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只剩下五個小時

一條纖細的蛇像個幽靈一樣一動不動挺直在距離子佩不足兩米的地方，嵌在扁平的三角蛇頭上的眼睛裏一片混沌中透出冷冷的光，令人毛骨悚然。

葉子佩的腦海中一下子閃現出那年在章凌風的診所中看到的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毒蛇標本，從顏色，形狀還有鱗片上的花紋上看簡直和眼前的這隻如同複製般一模一樣。不過這條更讓人恐怖，因為它是活的，也許下一秒就會發起攻擊。

糟糕，該不會是坳北人口中的‘草上飛"吧，也叫地扁蛇的，葉子佩的腦袋嗡的一聲響。威脅還在眼前，刻不容緩。子佩心理默念着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強烈的求生欲讓她鼓起勇氣，她要拚死一搏。

可是蛇像是看透子佩的心思，雖然眼神還在與她對峙，但挺直的上半身卻漸漸地靠攏過來，子佩甚至感受到了它身上那讓人不自覺毛髮豎立的冰冷體溫。

子佩正處在極度驚悸中，門外忽然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是子昂！立刻豆大的汗珠從子佩的額頭滲出，她想喊子昂離開，可是喉嚨里只能不停吞咽着唾液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子昂的腳步聲也吸引了蛇的注意力，眼見着挺直的蛇身慢慢轉向了大門。情急之下葉子佩猛地推翻身旁的書桌，巨大的聲響幫了她的忙，蛇身不知所措地左右搖擺着，不知奔向哪個方向。

子佩趁機站起身抓起身後的凳子狠狠砸了過去，挺直的蛇身應聲倒下。可它並沒有死，反而因為疼痛而瘋狂地扭動身體，蛇頭忽而挺起忽而在地上曲動，嘴裏發出瘮人的吱吱聲。

葉子佩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握緊雙拳既不敢靠前也不敢後退，只能瞪大驚恐的眼睛呆立在原地，戰戰兢兢地看着地上扭曲翻滾的蛇。

千鈞一髮之時，宋子昂邁着大長腿跨進了教室。

葉子佩驚恐的眼神，噤若寒蟬般不停抖動的羸弱身體，瞬間激起子昂心底固有的保護欲，也點燃起他心底的血性。子昂大喝一聲，抓起門旁除雪用的鐵鏟對準蛇頭狠狠砸去。

這一下夠狠，蛇頭被砸扁了，可是蛇身居然仍舊在地上劇烈地捲曲扭動了十幾下，然後才慢慢遲鈍下來，最後僵死不動了。

此刻葉子佩的臉色已被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嚇得如門外瀰漫的霜霧一樣的煞白了。她看到蛇頭處一汪深色液體正在慢慢地擴散着，漫向自己的腳旁。子佩頓時感覺頭皮陣陣發麻，額頭冷汗津津。忽然一陣暈厥，搖晃着身體險些摔倒在地，幸好子昂及時伸手接住了她。

“謝謝你，子昂，又救我一次。”子佩有氣無力地說。也許是蛇的攻擊警報已解除的原因，子佩緊張的神經懈怠下來。可是還沒等她完全緩過神來，腳踝處隱隱的痛感提醒她那裏剛剛被蛇咬了一口。

子佩急忙捲起褲腳，藉著門外陰沉昏暗的光線，她看到了右腳的腳踝處兩個殷紅的小點格外醒目。

糟了，是毒蛇！子佩的腦袋翁的一聲響，她想起去年夏天自己班上的一名男生被毒蛇咬過，創口表面跟自己的一模一樣。而讓她更害怕的是坳北人講過，被這種毒蛇咬到，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救治的的話肯定活不過五個小時。

想到這兒，子佩倒吸口涼氣。她忍着傷痛急忙拿出手機撥通了章凌風的號碼，可是反覆撥了幾次都沒有迴音，拿開手機一看——無信號。

這要人命的鬼天氣！子佩沮喪地垂下手臂，頓感全身冷汗直冒，手腳冰涼，虛弱得再也站不起身來。

突然的變故讓宋子昂一下子也懵住了，他看着葉子佩雙眼緊閉，嬌弱的身軀在自己的懷裏不停的顫抖，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識地抱緊子佩。

子佩想起去年秋天子昂也被蛇咬過，不過那是一隻剛剛蛻皮的無毒灰蛇，所以並未給子昂造成多大的威脅。可自己這次是被毒蛇咬傷的，不能相提並論呀！

可是蛇不是要冬眠嗎？怎麼會出現在教室里？也許是早春晴朗溫暖的天氣讓它蘇醒？

驚蟄過，暖和和，蛤蟆老角唱山歌。暈暈沉沉的，子佩想起兒時每到乍暖還寒的初春，家鄉的長輩們常掛在嘴邊的諺語。是呀，春分將至驚蟄已過，萬物蘇醒，當然也包括蛇。

可是……可是為啥倒霉的是自己，偏偏讓自己撞上，子佩懊悔不已，千不該萬不該在教室里小憩，可是這會兒說什麼都晚了。她忍着傷口的灼痛取下扎頭髮的發圈，然後掙扎着套在了腳踝的上方。

傷口處不再流血，但明顯看到已經腫漲得非常厲害了。

只剩下五個小時，五個小時！子佩喃喃自語，滿腦子都是這個數字，她頭一次真切地感到了死神與自己的距離——不是山遙路遠，不是碧落黃泉，只是這平素毫不在意的五個小時！

咚咚咚，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死神駭人的腳步聲。

此刻，子昂眼看着子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也變成了黑紫色。再笨的人也能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子昂驚恐的眼睛越瞪越大。不過為了消除子佩的緊張，他結結巴巴地安慰子佩說：“你……別怕，我這裏也被蛇咬過，現在不是……好好的？!”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正確還笨拙地擼起褲腿給子佩看。

“哦，我想起來了，我們去找章醫生！”子昂的眼睛忽然一亮，他記起去年自己被蛇咬了之後就是章凌風救的自己。

此刻的葉子佩感覺自己的嘴唇開始變得麻木，喉嚨燥熱乾澀。但是子昂的話讓她看到了希望，強烈的求生欲讓她咬緊牙關，她不想死不敢死也不能死，因為世間還有她的牽挂，有需要她守護的人，她死不起！

望着門外冒煙的風雪，子佩皺起了眉頭。

宋子昂卻毫不猶豫地背起子佩，義無反顧地衝出教室。

可是剛踏入風雪中，子昂就懵了。外面狂風怒號，冰冷的雪粒狠狠地抽打他的臉頰。四周灰濛濛一片，完全看不見前方的路。

“診所在哪裏？章醫生在哪裏?”子昂急得直跺腳，衝著空曠的四周大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