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人面，人面百張（三）
“哈哈哈哈哈！什麼降魔師！你們就在裏面等死吧！”
隨着狼族的狂笑，降魔師弟子們連連喪命鮮血現實，瀕死時無力的叫喊聲，五家人都受到了自己狂妄自大，輕敵的後果。這一陣法是狼族專用於兩軍對仗的陣法，可以稱得上是戰無不勝。是最簡單處置大批量降魔師最好的方法。
陣法內，刀俎魚肉的位置調換。眾人面對陣法之中四處飛來的利刃連連躲閃，場面混亂。大量身法不好，修為不高的弟子們已中刃死去；相較外門弟子，內門弟子較好些，還在苦苦支撐，但時間長了仍會因體力不支中刃而亡；其中法力較高的內門入室弟子可以暫時為自己設立結界阻攔進攻；三位宗主也遊刃有餘設立結界擋下所有攻擊；此刻許樺擋在許華面前替她消除所有法術的攻擊，小白狼在許華的身後保護她，失去法力的許華只能躲在自己妹妹和小白狼的身後。在小白狼和許樺默契的配合下，許華毫髮無傷。暗箭無眼，許樺設立結界將姐姐保護好。
必須保證許華毫髮無傷出去！這是許樺的堅持。
面對曾經的親人死在面前，剩下的人無一不面露懼色，更可怕的是他們來不及陷入悲痛，並發現自己竟還處在危險之中，不知何時就同那些人一般。越恐懼越沒有章法，幾番掙扎無法衝破，有好些弟子已經喪失理智，不管不顧往外沖反而丟失性命。有些人幸運跑出利刃圈，剛剛觸及陣法邊緣，被法術彈回去，迎接他們的是一擊必殺。幾刻后，人數少了一大半。外門弟子幾乎全部死去，內門弟子也死傷一片。繼續下去，全軍覆沒不是沒有可能。
“你們當年怎麼逃出去的！”海晏飛至蘭心身邊，問。
六年前，他被留在營地以防狼族突襲，這本應該是給許華，可是三位宗主卻阻止了許華，因為她是宗主，所以要打頭陣。即便他知曉自己的妻子已經無法動用法術，可面對自己的父親也無法說出“不”字。
“你等等就能親眼看見當年的解除之法。”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之時，許華動了。
只見沒有法力的許華身上漸漸閃現光芒，腳下出現一個陣法。她的佩劍飛躍而出，劍鋒直指法陣上空。
“這......這是......”
海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還未等他做出反應，那一陣光芒將許華包圍，同時彈開了所有無關緊要的人，阻止所有人靠近。這是專屬於降魔師的法術，也是一項秘術。經過幾千年的血脈傳承，降魔師自身已經同普通人有些許不同，他們的血液里自帶部分法力。而此陣便是以自己的血脈為祭，將自己的所有力量注入到法器之中，那一刻他們自身的力量會被無窮放大，甚至可以發揮出上仙之力。許華正是想以此法術助眾人脫困！
每一個超出自己能力的法術必須付出超出自己能力的代價。此法之後，施法者身體會受到極大的傷害，非死即傷，且終生都很難再有精進，更有甚者再也不能施法。降魔師不能施法，與普通人無異。降魔師的尊嚴不允許他們這樣做，或者說自小教養命令他們即便在困境也不允許用此方法。於他們而言，有尊嚴的死去比起後半生沒有尊嚴的活着，前者為優。
許樺着急想要上前，卻被身後弟子攔住。哪一家的弟子都有。三位宗主怕弟子攔不住許樺也上前困住。
六年前，單青青被自己的死對頭救了，自己的死對頭用出了這個禁術，成為了自己的恩人，她也救下無數降魔師的性命。而她是成為一個背地傷人的小偷，卑鄙者。她單青青自詡出門高門，身份尊貴，家族為天下降妖除魔，理應受人尊敬，相比他人自然高貴。曾經眼前的這一幕實實在在震撼了她，隱隱約約模模糊糊告訴她降魔師是為何受人尊敬。
六年前她沒有同別人一樣阻攔許樺，六年後同樣做不出。只是她不阻攔許樺，也沒有阻攔許華。
“你姐姐你為了救大家！”
“犧牲她一個，可以救我們所有人！我們會記着她的！”
“這是義舉！你要成全你的姐姐啊！”
“是啊是啊！許宗主是英雄！我們，都比不上她！老夫慚愧啊！”
