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因為時間間隔太久而產生的不真實感隨着這張照片的出現逐漸散去,細細密密的鈍痛感開始充斥整個心頭,蕭歌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冬天。
那個時候她剛和家人決裂,她想和微念見上一面,當時微念怎麼說來着,哦,他說不一定能兌現的承諾他不敢許,他說她並非是一廂情願,他說回見。
原來真的是回見,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兩人的的確確地見到過。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蕭歌不知道該不該感謝時間讓她現在才知道這些事。如果是一開始就知道的話,那個時候的她應該會很難過吧。
由蹲改坐靠在冰箱上,蕭歌忍不住雙手抱住了雙腿頭埋在膝蓋上。
她覺得她需要好好緩緩。
人的承受能力很強的,她只需要緩緩就會沒事的。
蕭歌這一坐就是一夜,次日天亮,她都沒半絲睡意。她昨天晚上想了很多很多,同時又將她和微念當初的聊天記錄給重新看了一遍。
其實重新看這些記錄的時候,有些事情早有端倪。比如除了當初兩人的那通電話,微念從未向她透露過他周圍的任何事。蕭歌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不知道他周圍的朋友,甚至連他在祖國的那個大概方位都不清楚。再反觀她,一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比如同學的八卦、學校的傳聞之類,都會第一時間和他分享,在這些分享中,她早就將她的大致情況給透露了出去。
如果微念也喜歡她的話,不可能會沒有分享欲。
所以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不想說可以理解為他不喜歡她,那如果是不能說呢,又為什麼不能說?
還有最後的那句“歸期未定”是什麼意思,明明可以提前告訴她,卻為什麼要拍下游輪的照片再跟她說?
一切的疑團,蕭歌只能從單林飛那裏得到答案。
不過這事不能急,儘管一夜沒睡,蕭歌仍舊沒半點睡意。她稍微洗漱了一番,便和往常一點掐點去了工作室上班。
新項目的合作事宜需要多番洽談,差不多四天後,蕭歌再次碰到了來工作室的單林飛,再之後蕭歌以感謝他關照的借口請單林飛吃飯也就順理成章。
在吃飯的中途,蕭歌‘自然而然’又提到了微念。
“可以和我說說有關他的事嗎?”蕭歌問。
單林飛卻是不太願意,“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說的。”
蕭歌有設想過這樣的情況,她點點頭,看向單林飛道:“你想知道那年七夕為什麼你們回來你就被趕去睡了半個月的陽台嗎?”
“?”單林飛表情一滯,“你怎麼知道這事?不對,”接着他面露狐疑,“你和老易之間……”
蕭歌但笑不語。
單林飛看着蕭歌神色變幻了幾瞬,到底是做出了讓步,“你想知道什麼?提前說好,我知道的也不多。”
“你別緊張,我就是想知道他爸媽是怎麼沒的。”蕭歌覺得微念這次去‘辦事’很有可能和當初他爸媽的事有關。
“這事你都知道。”這是嚴格來說,圈內人都知道,但蕭歌顯然不是他們圈內的人,那蕭歌是怎麼知道的呢?單林飛看蕭歌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表面的理由是因公殉職,實際上也差不多。我大姨夫,也就是老易的爸爸是緝毒警察。”
蕭歌眼睛微睜,緝毒警察她知道,她之前就曾看過一個新聞,一位緝毒警察就被毒販子凌虐45小時折磨致死。這還是被大家所知道的,而不被大家所知道的更是數不勝數。這職業的危險性可想而知。
“可他們家不是……”蕭歌知道微念家有背景,一般背靠權勢或者生活富足的人不會選這種崎嶇的道路。
“他家老爺子早年當過兵。”單林飛只說了這麼句,便詢問起蕭歌,“你和老易……認識?”
“當然。”蕭歌也不願意講太多,主要是她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於是她將話題又撤回了微念身上,“當初微念父親出事的時候他已經高一,他父親那個年紀應該不是基層吧。”
有背景又有資歷,再怎麼也會往上走走才對,就是這樣往上走了結果還是遭到毒手,那這是不是表明微念父親當初涉及的案子不小?甚至可以說很大?不然的話不至於三四年過去,微念還要去‘辦件事’。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有些事你最好別打聽太多。”單林飛諱深莫測道,“我大姨夫出事之後,老易被人暗中跟蹤了一年,甚至我懷疑……算了,這些事跟你說沒意義。我能告訴你的也就這些,現在你應該能告訴我你和老易的關係了吧。”
蕭歌喝了口茶,道:“那年七夕,和他一直打語音電話的人是我。”
“……”單林飛眉毛聳起,滿腦殼的驚愕,“哈?”
