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酒(一)

論酒(一)

徐雲怡見郁且狂根本不理自己和齊丘雁,便低頭沉思了起來。

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徐雲怡開口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唯有小女子才會以淚洗面。”

她本想用激將法激一激郁且狂,誰知郁且狂根本不吃她這一套,仍舊在大聲哭泣。

徐雲怡見激將法不管用,只好再次低頭思考要怎樣安慰郁且狂。

剛一低頭,徐雲怡便看到了一塊白瓷酒壺碎片——是郁且狂帶來的那個白瓷酒壺的碎片。

徐雲怡的嘴角開始上揚,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貴府的枸杞菊花酒的確是佳釀,今日幸得齊相公相救,大恩無以回報,雲怡投桃報李,也想贈送相公一些自釀的青梅酒、葡萄酒、桑葚酒和荔枝酒,還請相公笑納。”徐雲怡不再理會正在哭泣的郁且狂,轉而對身邊的齊丘雁說道。

“姑娘還釀了青梅酒、葡萄酒、桑葚酒和荔枝酒?”齊丘雁還未回答,郁且狂便搶着問徐雲怡,他臉上還掛着淚珠,但眼神又甚是期待,看起來莫名有些搞笑。

徐雲怡見自己的計謀初步成功,原本淺淺的笑容更加得意起來:“正是,家父好酒,故而我和母親會泡一些酒孝敬他老人家。”

郁且狂原本傷心的眼神瞬間放出光來,他繼續問徐雲怡:“在方府時,姑娘還和方伯伯說過你釀了玫瑰酒、櫻花酒和桃花酒?”

“正是,這些都是我在今春釀的。上個月我因離家出門在外,故而無法在家採摘秋日的菊花和桂花釀酒。但依往年習慣,即使我身在外地,家母仍會親自摘花泡酒,因此今秋的菊花酒和桂花酒是不會少的。冬日裏梅花開遍、清香滿園,家母自然也不會放過摘梅泡酒的好機會。”徐雲怡答道。

郁且狂聽得出了神,獃獃地自言自語:“花酒雖然喝起來不甚過癮,但清香撲鼻,與常見的水酒自是不可同日而語,此外摘花泡酒、品酒倒也不失為一件雅事!”

“那是自然,玫瑰性溫,味甘、微苦,歸肝、脾經,可活血止痛、疏肝解郁,對女子而言既可緩解痛經,又可美容養顏;櫻花性溫,味甘,歸脾、腎經,可止咳平喘、宣肺潤腸,《備急千金要方》裏就曾說過‘櫻桃花令人好顏色、美容顏’;桃花性平,味苦,歸心、肝、大腸經,可養顏美容、活血潤膚;菊花性微寒,味苦、甘,歸肺、肝經,可平肝明目、清熱解毒;桂花性溫,味辛,歸肺、脾、腎經,可散寒止痛、溫肺化飲;梅花性平,味微酸,歸肝、胃、肺經,可鎮咳祛痰、開郁和中。這些花兒都是非常好的養生之材,不僅可以製作乾花烹茶,亦可用來泡酒飲用。只要飲用得當,對身體是極有好處的。”

郁且狂咽了咽口水,笑着調侃道:“女兒家最愛花花草草,因此喜好花酒的女子自然不在少數。男子中雖然也有不少愛花之人,但對堂堂七尺男兒而言,喝花酒卻有些意猶未盡啊。”

天真爛漫的青黛又一次笑呵呵地插嘴:“你這可就胡說了,我家老爺器宇軒昂、威風凜凜,但就是這樣一個陽剛威武、雄壯豪健的大丈夫,卻最喜歡喝清香甘甜、醇厚馥郁的玫瑰酒呢!”

“哦?這倒少見!”郁且狂似乎有些難以理解。

“青黛,怎可隨便在外人面前透露老爺喜好?”寡言少語的硃砂又一次責備青黛。

青黛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急忙笑着說道:“好姐姐,下次再也不敢了。你瞧我就是管不住這張嘴,以後一定多和你學學,也做個溫柔嫻靜的女子。”說完又發出了一串清脆的笑聲。

硃砂忍不住莞爾一笑,一向不怎麼愛笑的她經常會被青黛的話逗笑。

“郁某嗜酒如命,但不怕姑娘笑話,迄今為止喝過的果酒卻屈指可數。”郁且狂不再理硃砂和青黛,轉而和徐雲怡探討起了果酒。

“我倒不是特別喜好喝酒,相反,如果說郁相公嗜酒如命,那我便是愛茶如狂了。但我想花酒也好,果酒也罷,適當飲之益於健康,故而也會泡一些果酒。”

“除了適才提到的青梅酒、葡萄酒、桑葚酒和荔枝酒,不知姑娘還泡了哪些果酒?”

