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豺狼與兕
夢魂抬手一勾,折斷的陣旗落入他手中,看着旗杆上纂刻着繁雜的咒文,旗面上綉有四象,正中則綉着一道類似門戶的圖案,看樣子是以四象鎮守,之前那些小鬼估計就是從這門戶中被召喚而出的。
“道司錄果然有些手段,還是有些大意了。”夢魂轉頭看着空落落的旅店,琉華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能從被道力鎖鏈纏身的情況下逃脫。“今晚沒能殺了我,估計也不敢回司馬星那了。倒是我,殺了那個管家,需要親自登門解釋一番緣由才行。”
……
“什麼,琉華跟陳伯他們是那個什麼道司錄的人?不可能,絕不可能,不說琉華,就說陳伯,也是在數年前就在我司馬府中從事,如果他想加害於我,在我實力不濟時大可動手,根本不必潛伏數年。”司馬星在聽聞了夢魂的述說后,在大堂來回踱步。
“他們的目的並非是要殺人,道司錄若要殺人,直接將府上風水改為殺局即可,根本不必大費周章。唯一的可能只有是,司馬少爺府上是否有什麼是他們所需求,但是他們無法確定在何處的秘寶之類的物件。”夢魂推測道。
“秘寶?”司馬星皺眉,“這些事情,只有我父親知道。他前段時間有要事離開了鎮上,還需幾日才能回來。”
“根據我的推測,陳伯他在數年之前來到府上工作,可能是發現了你的父親得到了什麼對於道司錄有着重大意義的秘寶,而他又不想上報,於是隻身一人潛伏在府中靜待時機。但是可能是司馬少爺你的父親太能掩藏,所以數年來,他根本無下手的機會,或是他還在等待,等待一個成熟的時機。而時機就在最近,他們可能是想將司馬少爺你拖到無葯可醫的程度,然後以此脅迫你的父親交出秘寶。”夢魂敲着眉頭道。
“等等,如果是這樣,根本沒有必要讓琉華參與進來,這說不通。”司馬星打斷道。
屋中兩人陷入沉默,良久司馬星開口道:“現在唯有等我的父親回來,我向他當面問清才行了。夢兄弟,近日就住在我府上吧。”
夢魂想自己那對莽山牛角的匕首還有十幾日才能鍛造好,於是便答應下來,同時他取出一顆漆黑的珠子,道:“這是我昨日在那方水池中取出的,這珠子名喚離魂珠,據說能拘禁魂魄,只有在一些陰氣深重的地方才能蓄養。昨日我擅自取了出來,如果不及時放回去,過不了幾日就會消散,這才招致了他們在深夜來襲殺我。也是通過這東西,我推測他們可能最後的手段,就是用這離魂珠拘走司馬少爺你的魂魄,進行最後的威脅。”
在兩人在府中討論的同時,逃脫的琉華重新返回了旅店附近。確定了夢魂不在後,琉華輕輕捏動訣印,霧氣再一次浮動……
在清晨的曦光露出時,霧氣消散,琉華手中多了一個小罐子,而罐中裝的正是陳伯的身軀粉末。
“父親,也許那東西,真的不是我們能染指的。雖然我恨您,但是您的仇,我一定會幫您報!”琉華此刻眼中燃燒着滔天的恨意。
夢魂的推測有一部分是正確的,陳伯在數年前的確發現了司馬星的父親,司馬左曇在一場奇遇中得了一件能讓道司錄人為之瘋狂的秘寶,道果盤!
所謂道果盤是道司錄中至少達到天罡境才能擁有的法器,其中裝載的都是自身積累下來的“家當”。但是道果盤上有自身設置的禁制,沒有特定的方法,根本無法打開,強行想要打開的話,只會讓其中的東西在一瞬間被禁制銷毀。
得知這件事的陳伯並沒有上報到道司錄,而是私下潛伏進了司馬家。司馬左曇也是一個人才,雖然只是鍛魂境的武者,但也識得道果盤,數年的鑽研下來,真讓他一點點解開了道果盤上的禁制。
一名天罡境道司錄一生的道果,是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財富。陳伯潛伏多年,暗中觀察,終於等來了機會。明白自身無法與司馬左曇相鬥的陳伯,將注意打到了他的獨子司馬星身上。唯一的變數就是,司馬星有着過人的天分,在年紀輕輕便登臨凝氣境,就是陳伯也無多大把握能當場擒下,於是特意將在道門進修風水格局的女兒琉華給召了過來,才有了之後一系列的事情。
幾日之後,司馬星已差人將府上的格局按照夢魂所說,進行了一番休整。其中出了一個小插曲,就是在搗毀了院落角的池塘時,從中爬出了數百條毒蛇,將工匠咬傷數人,最後還是夢魂出手,燃起一朵陰火,輕輕一吹,將逃竄的毒蛇燒為灰燼。
在司馬星府上呆了兩日,夢魂便閑不住,獨自去了鎮外的山中獵殺妖獸。按照溫襄提供的地圖,在山脈邊緣處,生活着十數只豺。因豺的頭領狡猾多智,多名武者組隊都未能將其獵殺殆盡,反而還折了幾個人在裏面。
能確定的是豺王是屬於開智的妖獸,領導着豺群,對附近路過的小型商隊,或者山中的一些大型猛獸為食,雖然造成了一定的小騷動,但還不足以驚動強力的武者前去。
