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翛*風落(一)
……
東瀾市。
六月的風裹着熱氣,穿着白色棉裙的女孩站在葳蕤的梧桐樹下,細手拽着書包肩帶,踮着腳尖眺望寂靜的公路。
幾分鐘后,兩輛大巴車前後駛入街口。
風落眉眼彎彎,伸直胳膊揮揮,示意司機停車。
大巴車相繼停下,第一輛的車門呲啦一聲打開。
風落踩上台階,就聽一片戲謔聲。
她腳步微滯,淡然的走向那唯一的位置。
位置靠窗,她要請那位讓開才能坐進去。
人們似乎都準備看她的笑話,全數灼灼的望向那個空位。
風落抿抿唇,停在雲翛腿邊,柔聲細語問:“能麻煩讓一下嗎?同學。”
雲翛眉梢微挑,銳利深邃的眼凝向她,漫不經心的往白色椅背一靠,環起胳膊。
搭在地上的長腿一腳踩到身前位置的椅背上,震的前面人顫了下。
擺明了不給她面子。
風落緊了緊書包肩帶,想了想,抬腳跨過他藍白相間的校服。
忽然,大巴車一個轉彎,她身子不穩,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哇哦……”
“投懷送抱啊。”
人們的戲謔聲更重些,夾雜着些許嘲笑、諷刺。
風落小臉兒微紅,趕忙坐進位置,取下書包偏頭看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
雲翛偏頭睨了眼還在笑的人們,人們立即鴉雀無聲。
這是他們班高中最後一次大聚會,也是風落第一次參加。
下周二就是高考。
班裏準備出來野餐。
每個人,不管關係好不好,總是在這時候都會生出一種惜別之情。
包括風落。
她溫柔、冷漠、喜歡一個人。
跟他們關係不好不壞,很普通,她如影子,總不被人注意。
被人注意還是在上周二,她在課堂上睡着,喊了雲翛的名字。
自那天開始,這一周,人們總在背後竊竊私語。
她知道她們在議論什麼。
無非是青春年少那點情愫被人發現了而已,沒什麼,她不在意。
大巴緩緩駛向郊區,風落一路上都撐着下巴看窗外,儘管感受到身旁人冰冷的眼神,她也沒動。
哧。
大巴停下,車門打開。
人們哄鬧着下車,雲翛跟着玩兒的好的幾個人走了,風落小腹有些疼,她知道她來事了。
今天又穿的白裙,應該是弄髒了。
她摸出手機點開死黨微信。
一片小綠葉:「茉茉,來事兒了,幫我請假。」
一朵小茉莉:「好。」
一朵小茉莉:「抱抱·jpg」
一片小樹葉:「親親·jpg」
一朵小茉莉:「還是留着親雲翛吧,我還以為你得按着人親一口。澀澀·jpg」
一片小樹葉:「光天化日的,不好吧。澀澀·jpg」
正在擺飲料的郁茉噗呲笑出聲。
“笑什麼,小茉莉。”
說話的是雲翛的一個不錯的死黨,高調又臭屁那種,整天黏着郁茉,郁茉嫌他煩,直接扔給他一句話。
「能考上東瀾大學就跟你在一起。」
“你模擬卷多少分?”郁茉一句話堵的他啞口無言。
蕭熠悻悻的摸摸鼻子,轉身跑到雲翛身旁,曖昧的挑挑眉梢,
“小樹葉說不舒服,不下來了。阿翛,不去看看,人家都投懷送抱了。”
雲翛斜乜他一眼,伸手勾了瓶冰凍飲料去燒烤架旁烤肉。
風落在車上疼的難受,做完一篇五三后,想起身去衛生間。
還沒動,就聽到有女聲傳上來。
“可人姐,她就在車上。我們看了,她沒下車。”
“可人姐,你可得好好收拾她,否則她認不清自己位置,什麼人都敢碰。”
女聲逼近,風落支着額頭閉眼。
“風落。”女聲還算平和。
風落懶懶睜眼:“嗯?”
“離雲翛遠一點,否則……”
“那你為什麼不坐這個位置。”風落打斷她,“你們都在學校出發,為什麼你不坐這裏,自卑嗎?覺得他是天神,神聖不可侵犯?”
藍可人滯了滯,“你們不是一路人,他家……”
“他家是他的嗎?”風落再次打斷她,“一個依靠父母的成年男人,你覺得他能保護自己的女人嗎?藍同學,他只是個普通人,無非智商高點,你和我相比,至少我的智商還能跟他想配,而你,只有家世。”
藍可人從未覺得她這種小透明可以如此咄咄逼人,臉色有些紅。
“門當戶對比什麼都重要。”
風落笑一聲,偏頭看向窗外,“是,有道理,說完了嗎?請下去,不要打擾我休息。”
藍可人哦一聲,轉身下車。
車下。
藍可人懵了片刻,她為什麼這麼聽她話。
正欲轉身上車去警告她,就見雲翛捏着可樂朝大巴走來。
“雲翛。”藍可人嬌俏的喊。
雲翛點頭,錯過她徑直上車,神色淡漠疏冷。
藍可人淺彎彎唇,想跟他上車。
“藍同學,老師喊你組織大家玩兒遊戲。”
雲翛轉身,攔住她,“大家沒你不行。”
藍可人臉色更紅些,咬着唇輕輕嗯一聲,轉身跑走。
雲翛關上車門,朝自己位置走去,見女孩擰着秀眉,闔着眼,周身溫柔褪去,溢着幾分煩躁不耐。
他停在自己位置前,脫了校服外套扔下位置上,伸手翻置物架上的兜子。
翻到一袋大白兔奶糖后,撕開,糖袋子遞到女孩身前,“吃嗎?看看過沒過期。”
風落疼的皮膚冷白,拿糖的手無一絲血色。
“外套借我用一下,可以嗎?”
雲翛嗯一聲,抓一把糖塞她手心,轉身下車。
風落系好外套,去了公用衛生間,出來時,男孩在洗手台前彎着腰細手。
他鬢角有些汗,順着堅硬的臉頰流下來,砸到冰涼的枱面上。
風落視線落到他手背上,有些紅。
應該是被燙着了。
想了半天,她走過去,摸出書包里的冰絲軟帕遞給他,“謝謝你的外套。”
雲翛接過,說了聲謝謝后,擦乾淨手上水。
風落嗯一聲,開始洗手。
她洗手洗的很認真,泡沫在她手心漸漸變得豐盈,裹住整雙手后,她搓了搓指縫,撓了撓手心。
一看就是個從小被養的很細緻的女孩。
“考哪所大學?”雲翛漫不經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