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蕭歌消息再回過去時,微念頭像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一天兩天,一周一個月,直到蕭歌從三亞過完寒假開學時回到學校,微念也還是沒回她的消息。
微念就這樣消失了。
這時的蕭歌才發現,除了一個企鵝,她沒有微念的任何聯繫方式。關上電腦,他們就是陌生人。
期間蕭歌有上過遊戲,她把當初微念給她打賞的錢全部折算成了金寄他,但最後都因為對方太久沒上線被自動退了回來。
蕭歌不知道微念說的要辦一件事是什麼事,但她感覺那要麼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要麼就是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同她斷了聯繫。不管是哪種情況,她的擔憂她的猜測在時間之下半點作用都沒,她能做的就只有每天好好吃飯好好讀書好好賺錢,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以在未來掌握更多的選擇權。至少,別在將來連請微念吃碗面都覺得窘迫。
在開學一個月時,明如雪那邊的案子檢察院給出了判決。
和蕭歌料想的一樣,偷拍這些以明如雪家以民事賠償告終后,給予明如雪的處罰並不重;而明如雪勒索一案則因為蕭歌不接受賠償不接受調解不出具諒解書,最後明如雪被判坐牢三年零四個月。
明如雪的案子離若一直在關注,判決消息一出,她就再次頂了當初加錢居士的818貼。因為帖子最後以法制咖結束,倒是在貼吧帶起了一波法治在線熱。
這些蕭歌都是從離若那裏知道的,她在目的達到之後就基本a了遊戲,也沒關注過遊戲的任何動態。或許等將來她生活富足,不再為金錢奔波且有了閒情逸緻之後,她會再回來看看吧。
*
學校的櫻花開時,蕭歌覺得微念可能快辦完事了,結果春往夏來,又到了吃朝鮮冷麵的季節,微念仍舊杳無音信,反倒是她因為太長久沒跟他聯繫,想起他的次數越來越少。
不得不說,時間是最消磨人的東西。原本以為不能忘卻的,好像都會隨着時間逐漸褪色。
只偶然有次她在圖書館看書,突然看到一句詞——‘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才又驀然把微念想了起來。
“鴿子你發什麼呆?”和同學關係變好之後,蕭歌也多了這麼一個稱呼。
面對同學的詢問,蕭歌搖了搖頭,轉而看向窗外。
外面天際一片酡紅,夕陽之景不夠壯麗熱烈,平淡到和從前每一天的夕陽沒有什麼不同,但蕭歌胸腔里就是莫名涌動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看着夕陽看了許久,直到那股酸澀感沉澱在心底。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明天大概又是一個好天氣。”她自語道。
從學校回到住處,蕭歌抱着貓拿起手機登上了那個好久沒有登錄的企鵝號。她一點點翻着她和微念的聊天記錄,不翻不知道,原來他們以前竟然聊了那麼多。
第一次聊天時,是她在一念此間面前瞎扯她暗戀他,結果被他抓了個現行找上門來。後面陸陸續續聊的次數不多,基本都是她有事才找上門找他,一直到後面那次打完電話后,兩人的聊天才漸漸多了起來,從幾天一次變成每天都能叭叭一堆。
蕭歌留意了一下,基本她發的消息微念每一條都會回。哪怕漏掉了,也會回頭圈出來再回復。他要吃飯,會告訴她說‘在吃飯’,要去洗澡,會說‘洗澡’,要是遇到了什麼不能詳細說的,就說‘有點事要處理’,基本上他對於他的生活瑣碎事不會向她隱瞞。
所有的聊天記錄蕭歌一直翻到晚上11點才重新看完,最後看着微念發來的那張夕陽圖,她忍不住伸手摩擦了遍手機屏幕。
這畫面的鏡頭之外就是微念,她將這畫面翻個面是不是就能見到他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是和她一樣躺在床上睡覺還是在忙些什麼?大半年半點信息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她可能真要將他給忘了。
抱着手機沉沉入睡,那人竟也沒入夢來。
*
隨着南方的夏天越來越熱,蕭歌的大二也隨之結束。這個夏天她打算是雲貴過暑假,順便采個風,不過在去度假之前她得先搬個家。
自從她將那些錢還回去后,一直對她愛答不理的家人竟然開始主動聯繫她來了。她現在連和他們虛與委蛇都覺得累,乾脆來一個拉黑一個,結果他們知道她的住處,前段時間端午節竟然還找了來,說是他們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以後會改。
如果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蕭歌或許會高興,但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不管他們改不改,蕭歌不想再見到他們。
搬家蕭歌是找的搬家公司,天氣太熱,搬家小哥太辛苦,蕭歌去便利店給他們買水時,遇到了一個很久沒見到的人——當初那個找她搭訕的男生。
其實也不能說很久沒遇到,可能是因為那個高個子男生不在,她沒怎麼注意到他。但話又說回來,她好像很久沒有見到那個同小區的高個子男生了。
以前他們雖然不說話,但經常會在早餐店和便利店遇到,有時候她下樓散步時也會碰到他在小區里打羽毛球。但現在看到面前這個搭訕男生時,她才恍然驚覺她好像很久沒有見過那個帥哥了。
是搬到別處住了嗎?
