記住了，公主姐姐，你放手。”

凌笙總算有點養孩子的欣慰，“記住就好。”

書里，並沒有提到小暴君的結局，但古往今來，但凡暴君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她不希望小暴君也是那樣的結局。

回到寢殿，內侍局送來了今年開春最新的衣服樣式，連帶皇上新賞下來的兩匹布。

上好的浮光錦，就是有錢也買不來，聽說今年皇后宮裏都沒有。

凌笙隨便選了兩個款式，讓內侍局的人照着做，後面又讓人量了小暴君的尺寸，將剩下的布全部給小傢伙做成衣服，剩下一匹，放進庫房。

又過了幾天，小傢伙的傷徹底好了，凌笙也開始正式的授課，授課之餘，還不忘顧及一下小傢伙的身心健康。

這天，吃過早膳之後，凌笙命人找來一身男子的裝扮，又找來一身小太監的裝扮，打算帶小暴君出去玩一玩，正好，她也沒見過古代的街市，一起出去長長見識。

起初，她拿來小太監衣服的時候，小暴君還別彆扭扭的不肯換，有一瞬間，還拿眼睛冷冷望着她，直到她說了句，“想出宮就必須換。”時，小暴君才不情不願的換上小太監的衣服。

只不過，某個瞬間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涼了。

但她才不怕，小暴君再厲害現在也只不過是小暴君，想報仇，等他變成大暴君再說吧。

只是，那眼神看着實氣人。

難道她這些天的努力在小暴君眼裏一點改變都沒有？

凌笙沒忍住，揪了揪小暴君的耳朵尖，“臭小子，本公主帶你出去倒像本公主欠了你似的，再這幅模樣，本公主不帶你了。”

像以往每一次一樣，見她變臉小暴君臉色也立刻變了，對着她甜甜一笑，“怎麼會，公主姐姐帶阿塵出去，阿塵高興還來不及呢，阿塵這就穿好衣服，隨公主姐姐出去。”

笑的這麼假，凌笙使勁捏了捏他的小臉蛋，“知道還不快將自己收拾好。”

小暴君哦了聲，轉身去了。

很快，換好衣服出來。

凌笙還在回味手上的觸感，勾起唇角細細品味的樣子像個怪阿姨，“嘖，手感真好，以後要多摸摸才行。”

沒注意小傢伙就在不遠處站着。

注意到周圍的溫度降低，她才扭頭看了眼。

小暴君渾身埋在光影里，身上的光線忽明忽暗，眼底的視線也佈滿陰霾。

她心底咯噔一聲，這麼近的距離她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小暴君肯定聽到了，現在解釋她沒有別的意思還來得及嗎？

暗罵一聲自己嘴賤，凌笙尷尬笑笑，“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哈，我是說我。”

只不過，這句話說出來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凌笙感覺小暴君的視線掃了過來，但……不是她預想中的那種驚心動魄的眼神，而是溫溫柔柔的，像是夏日裏蜻蜓點過的水面，只將自己溫柔的一面展現了出來。

“沒關係，我知道公主姐姐沒有別的意思，不會在意的。”

小暴君笑的時候比不笑的時候更瘮人。

凌笙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抓起他的手就走，“好了，別生氣了，等到了宮外給你買好吃的補償你可以了吧？”

墨塵被她愣愣抓着走。

好不容易出了宮，凌笙還緊緊抓着他的手臂不放，沒辦法，誰讓小暴君一直沒消氣呢。

而她沒注意的時候，小暴君已經盯着她抓着他的手看了很長時間了。

忽然，他停下腳步，將頭扭向一邊，“我知道了，你先放開。”

感覺到他態度鬆動，凌笙把自己的手鬆開，回頭，認認真真盯着他尤有幾分余慍的臉頰，“你真的不生氣了？”

被那麼直白的目光盯着，墨塵渾身不舒服，將目光轉了過來，輕輕嗯了聲，“不生氣了，我知道公主姐姐沒有別的意思。”

“太好了，阿塵不生氣了。”凌笙吧唧在他臉頰親了一口，“走，姐姐帶你吃好吃的去。”

太過興奮，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的小少年爆紅的臉頰，“你……你怎麼隨便親人？”

凌笙回頭，饒有興緻的看着他紅紅的臉頰，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哦？我怎麼隨便親人了，阿塵在我眼裏不是別人，所以我才會親的。

怎樣，你家公主姐姐對你好吧，所以，以後也要對公主姐姐好，知不知道？”

小暴君知不知道凌笙不知道，只知道這句話過後她和小暴君之間的氣氛又僵了。

凌笙使勁掐了掐大腿，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誰知，片刻的沉默過後小暴君依然笑的陽光明媚，“好，阿塵以後一定會對公主姐姐好的。”

皮笑肉不笑，凌笙伸手捂住小暴君的眼，“算了，你以後還是不要這麼笑了。”

怪累人的。

墨塵臉上的笑僵住，正好，街對面行來一輛馬車，凌笙將小暴君拉到角落裏。

如今雖已快到春日，但冰天雪地的，角落裏依舊寒風刺骨。

凌笙看着小暴君從剛才就一直紅紅的臉蛋，心思一動，往手心裏哈了一口氣，將手心暖熱后，又把熱氣渡給小暴君，“怎樣，還冷嗎？”

