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胸中自有氣萬千
“多謝田叔！”當初田襄子入朝，趙遷以國師之禮相待，虛心求教。如今算起來，趙嘉這一聲叔叔，田不齊倒也受得起，何況到了他這境界，也算是變相為趙嘉扯了層虎皮。
“此番我顯露境界，強迫姬無常等人退去，已相當於和燕國上下撕破了臉皮，看來這燕國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不過這姬無常雖然是陰險小人，有一句倒是說得對，如今這天下，趙嘉不可活。”田不齊凝望趙嘉神色，想瞧瞧眼前這位亡國公子是不是真值得墨家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去輔佐。
眾人本以為田不齊出手，是打算將自己重新綁上了趙國這一艘搖搖欲墜的小船，正心中竊喜，卻沒想到僅僅一言便將眾人難得高漲的情緒重新打落谷底。
“趙嘉死，則區區彈丸雁門雲中對秦來說不過是疥癬小疾；趙嘉存，則雁門雲中是為秦之心腹大患，不可不除，這層淺顯道理諸位不會不知吧。”田不齊眼神玩味，如同在考校趙嘉。
眼看群情激憤，趙嘉伸出手掌示意諸人安靜，“我趙嘉死不足惜，若是以我項上人頭，可換得兩郡平安，我何惜此身。”
“公子不可！”堂下諸人大半紛紛站起身對着猶自淡定喝茶的田不齊怒目而視，更有甚者已經將手按在了兵器之上。若非領頭幾位尚未發話，難保現在又是自家人要先做上一場。
“田不齊，我敬你是田師後人，此番出手相助，我等自是心懷感激，但你此番言論與那貪生怕死的燕國何異，可憐田師為我趙國不遺餘力，卻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想法！”葉子修一拍桌案，言辭憤慨。倒是一旁的趙亨眉頭緊鎖，以他對田不齊的了解，這番話怕是另有含義。
“田大師所言極是，如今的確只有此法可保得雁門雲中平安，”藺如是越過眾人，對着田不齊恭敬作揖，“想來田大師已有對策，藺如是願聞。”
“你可想好了？”眼前的少年郎的確不愧是被薊都上下稱讚為王佐之才的人，不過片刻便知道自己所想，更難得的是如此年紀才剛剛在燕國朝堂上舌戰群雄，正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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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正茂之時，卻絲毫不畏死。
“藺如是區區一人，換得趙國國祚綿長，這買賣如何做不得。”
聽到這，趙嘉才反應過來藺如是竟是要代替自己去送死，正要出言反對，卻見後者已然跪地不起。
“泱泱趙國不缺一區區藺如是，唯缺公子矣！”
“不可，藺相已經為國捐身，我如何能讓你做我替身，若是如此，藺相再無血食可享。此事萬萬不行！”
“公子若是不應允，藺如是就跪在這不起，若公子執意犧牲自己，我藺如是也絕不苟活。我趙國可不像燕國儘是苟且偷生之徒，無國即無家，有家無國豈非喪家之犬乎？”
“藺君若去，我趙亨自當隨行，保證藺君黃泉路上不寂寞！”趙亨起身重重一抱拳。
“還有我等！”
堂下眾人異口同聲。
“好一趙國，儘是不怕死之輩！”一直站在田不齊身旁的易弦看着滿堂眾人俱不畏死，也不由感嘆一聲。
“臨別之時，藺如是尚有一言要說與公子聽。我趙國雖與匈奴征戰多年，彼此仇怨已深，但大敵當前，如今秦將蒙恬正在秦長城與匈奴大戰，匈奴一敗再敗，已退出上郡與北地兩郡，如今臨近年關，匈奴此次侵戰失敗，必然會把目光移向雲中、雁門兩郡，公子此番回去首要之事便是聯繫匈奴左賢王部，給予其過冬物資。聽聞左賢王有一女兒名叫葉嵐娜，尚未婚配，公子剛好可以藉此與左賢王結為親家。若能將左賢王部麾下十餘萬精騎掌控是最好，若是行不通，也要將匈奴練兵之法學來，如此我有一計可滅暴秦。”說到緊要處，藺如是臉龐突然變得通紅，顯得尤為亢奮，“縱觀如今五國，皆是以戰車，步弓三陣聯合，雖各國皆有成建制的騎軍，但大部分皆是用以策應步軍沖陣以及用於探馬，放哨，且所謂天下十大騎軍大多都是在昌平君攻齊之後才得以組建，各國皆尚未意識到騎軍的重要性。臣下敢請公子回返雁門、雲中兩郡之後，加緊訓練騎軍，若得十餘萬騎軍，天下大可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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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被藺如是的豪言壯語驚得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當今天下之人都想着如何防禦秦國侵擾，
“公子今後若是出兵，第一戰便要一錘定音，不然屆時若是讓秦國有了防備反而不美，”說著，藺如是從懷中掏出一份地圖，眾人仔細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儘是寫滿了各種關於秦軍的調兵圖，“公子一起事，秦軍必是從咸陽出軍，東渡渭水，經定陽、平陽、晉陽，而後與邯鄲駐軍匯於代國靈壽，這定陽平陽晉陽一線，便是我們徹底覆滅秦騎的機會，只要秦騎一滅，秦國千里城池防線，如同我趙家的後花園一般。秦騎有四部，一為白起殺神軍，二為王翦麾下飛廉騎，其餘左右騎軍兩部三萬餘眾不值一提，是以我軍中必須重新組建龍驤衛以及白弩輕騎。”
“我已將龍驤衛訓練之法全交由趙開，公子不必擔憂。”趙亨輕聲說道，藺如是此言他何嘗不知是為了讓他惜命，為將來趙國組建騎軍保留一點香火。但他趙亨若是走了，秦軍如何信得趙嘉已死，況且讀書人尚不惜命，自己身為趙國大將豈能畏死而逃。
“廉頌日前由我親自送入雁門。”葉子修臉上逐漸變扭曲，恨恨說道，“我離勾人人悍不畏死，損失近百人，卻還是被離魂傷去諸位王公後人一半性命。”
聽到葉子修的話，趙嘉深深呼了一口氣，趙國雖亡，諸多大夫將軍鮮有逃生者，皆是亡於國都前，唯有部分血脈後人在離勾保護下逃出升天，兵分兩路，自己負責吸引大部分秦軍注意力，暗地裏安排離勾死士護送他們撤往雲中郡。卻沒成想，依舊是折損了如此多的人。
“此番血仇，我必要向暴秦討要回來。”
“到時候就靠你護着公子了。”趙亨一掌拍在葉子修肩頭，今日一別，再無相見。
“放心，我就算死也只能在護着公子回雁門之後。”
“誰言吾輩書生最無用，且看今日我血鑒青天；誰道吾輩無血氣，胸中自有氣萬千！李左車，此生不能和你一決高下，來生我必要讓你見識見識我輩書生萬千氣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