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銅鐘
第一眼看到李屠夫時，李洛塵感覺這個人一點都不像屠夫。
李屠夫並非是人們印象中的膘肥體壯，膀大腰圓，體重超過200的兇狠壯漢。
實際上，李屠夫身材偏瘦，還戴着一副金絲眼睛，身上乾乾淨淨，像文藝工作者更多過像屠夫。
這就是善良的外表下，有着一顆野獸的心么……李洛塵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混在屠宰場裏，每天提刀砍肉的屠夫。
李屠夫大概三十來歲左右。
聽說年輕時高考成績不錯，考上了名牌大學，但不知怎麼了沒有繼續讀下去，而是選擇回到這個偏僻的小區菜場，繼承祖業。
此時，李屠夫在攤位前忙碌，和小販談好價格后，對着面前的砧板手起刀落，咚咚咚幾聲，大塊肥瘦均勻的豬肉被完整切下，他的刀功極好，刀刃每次都是貼着骨縫切過，動作絲滑，切下的骨頭上沒有任何多餘殘渣，小販後面還有幾名餐館、早點肉包店的人，也在準備採購新鮮宰殺的豬肉。
李洛塵只是來查案子的，為了不妨礙人家的生意，所以一直靜心等待，禮貌等這些人採購完畢，他這才準備上前。
“大哥哥…我趕時間，可以讓我…先買嗎？
爺爺生病了，他說吃新鮮的生肉能補身體，能讓爺爺的病快點好。”
“我想讓爺爺快點好起來，我不想看到爺爺躺在病床上，求求你了，大哥哥。”
就在這時，一名長相瘦小，膚色慘白的小男孩站在菜市場的肉攤前，面色緊張，低着頭扣着手指，就像是感覺到自己犯了什麼非常大的錯誤事情，不敢抬頭看李洛塵。
李洛塵看着眼前小男孩，眼裏有些疑惑，神情錯愕。
小男孩腦袋低得更低了，脖子和耳根通紅，下意識地退縮了一步，低頭像做錯事孩子的不停鞠躬道歉：“對……對不起，大哥哥，你…先買吧。老師說好孩子要守規矩，在公共場合排隊不能插隊，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小男孩非常害怕自己做錯事，只敢低頭看腳，不敢看一眼李洛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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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塵鼻子一酸，嘆氣一聲，抬手狠狠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找李屠夫要了最嫩的裏脊肉，手裏提着裝有豬肉的袋子，然後蹲下身子，輕輕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目光溫和道：“這誰家的小孩啊，真乖，這麼小就已經這麼懂事，懂得照顧爺爺，還知道要遵守公共場合的規矩，是一個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呢。”
“好孩子就有獎勵，這些肉你拿回去吧，就是大哥哥獎勵給你的。”
李洛塵遞出手中袋子。
小男孩抬起頭，瘦弱的臉上那純真、乾淨的雪亮大眼睛，欣喜看着李洛塵，然後手忙腳亂的從身上掏出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十元紙幣，抹了抹臉上不知從哪沾上的黑煤灰，認真道：“謝謝大哥哥！可是我不能白拿別人東西的，給你錢。”
李洛塵憐愛摸摸小男孩的頭，道：“這是大哥哥給你的獎勵，好人都會有獎勵，回去拿給你爺爺做飯，讓你的爺爺能儘快好起來。”
小男孩卻搖頭道：“大哥哥，媽媽說我們可以窮，但是一定要有骨氣，不屬於我們的東西我們不會拿。”
小男孩神情執拗，努力舉起手裏的紙幣。
“行，行，希望你永遠能保持這顆赤子之心，記住，要永遠善良，這個世界最終會善待好人的，乖乖聽媽媽的話。”李洛塵笑笑。
見李洛塵接過自己手裏的錢，小男孩這才開興接過李洛塵手裏的袋子。
“對了，天這麼晚了，路上很危險，需要大哥哥送你回家嗎？”李洛塵道。
“謝謝，大哥哥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就住在附近，走幾步就到了，不麻煩大哥哥了。”
男孩兩眼赤忱，乾淨，向李洛塵鞠躬道謝，然後說了句大哥哥再見，就見他兩手吃力的把裝着新鮮裏脊肉的袋子捧在懷裏，像是捧着珍貴的寶物，興奮的一路蹦跳離去，漸漸消失在菜市場外的幽霧黑夜。
李洛塵低頭看一眼手掌。
他拿着紙幣的右手，不知什麼時候沾了一團黑氣，黑氣溫度極低，接近冰點，在熾白冰冷燈光下，是那麼的刺冷。
那張紙錢，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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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紙幣。
而是一張冥幣，上面沾着血跡，還有淡淡的屍臭味。
“不好意思老闆，我突然有事，等下再過來。”
李洛塵剛對李屠夫說完，人已經急匆匆追出了菜市場。
嗅着空氣中淡淡的屍臭味，李洛塵一路遠遠跟隨着小男孩。
很快，他來到一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老公寓樓。
公寓樓沒有電梯，樓梯內的牆壁上貼滿了廣告，像是狗皮膏藥，一些裸露在外的地方已經牆漆脫落嚴重。
樓道里冷清，但樓梯口外卻十分熱鬧。
一位位左鄰右舍，聚在一起邊下棋邊聊着家長里短，還有熊孩子的玩耍聲，以及炒菜聲，鄰里關係和睦。
可奇怪的是，這些人對於李洛塵這個陌生外人的到來，完全無視，沒有人上來詢問。就算擦身而過，也沒有人把目光轉向李洛塵，就好像李洛塵是透明的空氣。
李洛塵開始皺起眉頭，太反常了。
不光是這些鄰居對他的反應。
還有現在可是凌晨，公寓樓怎麼會這麼熱鬧？
他按下心底的疑惑，繼續跟着小男孩。
最後小男孩來到一戶人家門口，只見他拿出用細繩掛在脖子上的一把鑰匙。
而後，努力踮起腳尖，夠到藍色鐵皮門的上方，舉起鑰匙，插入看起來已有些年頭的鏽蝕鎖孔。
只是…
當鑰匙與鎖孔碰觸時，彷彿打破了幽霧寂冷，咣！
沉悶，厚重的金屬撞擊聲，清晰而響亮，似乎連樓外都能夠聽到，猶如有人在用鐵鎚敲擊一個生滿蝕銹的銅鐘，驚醒黑暗中的血瞳。
餘音過後，好像有野獸在低吼。
咣！
再次傳出沉悶，厚重的金屬撞擊聲，鑰匙繼續扭轉。
咣！
咣！
一直連續發出四響。鎖孔里的機關完全彈起。而後，隨着門慢慢開啟，一股令人感到寒冷、顫慄、可怖的氣息，順着門縫噴涌而出，沿着地面蔓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