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死

李承霄話語裏透露着殺氣，目光故意瞥了一眼外屋。事實上他心裏面也很有把握，因為從張瘸子沒有和他老婆睡在一起便能看出來，他已經感覺到了危險，所以才會有意的和他老婆分開。李承霄的話可謂是直接戳到了張瘸子的軟肋，尤其是在聽到胡大牛等人都已經被殺死後，他更是變得猶如只驚弓之鳥，一張臉都因為極端恐懼而變得有些扭曲了。“你們真的……”“不快點兒說就是死，就算我們不殺你，那隻鬼也不會放過你。所以你沒有和我們討價還價的權利，更沒有資格！快說！”李承霄不耐煩的冷哼一聲，強硬打斷了還想要繼續廢話的張瘸子。也直到這時候，張瘸子才開始識時務的回答起他一開始提的那個問題來。“胡大牛知道的那個關於小麗的秘密，其實是我無意中發現告訴趙快嘴的。小麗，也就是陳老大的兒媳，其實是一個小婊砸。我有一次無意路過徐沖的家，恰巧遇到小麗從裏面出來，因為我當時離她較遠，所以她並沒有看到我。她當時鬼鬼祟祟的，一副怕人見到的模樣，我心裏面就懷疑她是和沈沖有事。但是這事我也沒放在心上，畢竟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想到陳老大的眼線遍佈全村，就是借徐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勾搭陳老大的兒媳，我也就將這事給忘了。不過有一次我和趙快嘴喝酒，一時喝的有些多了，便將這事當個樂子和趙快嘴說了，沒過幾天，胡大牛就跑過來找我，問我有沒有對小麗做過什麼。我當時聽后很奇怪，追問下才知道，原來趙快嘴是將這事對胡大牛說了，結果胡大牛就起了壞心思，用這事試探性的威脅小麗，沒想到小麗還真和徐沖有事，結果竟真的答應和他做那種事。”說到這兒，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大，怕吵醒外屋的妻子，被她獲悉到自己的秘密，張瘸子的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件事以後，心裏面也升起了邪念，之後也威脅過小麗幾次，逼她和我做那種事。儘管我們對於這種事情樂此不疲，但是小麗畢竟是陳老大的人，所以我們也害怕這事做久了會被他知道，於是便商量着這事就告一段落，以後不再去找小麗的麻煩。但是讓我們沒想到的是，我們沒有將小麗和徐沖這個事情捅出去，但是陳老大自己卻知道了。聽說好像是徐沖想要帶着小麗逃出桃水村，但是被人給發現了，於是陳老大就知道了他們的關係。”“陳老大在桃水村的心腹不是你們嗎？除了你們還有誰能為他通風報信？”聽到這兒，李承霄不禁疑惑的問了一句。“表面上看我們幾個的確是陳老大最信任的人，但是暗地裏說不定有多少他的眼線呢，要不然小麗在剛被陳老大帶回來的時候，又怎麼會跑一次被抓一次。所以我在看到小麗鬼鬼祟祟的從徐沖家裏出來的時候才沒有懷疑，就是因為不相信他們敢背着陳老大在一起。自己的兒媳和其他男人勾搭在一起，並且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桃水村，這無疑是一件痛打他嘴巴的事情，要是這件事被傳出去更會成為他在全村裏的笑柄。於是出了這個事後，他便緊急找到我們，讓我們對這件事保密，並且要我們想辦法將徐沖給殺了。”說到參與殺人，張瘸子的聲音立馬又小了許多，揮着衣袖不停在擦拭着從他臉上滲出的冷汗。毫無疑問的是，張瘸子剛剛說起的這些與之前李承霄所猜到的幾乎一般無二。說到底起因就是他們幾個人渣，逼迫小麗與他們發生那種關係。“你們還真是好人。”李承霄衝著張瘸子陰沉的笑了笑，冷着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張瘸子見李承霄和陸傾城看他的那種陰沉表情，臉上的冷汗不由變得更多，帶着哭腔解釋說：“誰都有鬼迷心竅的時候，我承認是做了一件特別畜生的事情，但是這卻罪不至死啊……”“這些話我們並不感興趣。”李承霄再度冷聲打斷了張瘸子，盯着他心裏發毛的問道：“那個叫做徐沖的人死了嗎？”“死……死了。”張瘸子猶豫的點了點頭，想了想后說道：“陳老大是那種特別在意自己臉面的人，他拿他那個傻兒子沒辦法，畢竟虎毒還不食子，但是徐沖就不一樣了，在他看來這分明是給他們老陳家戴綠帽子。”說到這個“戴綠帽子”，張瘸子的表情也不由變得很奇怪，畢竟他們這幾個人說起來其實也算是給他口中的“老陳家”戴了綠帽子。張瘸子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唇，繼續說到：“所以陳老大除掉徐沖的決心是很強的，我們幾個當時也很心虛，不僅是不想殺人，還害怕小麗知道陳老大的想法后，直接將我們幾個的事情也給捅出來。說真的，我們當時都有種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將陳老大做掉的想法，奈何終究是沒敢下手，只得聽從他的吩咐將徐衝殺死。那天晚上，我們帶着徐衝來到了老墳崗，老墳崗就是桃水村埋死人的地方，我們幾個就是在那兒把徐沖給埋了。本來按我們的打算是，如果陳老大不跟着就給他放了的，但是陳老大卻從頭跟到尾，過程中徐沖掙扎的想要逃跑，更是被他用鐵鍬直接削掉了腦袋。”張瘸子說到這裏，李承霄覺得這幾個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便懷疑問道：“陳老大的手段那麼狠，我就不信你們不擔心萬一陳老大知道了你們的事，會以同樣的手段對待你們。”