“除了青梅酒、葡萄酒、桑葚酒和荔枝酒,還有楊梅酒和石榴酒。”

郁且狂又咽了咽口水,似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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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就想喝到這些美酒:“郁某自小便不喜那酸溜溜的楊梅,俗話說愛屋及烏,在下恨屋及烏,亦不喜用酸楊梅泡出來的楊梅酒。但青梅酒、葡萄酒、桑葚酒、荔枝酒和石榴酒聽起來倒是不錯!”

對於這些果酒的相關知識,徐雲怡可謂信手拈來,於是她繼續侃侃而談:“青梅生津止渴、健胃消食,三國時曾有曹操‘望梅止渴’的故事,說的便是梅子生津止渴的藥效;葡萄補血益氣、開胃健脾,《名醫別錄》記載其‘逐水,利小便’;桑葚補肝益腎、烏髮明目;荔枝消腫止血、補虛益肺,唐時楊貴妃對其青睞有加;石榴止血收斂、解酒抑毒,自然都是不錯的。”

郁且狂嘆了口氣,以羨慕的口氣說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哎,先不說青梅酒、桑葚酒、荔枝酒和石榴酒,單是能喝上幾大杯姑娘的葡萄酒,在下便心滿意足了。”

徐雲怡略微笑了笑,答道:“幾杯葡萄酒就心滿意足了?郁相公也太好打發了吧!”

郁且狂的眼裏又出現了充滿期待的光亮,他再次急迫地問徐雲怡:“難道姑娘還有其它美酒?”

“自然是有!”

“敢問姑娘還有何美酒?”

“家母精通醫理,泡這些花酒果酒更多的是為了調養身體。說到調養身體,自然少不了另外一類酒。”

“藥酒?”郁且狂急忙問道。

“正是!”徐雲怡不緊不慢地說道:“所謂藥酒,即‘葯’‘酒’一體,《黃帝內經》裏有專門討論用藥之道的“湯液醪醴論”篇,其中“醪醴”即藥酒。酒性溫,味辛、苦、甘,歸心、肝、肺、胃經,有通血脈、行葯勢之效,善行葯勢而達於臟腑、四肢及百骸。泡藥酒時,葯中成分易溶於酒中,最終泡出來的藥酒既是佳釀美酒,又是保健佳品。”

“敢問姑娘都泡了哪些藥酒?”

“家父年事已高,且日夜操勞,又要到塞外遭受風沙之苦,故而家母常常為他老人家準備了四種藥酒:其一是用何首烏、天麻、菟絲子、桑葚子、熟地黃、肉桂等藥材泡成的,能滋肝補腎、填精益髓的延年益壽酒;其二是主治氣血虧虛、脾胃虛弱的人蔘茯苓酒;此外還有以天麻、石斛、當歸、烏蛇肉、杜仲、狗脊、丹參等十多味藥材組成,有舒筋活血、祛風除濕之效的天麻石斛酒;最後是能溫陽補腎、益氣補虛的人蔘蟲草酒。”

郁且狂聽得有些出神,輕聲說道:“聽姑娘所言,令尊令堂伉儷情深,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真是羨煞旁人!”語氣之間帶着些許羨慕。

徐雲怡露出一個略顯敷衍又似乎隱藏着哀傷的笑容,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家母精通藥理,但我卻只是略通皮毛,泡不出像她那麼好的藥酒。雖說本事平平,但待在家裏閑得無聊之時,我也會泡了一些藥酒玩玩。”

“敢問姑娘泡了哪些藥酒?”郁且狂也回過神來了。

“家中長日無聊,有時只好泡酒為樂。正好家母精通藥理,同時家裏也有不少大夫,所以對我而言,找各種藥材泡酒並非難事。”

郁且狂的眼神又一次閃亮起來,彷彿看到了數不盡的寶藏:“姑娘之意是泡了很多藥酒?”

“的確不少!”

“倒要向姑娘請教!”郁且狂的語氣變得很恭敬。

徐雲怡想了想,答道:“有溫經止血、散寒止痛的艾蒿酒,安神益壽、健脾補虛的茯苓酒,祛風除濕、溫經散寒的附子酒,烏須健身、涼血清熱的地黃酒,還有補氣養血、健胃和脾的東阿阿膠酒。哦,對了,還有消腫止痛、燥濕化痰的半夏酒。”

齊丘雁不喜歡喝酒,除了師父釀的枸杞菊花酒外,對其它酒類可謂一概不知,因此在徐雲怡和郁且狂談論美酒時,他並插不上話。

“徐姑娘不僅氣質超群,還熟悉醫道,真是學富五車。”雖然插不上話,但齊丘雁對徐雲怡的讚美與敬佩卻是發自內心的。

見主人受到了他人的讚美,青黛立即滿臉驕傲地炫耀:“可不止這些!你們有所不知,除了適才所說的,我家小姐還泡了另外四種藥酒,那可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泡出來的,連夫人都誇小姐泡得好呢!”