是她疏忽了，竟沒想到宮外的天氣這般冷。

小暴君沉默了會，抬頭笑笑，“不冷。”

終於沒有那種勉強的感覺了。

凌笙心情好上一些。

小暴君又抬起頭，“公主姐姐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那麼笑呢？”

凌笙不知道如何解釋，總不能告訴他她知道他是裝的吧，所以也不說話，只往手心裏哈氣，重複剛才的動作。

等到將小傢伙的手捂的差不多之後，她伸手揉了揉小暴君的頭，“沒有為什麼，姐姐不希望阿塵那麼累，或許以前沒有人對阿塵好，但以後，姐姐會對阿塵好，相信姐姐，好嗎？”

墨塵頭低低垂着，凌笙沒看到，他其實一直勾着唇角，只不過唇角的弧度譏誚冷冽，絲毫未被掌心的熱氣消融。

真是可笑，幾次三番差點將他虐待致死的人說會一直對他好，真的可信嗎？

渾身像是包裹上一層堅硬的外殼，柔軟的小腦袋又縮進軀殼裏。

凌笙看着小暴君再次豎起防禦，重重撫了撫額頭。

罷了，是她操之過急了，他既然想演戲她就陪他吧。

街上的行人很多，角落裏雖然很冷，但大街上依然陽光明媚，趨光是人的本能，尤其站在角落裏的人。

凌笙拉起小暴君的手，“走吧，我們逛街去。”

今天既然是出來玩的，她一定帶着小暴君吃夠玩夠，就不信撬不開一條縫。

不知今天是什麼日子，皇城裏很熱鬧，凌笙先帶着小暴君來到一個賣糖人的小攤前，要了兩個糖人，覺得不滿意，又還回去，讓老闆照着她和小暴君的樣子做了兩個。

糖人做好之後，一個給小暴君，一個給自己。

不知道是沒吃過，還是沒見過，小暴君看着遞到面前的焦糖色小東西，愣了下。

凌笙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拿着啊，發什麼呆？”

小暴君這才將糖人拿在手裏，望着手裏的糖人望了會，抬起頭，眼底泛起點點星光，“公主姐姐為什麼要給我……糖人？”還是屬於她的那個。

凌笙神秘一笑，“當然是因為——好玩。”

“好玩？”

凌笙發現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小暴君雖然有時候陰鬱低沉，但某些方面還是像一張白紙一樣。

拿起糖人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細細品味一番后，她喟嘆一聲道，“好吃。”

抽空瞥了一眼小暴君的臉色，果然，臉又像熟透的蝦子一樣。

凌笙內心拍桌狂笑，真是太好玩了，現在的小暴君心思單純澄澈，她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忍住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笑意，她伸手捏捏小暴君的臉蛋，“走吧，我們去前面玩。”

凌笙在前面走，小暴君在後面跟着，手裏拿着不屬於自己外型的糖人，有一瞬間的出神，真有……那麼好吃？

伸出舌尖小小舔了一口。

細膩的甜意在舌尖化開，又在唇齒間蔓延，最後那甜好似一直綿延到了心尖。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他東西，確實……很甜，比他吃過的任何東西都甜。

糖人吃到一半，墨塵用從小販處得來的油紙包包起來，放到懷裏。

逛了一圈，凌笙在街邊發現一個有趣的東西，棉花糖，沒想到古代竟然有這種東西。

棉花糖的製作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將糖放到容器里，高溫融化后快速旋轉，形成細膩綿密的糖絲，達到一定量和體積后棉花糖就做好了。

但古代條件畢竟有限，就算製作棉花糖的小機巧做的非常精巧，但人工拉動旋轉輪的速度遠遠達不到現代機械的水平，所以做出來的棉花糖沒有那種綿密細膩的感覺，反而像是粗粗的糖絲粘連在一起，感覺還不如吃糖人呢。

但能在古代見識到這種東西，凌笙還是新奇不已，興沖沖的要了四個，給了小暴君兩個，自己兩個，一邊吃一邊看着那小哥繼續做棉花糖。

感覺有人碰了她一下，凌笙扭頭。

是一個面相看起來非常和善的小老頭，“小公子也好奇這玩意兒？”

凌笙蹙眉，“老伯知道這東西？”

老伯捋了捋花白的鬍鬚，頗有幾分與有榮焉道，“當然，這新奇玩意是小老頭的弟弟做的，早些年間，小老頭的弟弟最是喜歡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後來被衙門裏的官老爺看中，拉倒衙門裏做事，這些年回鄉養老，為了養家餬口，又做起了老本行。”

凌笙想了想，“老伯說的衙門可是……工部？”

－－－－－－題外話－－－－－－

ps，小故事是小暴君身世的縮影，女主在隱晦的告訴男主，做人要善良。

男主的回答很簡單，世人待我以惡，我何以待人以善？

世人以惡待我，我拿什麼待人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