還不等他消化完這些,蕭歌又趁機詢問道:“我後來有查新聞,為什麼你說當年那艘游輪出事,我卻看不到半點相關消息?”
人命高於一切,這樣的大事按道理來說不該沒半點報道才對。但她翻了半小時,愣是一點新聞都沒看到。
“那是私人宴會,只接受內部邀請。去的人本來就不多,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出了這種事消息會被壓下來很正常。”單林飛道,“我那時候如果跟着老易一起去了就好了,可老易說我沒請柬上不去,讓我別白用功。”說到這,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當時我在的話,說不定事情結局會不一樣吧。”
不一定。
蕭歌暗想。
話談到這裏,蕭歌已經隱隱約約猜到微念要去做的是一件什麼事,而且甚至還不是他一個人的意志。
怪不得他說自己歸期未定,也怪不得他拍海上落日時會將游輪的一角拍進去,那時候他就在暗示她嗎?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蕭歌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單林飛,她也不能告訴,反正時間會讓一切答案浮出水面。
“沒事,”單林飛看着蕭歌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道:“謝謝你還記得他。”
蕭歌笑了下,最終報之以沉默。
這日和單林飛聊完后,蕭歌便沒再怎麼和他聯繫。她的日子照過班照上,只是相對以前來說,她多了個每天準時觀看新聞聯播的習慣,同時她也會在各個消息渠道關注緝毒警察的事迹。
這些事迹不關注不知道,一關注背後全是血和淚。蕭歌作為普通人能做的不多,她除卻給禁毒基金會捐款之外,只能拒絕觀看所有XD藝人的一切作品,抵制他們再復出。
實習的日子很快結束,畢業之後蕭歌順利的成為了工作室的正式員工,繼續留在了燕京。
生活波瀾不驚的過着。
忙忙碌碌中,在蕭歌過完二十六歲生日這天,她突然看到新聞聯播里播出一條標題為特大毒品案毒販落網的新聞,後面還有一段對那毒販的採訪。
一般來說,能上新聞聯播的都是大事;切毒販都被採訪了,說明這件案子已經收了尾。
莫名的蕭歌又想到了微念,也不知道他手裏的事有沒有收尾。
當天晚上,蕭歌做了個夢,夢裏她是一條被擱淺的小魚。在她努力掙扎着跳回河裏時,有個趕路的旅人路過時順手幫了她一把,將她送回河裏。
夢醒來后,蕭歌還有些恍惚。她從來沒有夢到過微念,這還是頭一回。
而今她想到微念的次數已經很少,微念在她周圍已經幾乎沒有痕迹,她只生日的時候會想到他當初帶她吃的海底撈,七夕的時候想到那燈光花樹下的少年。
說到海底撈,前年她生日那天還特地上遊戲去了那家“海底撈”小店,去年再去的時候,那家“海底撈”已經消失不見。據說老闆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現充準備好好工作給喜歡的人一個未來。
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是一個令人愉悅的故事。
洗漱完,蕭歌在臉上畫了個淡妝,然後親了一下王九蛋便出門準備去上班。
她租的房子是在一安保挺嚴格的小區內,環境總體來說很好,更主要是有安全感。
出門和保安大叔打了聲招呼,蕭歌來到路邊拿起手機準備叫車,卻瞥見旁邊兩步遠的燈柱下站着個很高的男人。
因為某人的關係,蕭歌對高個子人群比較敏感,不過可惜那人並不是似曾相識的臉,雖然也還不錯,但不是他就不是她的菜。
將目光收回,蕭歌在點着手機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那個男人在看她。
這幾年來,蕭歌已經習慣了路人的目光。她本想那人看兩眼估計就不會看了,結果一直到她叫好車,那人視線還落在她身上。
面對這種事,大大方方看回去是最好的回擊辦法,蕭歌將手機一收,扭頭看向那人道:“你好,我臉上有花嗎?”
那人似乎沒想到她會扭頭看過來,目光來不及收回,被蕭歌撞了個正着。就在蕭歌以為他會尷尬時,卻見他朝自己笑了一下,“沒有。”
蕭歌注意到,他的聲音很嘶啞,像是聲帶受過損。
對方這麼落落大方,蕭歌反而有些不得勁起來,外強中乾道:“那你幹嘛一直看我?”
“不是你說要請我吃飯嗎?”那人反問道。
什麼鬼==
恰好車來了,蕭歌當即開門上了車。等車往前開出十米遠,蕭歌又火急火燎從車上跳了下來。
隔着十多米,蕭歌看着那個站在原地笑望着她的人,一步一步走近他難以置信道:“你把話說清楚,我要請你吃什麼?”
“你自己說的,朝鮮冷麵。”那人仍舊是笑,“你不會不想認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