聽聽！這些都是什麼話啊！明明是他們下令追擊妖族，明明是他們大言不慚。可到最後，收拾這個殘局的人是許華。許樺自幼見多了小人，可他們都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面前的這三位長輩，都是降魔師中最具有地位，修為的老一輩之中極為有名的人。可當他們遇上侵犯自己利益的事情時，竟然和那些人的選擇一樣，選擇維護自己。區別是，那些小人能口出辱罵之語，而面前這些“長輩”卻披着仁義道德行殺人一事。
“許宗主！那是許宗主！”
“我們有救了！有救了！”
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使用這個法術可以為在場所有人爭取一線生機，但無一人施法。他們祈禱，期盼的，是別人出手相助，而他們唯一想做的，恐怕只有當英雄死亡之後，冠上英勇的稱呼。帶領後輩學習，且只是學習。
“那你們為什麼不去啊！”
許樺看透了這一群人！為什麼不去？因為他們不敢，怕活下來也會被嘲笑，他們不敢，是怕自己會死。可現在有人可以捨去法力，願意死去，為什麼要阻止呢？
“許宗主！不可輕易動用此法啊！”李懷正大喊一聲。
唯一不同的聲音。
“姐姐！”
利劍向上而擊，威力衝破法陣，餘威覆蓋周遭所有的妖物。強光之後，一股極強的威力統治了這一片戰場，所有妖物紛紛遭受攻擊，被法術覆蓋過的地方寸草不生！
海晏看見許華站在陣法之中，發顫的身子。一瞬間，雙眼發紅，心彷彿要破體而出。被一刻的絕望，被鎖鏈重重鎖住的絕望，將他吞噬。這是他的妻子啊！這是他此生最心愛之人！不可以！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哪怕是她自己！他想要去幫助她，抱住她。飛身時卻被蘭心抓住。
“做什麼！”海晏幾乎發狂的聲音，低吼。
“許華已經死了！”蘭心攔在海晏的面前，死死盯住他。她明白，現在海晏做什麼都無濟於事。歷史不能被改變，這是唯一可以讓他迅速恢復冷靜的方法，告訴他“海晏，冷靜些！這是幻境的回憶！許華已經死了！”
許華破開陣法后，眾人紛紛逃命，沒有人回頭看一眼，確認許華是否無恙。許樺第一時間飛身前去抱着虛弱的許華欲離開此地。
“單小姐。”海晏藉機到單青青身邊。
此刻單青青忙於逃命無暇顧及。單青青十分堅定相信從前自己能過，今日一樣能順利通過！根本沒有發現當年的盟友會在今日對自己下手。
“單小姐。”海晏又喊了一聲。
單青青被叫得煩了，正想反問時聽見下一句。
“這葯好用嗎？”
陰森話語響起。單青青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迎面而來的是白霧。
“你......你是......你是海晏！不！你不是海晏！”
“我當然是海晏啊。你還不認識我嗎？”海晏同平日一般，只是此刻燦爛笑容下展露的是冰冷的刀鋒。
單青青連連後退，盡量減少接觸，緊張問道：“這是什麼。”
“讓你活下去的好東西。”海晏陰狠說道。
“現在可以放我們出去了嗎？”
聽見蘭心的話，單青青並沒不驚訝。她們並不是真心相交的朋友，危難之時自然不會性命相交：“你和海晏狼狽為奸？想要害我？”
“呦，單小姐。我可沒工夫和他這種人狼狽為奸。我只不過是受人之託，進來辦事的而已。”
“管你們！出去后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兩個！”
“那就等你出去后再說吧！”
“海晏！蘭心！”在單青青眼中，他們二人已經是同夥了。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嗎？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裏。”蘭心問。
“不，不完整，我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真相。”海晏回答。
蘭心皺眉。
“你已經知道當年的全部了！”單青青道。
海晏只當是窮途末路的恐慌，並未在意。蘭心在一旁輕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