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觀想
他原以為,大虞仙朝暗地幫助林川,只是想扶持一個傀儡上位,控制整個南疆。
這也算正常。
作為藩王封地,仙朝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裏才放心。
可聽了江義的講述,林夕卻覺得事情,或許沒這麼簡單。
因為正是在二十三年前後,南疆與大虞仙朝的關係由和諧變成了衝突,甚至幾乎決裂,發生了多次摩擦。
這難免讓林夕心中有所猜想,莫非是因為自己老爹斬了境內神靈,犯了某種忌諱,觸碰到了仙朝底限,所以雙方關係才降至冰點?
這也恰好解釋了,自己老爹不願承認是自己斬了境內神靈的原因,顯然是出於某種顧忌,不願與仙朝決裂。
想到此處,林夕脊背生出層層冷汗,只覺得頭皮發麻。
若是當真如此的話,自己若是失敗,林川上位,極有可能會受仙朝擺佈,重建神山,迎回神靈!
而根據江義的講述來說,那些神靈,荼毒百姓,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旁,江義看到林夕失神,沉默不語。
過了良久,直到林夕回過神來,才拍了拍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看我都老糊塗了,差點給忘了。”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拿出一塊存許長短的玉牌,遞給林夕,“幾年前,老王爺來過一次江村,給了我這塊玉佩,說若他將來遭遇不測,把這個交給新王爺,說自己在四季山留了東西,這是憑證。”
林夕眉頭微皺,接過玉牌,問道:“我爹他,還說過什麼?”
“只說了這些。”
老人說著自嘲般的搖了搖頭,“其實,我一直很不理解,王爺為何托我一個山野村夫來辦此事。”
“可既然王爺交代了,我便要把他辦好,這幾年,我連睡覺都記得此事,如今也算是解脫了。”
林夕抱拳一拜,“多謝江伯。”
說著他站起身,來對着眾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鄭重道:“江伯,諸位鄉親,你們在此等我消息,林某向諸位保證,江村之事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
江義起身,拱手,“如此,多謝公子。”
其餘人一起站了起來,眼中是濃濃的感激,林夕看了眾人一眼,轉身向洞口走去。
洞穴內,江義的眼中有慚愧之色一閃而過。
林夕來到山腰上,感覺四周吹來的山風,有些涼。
輕柔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是李風跟了出來。
林夕沒有回頭,望着天邊初升的太陽,低聲吩咐道:“我要去修鍊了,李風你留在此處,照顧好他們,有什麼事,隨時喊我。”說罷向山頂走去。
“是。”
李風望着自家公子,眼中無比的崇敬。
早在自江村回來的路上,他便從那些村民的口中知曉了在江村發生的事情,他心裏很清楚,對於林夕來說,不去管江村之事,留在此處安心修鍊,伺機行事才是最好的選擇,可自家公子偏偏就去管了,不但救下了江村眾人,還立誓為江村之人討一個公道。
這讓他內心有些觸動,若說之前自己忠於林夕是因為他是林家公子,是老爺的兒子,那麼此時,他的眼中已然有了不同的東西。
這樣的人,值得他去信任、去效忠。
對於李風的想法,林夕並不知曉,他走在路上,心事重重。
他早就知道林川背後是大虞仙朝在暗中支持,可卻不曾想,牽扯如此之深,竟然與二十三年前父親斬殺境內神靈有關。
更為詭異的是,從自己父親給江義的交代來看,他對自己的死亡似乎早有預料。
難道今天的一切,父親早有猜測嗎?
林夕僅僅握住那枚信物,神色陰沉,他知道要想揭開真相,就只能去四季山走一趟了。
“不過去之前,還要先鞏固一番修為,將境界穩固下來才是。”想到此處,林夕眉頭不由皺起。
真靈境界的修士,已然是入了修行的大門,與之前截然不同。
在此之前的開脈修行,雖然也是修行極難,卻終究停留在強化體魄的階段。
只有認真熬練體魄,再輔以特殊湯藥滋補身體,總會慢慢積累氣血,沖開靈脈。
隨着靈脈的開闢,修士的氣血之力會不斷增長,感官變得敏銳,但隨着氣血增長,人的精神會受到氣血壓迫,凝聚為虛靈。
邁入真靈境界。
這個時候便是修士體魄的極限,再去熬練體魄已是無用,只能通過打磨虛靈,來增強自身。
而對於打磨虛靈,從無捷徑而言,只能通過觀想各種神魔圖錄、雕像以及一些天地奇物,感悟其中的神韻,以此打磨虛靈,使其凝形。
想到此處,林夕從貼身的內兜里,摸出一張發黃的摺疊厚紙。
他將紙放在地上,輕輕展開。
上面用彩色墨汁,畫了一尊六臂持劍的魔神。
頭生雙角,青面獠牙,面目惡狠而猙獰,一眼看去,只覺的一股凶煞之氣,撲面而來。
這幅畫是根據林家那尊觀想魔神雕像所畫,雖然只畫出了七分神韻,卻也已經是極好的觀想圖錄。
他只要每日觀想,在腦海中刻畫魔神每一處細節,將圖中魔神的神韻領悟透徹,體內虛靈便會凝聚成魔神模樣,進而踏入真靈二階的凝形之境。
略作思索,林夕收起心中思緒,認真觀想起來。
因為他曾經踏入過凝形境界,因此他對於觀想並不陌生,只是片刻,便進入了觀想狀態。
不多時,便在腦海中將六臂持劍魔神刻畫了一遍。
之後也不停觀想,在腦海中刻畫了兩遍、三遍…
……
林府門外。
三名老者訕笑着招來門房,“麻煩小先生代為通傳,就說我黎、張、劉三家家主,前來拜訪王爺。”
門房不動聲色的將三人遞來的銀錠放入懷中,“三位家主稍等,我這就去通傳。”
見門房離去,三人臉上的笑意逐漸褪去。
劉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黎廣,“黎家主,我聽說黎家二爺被那廝打傷,重傷未治,昨日去了,不知是真是假?”