郁且狂一臉急不可耐的樣子,語氣急促地問道:“不知是哪四種?”

“我可記不住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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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材和藥酒的名字,”青黛笑呵呵地看向徐雲怡,“小姐,給郁相公說說吧,好讓他開開眼界,也讓他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青黛,你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徐雲怡像是在責備小妹妹一樣,語氣里滿是寵溺。

青黛嘟了嘟嘴,小聲說道:“小姐你本來就很厲害嘛!”

朝青黛笑了笑后,徐雲怡對郁且狂說道:“第一種是由當歸、生地、杜仲、牛膝、枸杞、五加皮、土茯苓等藥材泡成的八仙酒,有補脾腎、壯筋骨之效;第二種名叫百歲酒,由生地、茯苓、肉桂、熟地、川穹、陳皮、五味子等多味藥材混合泡在酒中,可益氣血、補肝腎、健脾胃、寧神氣,常服此酒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第三種是紅顏酒,又稱不老湯,藥材包括胡桃仁、小紅棗、杏仁、白蜜、酥油,由字義可知此藥酒有美容養顏之效,特別適宜女子飲用;第四種是補心酒,酒里泡有麥冬、柏子仁、當歸、龍眼肉、生地等葯,酒如其名,主治心神不寧。”

看着郁且狂聽得一臉沉醉的樣子,成就感與自豪感在徐雲怡的內心深處油然而生,於是她繼續說道:“八仙酒主治筋骨疼痛,患有風濕的中老年人可適當飲之;百歲酒治聾、明目、黑髮、駐顏,雖無讓人長命百歲之效,卻有祛病延年之功;紅顏酒最適合女性美容養顏,但也有溫腎健脾之效;補心酒多用於由氣血虧虛所致的心悸煩躁、多夢健忘之症,適宜常面無血色、唇乾口渴之人飲用。”

當徐雲怡談到這些美酒時,郁且狂顯得急不可耐,與他平日裏瀟洒肆意的形象大相逕庭:“有人愛惜錢財,有人貪戀權位,有人喜好美色,而我卻嗜酒如命。說來慚愧,郁某雖是好酒之人,今生卻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多的美酒之名。別的不說,單是花酒就有六種;至於果酒,除了楊梅酒,在下對剩餘五種皆喜之如狂;再說藥酒,什麼茯苓酒、地黃酒、艾蒿酒都可以放到一邊,在下就對姑娘適才所說的八仙酒、百歲酒、紅顏酒和補心酒情有獨鍾。”

青黛突然發出了一串清脆如黃鸝鳥般的笑聲,並調侃郁且狂:“相公說喜歡我家小姐的八仙酒、百歲酒和補心酒,這些我倒可以理解。可相公是堂堂男兒,怎麼也喜歡起紅顏酒來了?”

“哈哈哈哈!”郁且狂爽朗一笑,答道:“郁某是個俗人,喝酒之時向來只在意是否美味、能否盡興,至於何種酒水適合何種體質之人飲用、宜男或是宜女,這些都不是我所考慮的。喝酒嘛,高興就好,管那麼多幹嘛?”

徐雲怡突然覺得很欣賞這種肆意人生的態度。

她似乎和郁且狂聊得上癮了,開始主動問郁且狂:“既然郁相公喜歡我的六種花酒,五種果酒,四種藥酒,那麼接下來是否應該還有三種什麼酒呢?如此一來,也好湊夠六、五、四、三的次序。”

“姑娘還有其它酒類?”郁且狂急忙問道,滿懷期待的心情溢於言表。

低頭想了一會兒之後,徐雲怡笑着答道:“有,但遺憾的是時至今日,我還未親手釀過此酒。”

“無妨!”郁且狂立即答話:“請姑娘直說。”

徐雲怡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慢慢地說道:“這‘三’嘛,我將其稱為‘松酒’。”

“松酒?”郁且狂露出疑惑的表情,“郁某聽過花酒、果酒和藥酒,卻不知松酒為何?倒要向姑娘請教。”

“世上有花酒,也有果酒、藥酒,卻無松酒一說,”徐雲怡面帶着微笑,“所謂松酒,不過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郁且狂仍舊疑惑。

見郁且狂一臉疑惑的樣子,徐雲怡直接問他:“相公是否聽過《飲膳正要》?”

“郁某雖不懂藥理,卻也聽別人說起過一些醫書。《飲膳正要》由前元忽思慧所著,裏面記載了不少價值極大的葯膳方和食療方。”郁且狂又問道:“但不知姑娘口中的松酒和《飲膳正要》有何關係?”

“《飲膳正要》裏談到了記載了兩種酒——都是和松樹有關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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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豪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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