“豺,性兇猛而狡詐,作戰多以圍攻方式……”看着地圖旁的一些註解,夢魂腦子裏想的卻是如何能盡量不傷到那多智的豺,而將之斃命。
出了鎮子,沿着山腳繞行不多時,便見了一個小村落,村中隨處可見豎起的尖刺,還有一些做了簡易偽裝的捕獸夾。數十戶的村落,幾乎家家都是緊閉門窗,也不見孩童在路邊玩耍,可見那群為禍的豺,一時抓不到食物,開始襲擊村落來獲取食物了。
“為民除害,為己掙錢,甚好甚好。”夢魂轉頭向著山中走去,渾然不在意數道鎖定在他身上的飢餓目光。
“嗚嗚”的叫聲不時在山中響起,枝葉“簌簌”抖動,一道道黑影在林叢中穿梭。
天色泛黑,夢魂在一塊山石上打坐,他刻意收斂着陰陽道力,不希望驚走豺王。
一陣低低的嘶吼,碧綠的目光在林叢中死死盯着靜坐的夢魂,豺王早在夢魂進山時就盯上了他。近日來,附近都沒有商隊路過,一般的大型猛獸都被它的族群獵殺殆盡,就是山腳下的小村落,在它襲擊過一次后,也立起了各種木刺陷阱,難以得手。在前兩日,豺王冒險帶着族群,向山脈中的一隻妖獸發動了突襲,結果卻是被對方反擊,在死了數只同類后,豺王不得不下令撤退。
數日沒有進食的它們早已是飢腸轆轆,如果夢魂不來,它們勢必要再向山腳下的村落進行一次襲擊,哪怕會死傷嚴重。
“嗚~”豺王雖飢餓,但終究是開智的妖獸,比同類多了一絲謹慎,敢孤身一人來山中,必然是有所依仗。
不過豺王的族群已是迫不及待,在豺王的叫聲響起時,數只漆黑的身影便從林中竄出,它們是族群中的先鋒軍,也是除卻豺王外最為強壯的一批豺。
夢魂“倏”地睜開眼,簡單一掃,便知道豺王並沒有一同襲殺上來,暗中掐好的訣印只得作罷。即使這批豺強壯兇狠,可也只是凡獸,夢魂憑藉純粹的肉身力量,便能輕鬆與之周旋。
不多時,更多的豺在豺王的嚎聲中,沖向夢魂。
“找到你了!”夢魂猛然回身,盯着一隻潛伏在樹枝上,有着橙黃瞳孔的豺王。
豺王悚然一驚,瞬間汗毛炸立,它高嚎一聲,轉身便跑,一股死亡的恐懼盤旋在它心頭。
“虛空八臂!”訣印掐動,巨大的鬼爪以夢魂為中心,橫掃四方。
眨眼間,圍繞在夢魂周身的豺被巨爪拍的粉碎,血肉混合著碎骨將四周碧綠的草木點綴成血紅。
“哪裏跑!”夢魂躍上一隻巨爪,役使其往豺王逃竄的方向追去,而那方向直通山脈的深處。
四周的林木愈發密集,豺王體表泛着一層毫光,讓它在林中穿行更加隨意。在經過最初的慌亂后,它漸漸冷靜下來。雖然族群死傷殆盡,但豺王並不擔心,它身為妖獸,只要逃過此劫,它依舊可以繁衍生息,壯大族群。
唯一的麻煩就是,豺王在匆忙中轉頭看了一眼,夢魂坐在虛空八臂上,一隻鬼爪為他開道,緊緊追在豺王身後。
“該死的,那傢伙上次不是在這附近的嗎?哪去了?”豺王此刻正是趕到了上次它想襲殺的妖獸的領地,想借妖獸之手,除去夢魂。
“嗷嗚~”豺王放聲狂吼,在林中傳出老遠。
在豺王的吼聲中,一隻渾身蒼黑的莽牛自一片水塘中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漬,其頭頂一根長角閃着靈光,“哞”的一聲,似在警告上次的豺王。
豺王倚仗身形靈敏,想要從莽牛身邊穿過,讓夢魂與它相峙。
誰知莽牛頭頂的靈光一刷,豺王驚恐的發現,它已雙腳離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裹挾着,懸浮在半空。
隨後趕來的夢魂在見到水塘中的莽牛後,不由驚嘆,“竟然是一隻血脈淡化的兕,沒想到開元鎮附近的山脈中,有此等瑞獸。”
夢魂緩緩靠近兕,道:“我知道你已通靈性,這次追來,是為獵殺豺王,沒有想要跟你動手的意思。”
兕打了一個響鼻,感受到夢魂身上洶湧的陰陽道力,它眼中凶光閃動。一聲莽牛吼,兕頭上獨角光華一閃,豺王慘呼一聲,飛速砸向夢魂。
“這是什麼情況,瑞獸少有主動攻擊人的時候,難道這隻兕以前被陰咒術師獵殺過,感受到我身上的氣息,才會如此狂躁?”夢魂心思電轉間,虛空八臂一握,將飛來的豺王抓在手中,想就此離去,與瑞獸相鬥,對他來說只會增加業力,實在沒有太大的必要。
但是夢魂這樣想,兕卻不這樣想,而且被抓住的豺王更不會束手就擒。
“轟!”
光華炸裂,在虛空八臂手中抓着的豺王突然發難,一張漆黑巨口毫無預兆地浮現,對着抓着它的巨爪咬下。夢魂猝不及防之下,一隻虛空八臂被毀,他喉間一甜,術式被破,對他亦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然而禍不單行,兕緊跟而上,頭頂的獨角劈出一道凌厲的光華。
“找死!”夢魂右眼泛着紅光,獨剩的一隻虛空八臂護在身前,擋下光華,“今天,你們兩隻都要給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