黎廣眯了眯眼,“劉家主的消息,當真靈通啊!”
一旁的張家家主張庭哈哈大笑,“這可不是劉兄消息靈通,今早你劉府把全城的白事鋪子買了個精光,鬧得滿城風雨,現在誰還不知你在為自己弟弟和兒子辦喪事。”
聽出兩人在消遣自己,黎廣臉色一沉,“黎家家事就不用兩位操心了,聽說兩位家裏的長老也是身受重傷,幾乎不治,兩位還是多關心關心吧。”
劉念冷笑一聲,“我劉家人丁稀薄,比不得黎家人丁興旺,自然會用心救治。”
張庭隨即附和,“巧了,我張家也是。”
黎廣神色一冷,語氣不善,“正因為人丁稀薄,才要多加小心才是,別一不小心斷了香火。”
劉念與張庭眼睛一眯,沒有接話。
三人陷入沉默,可若是仔細看去,便可發現張庭與劉念並肩站立,與黎廣的距離,足有三尺之遠。
不多時,門房去而復返,領着三人進入了府邸。
迎接他們的是那位仙朝使者,他對三人抱了抱拳,“王爺事務繁忙,讓老朽代為迎接,若是怠慢了三位,還請見諒!”
黎廣搶先走上前去,笑道:“大人這是哪裏話,王爺剛剛繼位,事務繁忙,我們自然理解。”
落後幾步的劉念與張庭神色一滯,隨即恢復如常,跟着點了點頭。
年邁使者哈哈一笑,“三位請坐。”
黎廣三人坐下,使者看了三人一眼,笑道:“三位今日進府,想來是有事吧?”
劉念笑了笑,“王爺幾日後登基大典,我等自然是提前過來祝賀,順便過來看看,有什麼能為王爺分憂的。”
“三位有心了。”
使者笑了笑,“眼下還真有一件事,讓王爺頗為糟心。”
使者說到這裏,露出一副為難之色,“只是…”
這時,黎廣急忙起身抱了抱拳:“大人請講,我黎家原傾盡全族之力,為王爺分憂。”
那劉念和張家家主也是起身抱拳,幾乎同時說道:“大人請講,我劉家(張家)願效犬馬之勞,為王爺分憂。”
使者喝了口茶水,不急不緩的說道:“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就是王爺想要籌備五百人規模的親衛,但王府內庫空虛,因此遲遲未能組建。”
使者話音剛落,劉念便開口說道:“請大人轉告王爺,這五百人的裝備,便由我劉府承擔了。”
張庭緊跟着說道:“請大人轉告王爺,這些親衛一年內的開銷,以及修行所需資源,由我張府承擔,請王爺不必擔心。”
“如此有勞二位了。”
使者微微一笑:“這親衛營的裝備甲胃,就按照法器的標準置辦即可,而訓練所需的資源,便按照真靈的標準提供一年吧,這些就當是二位送給王爺的賀禮吧。”
聞言,劉念與張庭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劉家乃是靠煉器維持根本,甚至南疆軍中不少的甲胃、裝備都是由劉家打造,送上五百套軍衛的裝備當做賀禮,也算是恰到好處。
可前提卻是普通裝備,要知道無論是任何器具,但凡入了法器之流,其造價幾乎要翻上上百倍,五百套入了法器的裝備,足矣讓劉家傷筋動骨!
而張家雖然世代經商,手裏積攢了不少修行資源,但五百個真靈修士一年所需的修鍊資源,也極有可能拖垮張家。
他們看着使者,臉色無比難看,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就在這時,黎廣忽然開口說道:“請大人轉告王爺,但凡王爺有所需要,我黎家願傾其所有,為王爺分憂!”
使者看了張、劉兩人一眼,隨後對黎廣說道:“你黎家倒是有心了,不像是某些人,敷衍了事。咱家昨晚還聽王爺念叨,說青城的世家有些多了,是該好好整頓了。”
聞言,劉、張兩人神色頓時變了!
敷衍了事?青城的世家有些多了?
意思是兩家謊稱自家長老受傷的事,王府知道了!此人這話,顯然對他們的警告!
這份‘賀禮’是懲罰,若是不交,就不必存在了!
念至此,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對着使者抱拳一拜,“我等,自然願意為王爺分憂!”
使者笑着說道,“如此,就多謝兩位了。”
劉念點了點頭,“那我們這就回去準備。”說完兩人轉身離去。
房間內,黎廣看着兩人的背影,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就在這時,使者忽然開口說道:“昨晚聽說你弟弟和兒子意外去世,怎麼樣,後事辦得怎麼樣了?”
黎廣沉聲答道:“回大人話,已經安排妥當。”
使者微微點頭,而後繼續說道:“王爺托我問你,這五百親衛首領的位子,你可有興趣?”
黎廣一愣,隨即露出狂喜之色,倒頭便拜,“願為王爺效忠,誓死不悔!”
“好好做事,王爺不會虧待你…”使者說完,轉身離去。
……
林府外。
劉念剛出府,神色瞬間猙獰起來,“欺人太甚!這狗日的是想斷我劉家根基。”
張庭搖了搖頭,“別說了,你要不想如此,可以學學黎家主,或許可以免了此事。”
“放屁!”
劉念怒道,“我劉念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絕不會像那個畜生一樣,拿自己親兒子和親弟弟的性命,來換取前程。”
張庭笑了笑,“劉兄莫要生氣了,走隨我一同回府,我那裏有上好的茶葉,一起去嘗嘗?”
“走。”
兩人一同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