學校周圍的小區並不止這個,會搬家也是常有的事。學校那麼大,不住一起、沒有刻意,想再碰到也的確很難。
因為和那個搭訕男生沒有說過話,蕭歌買完水就離開了便利店。
之後的搬家一切都很順利,也許是因為她的態度過於冷淡,再之後那家人竟然也沒再厚着臉皮找上門來。只逢年過節她給外婆打電話時,外婆會在電話里勸一勸,說她將來嫁人還是得要娘家人支撐,不然以後被欺負怎麼辦。
“那我就不嫁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歌莫名又想到了微念,此時距離她上次翻看兩人聊天記錄,又過去了四個月,她好像連他的聲音都開始模糊了。
“說什麼胡話。”外婆在電話里呸道,“你學校里有遇到了喜歡的,可以試着談一談。”
蕭歌沒法同外婆說她根本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小孩,她怕養不好孩子,怕給不了孩子家的溫暖和愛,怕孩子成為第二個她。但這些老人家肯定不會理解的,她只能敷衍着應了,說看緣分。
這緣分一看,一直到畢業蕭歌都還是單身阿狗。
又因為她是華國人,所以她自稱自己是中華田園犬,簡稱土狗。
大四的時候,蕭歌找了份實習的工作——在燕京某名氣挺大的編劇工作室實習。
雖然A市也有同等級的編劇工作室,但蕭歌喜歡的編劇就在這家工作室。她一來是為了學習,二來也是想接觸一下偶像,三則想看看編劇工作室的運作方式。
不得不說,好的編劇確實不一樣。沒名氣的編劇都是求着資本爸爸,而名氣大的編劇則是資本爸爸排着隊上門求合作。
這天蕭歌來工作室上班,很意外地又碰到了當初那個搭訕的男生。哦,兩年不見,他已經從那個男生變成一個男人了。
說實話,華國地大物博,人口還又多,在偌大的燕京還能再遇到還真是緣分。
蕭歌下意識看了看他身邊帶來的同伴,哦,不是當初那個高個子男生。
因為和這兩人幾乎沒有交集,就在蕭歌越過他們前往自己的位置時,卻見那人沖她詫異道:“咦,你不是a大那個……那個叫什麼來着,哦對蕭歌,蕭歌對吧?”
蕭歌不由停下腳步,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你認識我?”
“當初的a大校花,怎麼可能會不認識。我之前一直想找你搭訕來着,結果某人一直不讓。”那人說完才又想起自我介紹,“我叫單林飛,以前和你同住一個小區的。”
“哦,其實我記得你。”蕭歌見他楞住,遂解釋道,“你朋友長得太出眾了,特別扎眼,你跟在他身邊次數一多,難免會眼熟。”
單林飛哈哈一笑,“合著我都是沾了某人的光啊。”說著,他又看向蕭歌,眼睛雖然還是彎彎的聲音卻低沉了一些,“那你還記得我那個朋友長什麼樣嗎?”
蕭歌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道:“記得的。”瘦瘦高高,五官有點漫畫臉的男生。
“真好。”單林飛雙手合十朝她道了聲謝,“謝謝。”
單林飛的舉動讓蕭歌覺得怪異,但兩人不熟,她也沒多問,“我上班時間到了,回見。”
沒留下聯繫方式的所有回見都只是客套話,蕭歌這說的也是客套話。
不過蕭歌沒想到單林飛竟然是這次和工作室談合作的資本爸爸,而且他們投資的項目蕭歌也很熟悉——《江湖》。
《江湖》雖然是網游,但因為遊戲玩家基礎龐大,再加上劇情優秀,這樣一個大IP是很多人都不願意錯過的蛋糕,單林飛和朋友就是來工作室洽談劇版改編事宜的。
這樣的大IP蕭歌只是業內新人,她沒認為自己能有幸染指。可沒想到工作室很快就傳出消息,說資方指定讓她加入。
這算啥?她這是無意中成了關係戶?
