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手術
第二天早上江沐醒來時，感覺哪都不對勁。
我發生什麼了？他如此想道。可他不是格里高爾，他並沒有變成甲蟲。於是他靜靜地躺在床上，等鬧鐘響了一遍又一遍，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是自己眼睛的問題。有點刺痛，眼前還模糊不清。他卧室的深藍色窗帘上，本來是一個銀盤月亮掛在左上角，現在看起來像是兩個。
眼睛又疼了一次，江沐在床上滾了一下，伸手想關手機的鬧鐘，卻一抖把手機掉到了地上。於是鬧鐘響了第三遍。到第五遍，他還是沒有起床。
迷迷糊糊睡著了，他不久被班主任的電話驚醒，已經八點多了。找了個理由敷衍過班主任，江沐躺在床上發獃，盯着天花板，同時忍受眼睛時不時的刺痛。不對啊……昨天是我這幾個月來唯一一次玩遊戲，還只玩了兩局……
再這麼躺下去是只定想不出什麼辦法來的。
於是在稍微好受一點之後，他起床洗漱，自己去醫院。
一個半小時多之後，江沐強壓怒火從看起來就很“專家”的專家老醫生診室里大步走出。在醫院外給母親打電話“媽…我在醫院…對…醫生說…離譜…你能來嗎。”
“我馬上到。”
母親到的很快，就像是從公司瞬移過來的一樣。
“去省會的眼科醫院，現在收拾收拾走，半個小時後有一趟高鐵。”譚月挽了下頭髮，“你父親忙，過不來。”
譚月是個標準意義上的美人，身材玲瓏妝容精緻，少有的幾回來接江沐時總有人認為他們是姐弟，更有鍾傑絲毫不過腦的一句話“你處對象了？”把江沐氣個倒仰，譚月倒是很開心，這說明她年輕啊。
譚月喜歡一切美麗的東西，自然而然地也喜歡打扮江沐，然後帶出去炫耀，讓江沐學跳舞也是她的迷之主意。江沐無可奈何地聽她擺佈，她開心就行了。
下午四點。
江沐坐在醫院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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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長椅上一攤，覺得自己正在餓死的邊緣徘徊。在剛才的醫院，機器並不是很好用，護士按着他的頭硬是給他同一項檢查做了八回，這是第九回了，旋轉的藍光綠光晃得他頭暈眼花。
譚月正在和匆匆趕來的親戚說話，這位阿姨先是和她誇了一遍江沐如何如何好，然後告訴他不用擔心，可能要做個小手術。
“哦”江沐用手按着肚子，他這一天還沒吃東西，餓得眼前發黑，同時消毒水味弄得他只想吐——恐怕萬一吐了，也就只有胃能吐出來。
兩個女人以為他在緊張，換着樣安慰了他一遍。最後他在瘋掉的邊緣表示，他不緊張不害怕就是太餓了。
譚月乾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帶他去了醫院對面的牛肉麵。當一大碗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牛肉麵端上來時，江沐覺得，愛手術不手術去吧，不耽誤吃東西就行啦。
他需要住一個月左右的院，在病房安頓下來，第二天江賓才匆匆趕到，關心了一下江沐之後又匆匆離開。譚月在江沐剪了睫毛后那天晚上捧着江沐的臉看了半天，幽幽地抱怨：“不好看了。”
“還會再長的。”江沐難受地眨眨眼睛，晃晃頭脫離開他母親的手，“我困了，媽。”
“那些護士們都很喜歡你，覺得你特別好看……”譚月用手指卷着秀髮，“是不是很不錯？”
“這話說的有點酸啊。”江沐開玩笑道，“你兒子人氣高過你了嗎？”
“小孩，差得遠呢。”譚月笑了，起身拉上窗帘，“睡一吧，明天還有幾項檢查。”隨後她突然嚴肅了一些，“對，江沐，你父親讓我轉告你一句話，他說你做過手術這件事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她學着江賓的語氣，“我江賓的兒子，不能有任何缺點，無論是什麼方面。”譚月說完走向門邊，“好了，休息吧，我還要處理一下工作，免得因為陪你造成事務積壓，你可真麻煩啊……這時候正是工作忙的時候。”她關上了燈，隨手又帶上門，留下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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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莫名的感覺一陣不舒服。他下了床拉開窗帘，路燈車燈信號燈樓房燈和商鋪亮着的藝術字等等混合的燈光一下映入眼帘，病房樓層很高，往下看去，汽車像那塑料小車玩具一樣，大睜着車燈，獃獃地行駛着。江沐一陣頭暈目眩，不得不迅速離開窗邊，依舊感到頭暈。他恐高，而且不是一點半點，小時候出去旅遊過弔橋，和他同齡的小男孩都上竄下跳喜歡晃來晃去，他一路抓着鎖鏈一寸一寸蹭到對面，甚至是長途汽車過個橋，他也會感到一陣心慌。
譚月跟他開玩笑，說，兒子，也許你上一世是個什麼王子皇孫，愛而不得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了。當時江沐笑說，我才不會那麼兒女情長，你兒子上一世一定是個將軍，戰死沙場的那種，臨死前大吼一聲此生不負王朝，然後自刎殉國。譚月聽了笑道，你呀，想像力可真豐富，將來去拍古裝戲什麼的正好，圓了你的將軍夢，還不浪費你的長相。
說來說去，又回到了長相這點上。
長相那麼重要麼？江沐看着玻璃中自己的影像，可能自己的確很好看吧，譚月一直揪着這點不放，他也很迷茫。江沐伸手敲了敲玻璃，不禁笑了笑，他常見肖語誠這麼做，如今試試看好像還蠻有意思。
“江沐？你還沒睡么？”譚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明顯的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明天早上六點你就需要起床，你現在在做什麼呢，別再給我添麻煩了行么？”
“對不起，這就睡了。”江沐回答道，最後往窗外瞥了一眼，慢慢回到了床上。譚月似乎是回到了她的筆記本電腦前，能聽見她敲打鍵盤的聲音，和端放咖啡杯的聲音。
江沐嘆了口氣拽過被子蒙住頭，今天的夜空很單調，他沒有找到經常尋找的那顆星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