工作歸工作,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沒個跟腳蕭歌總覺得不安,於是她找負責人拿到了單林飛的聯繫方式想詢問她怎麼回事。
那總不能因為她和他以前說過幾句話就把這樣的好事丟給她了吧。
和單林飛約見面時,蕭歌開門見山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單林飛卻道:“那倒也不全是。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以前住在萬豪酒店被升級為VIP客戶這事。”
這事蕭歌還有印象,她狐疑地看向對面的男人,“記得。”
“你別用這眼神看我,這是我那位朋友開的口。他向來不喜歡欠人東西,會讓人給你升級VIP我想着估計是想補償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嫌隙,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補償完你,想着反正眼下也需要人,不如讓你試試。”單林飛道,“反正就試試,機會給你,你要不行到時候我再換人就行。”
“謝謝。”這樣的理由蕭歌雖然還摸不着頭腦,但這樣的機會她很珍惜,“我會努力做好的。”
她現在的收入雖然還算可以,可從事編劇一直都是她的夢想。如今一切從零出發,她必須得把握住每一個機會。
之後兩人又閑聊了會兒,話題不知怎麼又扯到《江湖》這個遊戲上。
“其實我玩過這個遊戲,作為玩家來說,從50級到80的劇情都很不錯,我之前升級的時候還特地看過,甚至幻想過如果改編,沒想到現在還真就讓我碰到了。”蕭歌道。當時她升級神弓的時候,劇情是一路看過來的,內容的確很棒,有爆的潛力。
“我以前也玩過。”單林飛道,“你在哪個服?”
“風花雪月。”蕭歌脫口而出。
“我不是,我是長安城。不過我那個朋友倒是風服的,他的名字說不定你還聽說過。”單林飛單。
“哦?”蕭歌來了興趣,“他叫什麼?”
“微念。微末的微,思念的念,一個峨嵋,全身仙品,這在你們風服應該沒幾個吧……”單林飛嘴巴還在說著什麼,但蕭歌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微念?”她下意識問道,“你是說微念是你朋友?不對,你那個朋友是微念?不是……”她語無倫次着,腦子完全沒反應過來,到最後她能做的只有盡量剋制自己的語氣詢問單林飛究竟怎麼回事,“我有點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可以詳細說說嗎?”
單林飛察覺出了她的語氣不對,道:“你不會真認識他吧。他和你同級,大一暑假都還在玩。”
大一,暑假……都對上了。
“我是認識一個叫微念的峨嵋,但他已經消失很久很久很久了。”蕭歌聲音微顫,她盯着單林飛的眼睛道,“如果你那個朋友就是微念的話,你能告訴我他現在過得還好嗎?”
單林飛在沉默中逐漸紅了眼眶,“他大概很好吧。”
“什麼意思?”
“兩年半前他參加游輪晚宴,後來游輪上出了事,他再沒回來。”
*
蕭歌一直到離開咖啡廳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心臟很難過,可大腦又告訴她這都不是真的。那種思想和肉身剝離的感覺讓她覺得整個人都是輕飄的,走路都不像踩在實處。
一直麻木地回到租住的房子裏,白日的遭遇仍舊帶着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兩年半的時間過去,微念這個人其實距離她已經很遙遠了。以前離若還會提上一提,時間一久,連離若也都逐漸忘卻了這個人。可現在他卻突然跳了出來,說原來他一直在她身邊,但現在人很可能已經……
腦海止住了繼續往下想,蕭歌到冰箱裏拿了杯冰水喝了口,然後愣愣地蹲在了冰箱腳邊。
王九蛋喵喵小跑了來,蕭歌敷衍地摸了它兩把,這時她手機突然收到一條微信。
蕭歌點開一看,是班上的同學在找她。
出來實習,她已經很久沒和班上同學有過交流了。
“蕭歌,是這樣的,我今天要換手機,在整理相冊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張照片,我覺得還是得發給你看看。”同學道。
很快蕭歌就收到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在階梯教室,鏡頭的最前面是虛化的擁抱在一起的情侶,而鏡頭的正中心是她,她的側後方是……微念。
照片里,她在笑看着前面的情侶,而微念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