“我們也很擔心，之前也說過也生出過想要除掉陳老大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沒敢實施。因為說到底我們這幾個人也並非齊心齊力的人，尤其是齊大力那裏。說起來我們幾個對小麗做的事，齊大力完全不知道，因為他才是陳老大真正意義上的心腹，同時也是安插在我們幾個身邊，用來監控我們的人。所以很多事情我們都故意想要避開他做，但是礙於要裝樣子又很難避開。齊大力天生巨力，陳老大也老當益壯，所以那天晚上我們就算是對他們動手也未必能討到便宜。”李承霄倒是沒想到陳老大還有這一手，這麼說來的話，參與逼迫小麗的人就只有胡大牛、老王、趙快嘴以及張瘸子，並沒有齊大力什麼事情。但不管齊大力參沒參與對於小麗的逼迫，他都是殺死徐沖的兇手之一，所以他也沒能逃掉被殺死的命運。可見徐沖的死亡，才是厲鬼索命的真相。“再殺了徐沖后，陳老大並沒有讓我們在對小麗下手，而是下了死命令讓我們閉嚴嘴巴。但是因為我們都很惶恐小麗會將我們的事情說出去，所以當時我還問了他一句，打算怎麼處置小麗，不過陳老大隻是不爽的讓我們管好自己，並沒有說明原因。之後的幾天時間裏，我們幾個人心裏面都毛毛的，生怕哪一天陳老大就帶着齊大力等人找上門來，直到我從趙快嘴那裏聽到了小麗的死訊。聽到小麗死在了葫蘆河裏，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陳老大做的，於是便趕忙過去看看陳老大的反應，結果卻發現小麗並不像是陳老大弄死的，相反，陳老大對於小麗的死還很是難受。當然了，這些並不是我在意的，我在意的只是陳老大會不會對我們翻臉，但值得慶幸的是這種擔憂並沒有發生。待確認了這一點后，我們幾個都在心裏面鬆了口氣。但是自從那天早晨在河邊看到小麗的屍體后，我便一直被關於它的噩夢糾纏，每一天它都會在夢裏叫咆哮着說會殺死我……”張瘸子說到這兒的時候，窗外又亮起一道閃電，接着他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突然指着窗邊張大了嘴巴。下一瞬，窗外便又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音“轟隆——！”李承霄和陸傾城這時候都順着張瘸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被雨水沖刷的窗外，正僵硬的站着一個人影。“陳老大！”待看清楚那人的面孔時，李承霄心裏一驚，不知道陳老大為什麼會在這兒。陳老大的臉色極為陰沉，一雙盯着他們的三角眼睛充滿了惡意，毫無疑問他聽到了張瘸子之前講的那些話。陸傾城雖說在對付鬼物上有一套，但是畢竟不是武俠小說里那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武林高手，所以根本沒有察覺陳老大是什麼時候進來張瘸子家，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在窗外偷聽的。“我……不不不，村，村長，你，你怎麼來了……？”陳老大這時候也從窗外跳了進來，但可能是他的年齡確實有些大了，所以進來的時候多少顯得很笨拙。“你們真是我的人，張瘸子，你真不錯。”陳老大氣喘吁吁的跳進來，雨水不斷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張瘸子臉色慘白的近乎沒有血色，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陳老大的話了，或者說他已經看到了未來自己的下場。眼下胡大牛等人都已經被鬼殺掉了，或者說，但凡是與這起事件有着直接關係的人，就只剩下了張瘸子和這意外出現的陳老大，如果再算上他們兩個的話這人算是湊齊了。陸傾城看上去倒沒覺得什麼，但是李承霄心裏面卻覺得這情況有些個不對頭，覺得這厲鬼是故意留着張瘸子沒殺，並且故意將陳老大和他們引來這裏的。“壞了！”想到這兒，李承霄心裏面頓時咯噔一下，覺得那厲鬼很可能是打着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的目的。不過當李承霄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一串“嘶嘶”的爬行聲，這時突然從窗邊傳了過來。李承霄四人不約而同的朝着聲音傳來的窗外看去，便見那女鬼正如同蜘蛛一般，揮動着它僵硬的肢體在向著屋內爬着！女鬼就像一隻潛伏接近獵物的毒蛇，細長的脖子顫顫的向前拉伸着，陰冷的目光不停掃過屋內的每一個人。“小……小……”張瘸子這時候認出了女鬼的身份，頓時被嚇癱在了地上，指着那掛在窗上的女鬼，恐懼的說不出話來。至於陳老大也同樣是一臉難以置信的驚容，顯然不敢相信他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小麗……”這聲沙啞的輕喚，幾乎是從陳老大的嗓子眼裏硬擠出來的，與此同時，女鬼則也看似回應般的轉向了他，陰冷的目光里充滿了憎恨。看得出來，陳老大對於小麗明顯是有一種複雜的情感在裏面，村民們某些關於他們曖昧的謠言看上去也並非是空穴來風，說不準陳老大與小麗之間真有些什麼。只是現在並不是去八卦的時候，畢竟那女鬼就像是早預謀好的一樣，將他們這些人困在了這裏，如果再不想辦法脫身的話，想來等待他們的命運將會是被女鬼一網打盡。“都是他！是他讓我們殺死徐沖的，我是被強迫的，冤有頭債有主……”“張瘸子！”陳老大發狠的看着躲在牆角的張瘸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今天就是它不殺你，我也必殺你！”

李承霄並沒有管陳老大和張瘸子之間的恩怨，而是有意的往陸傾城的身邊湊了湊，之後小聲的詢問說：“你貼在屋子裏的那些紙符貌似沒什麼用啊，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並不是沒有作用，不然它早就進來了。”聞言，李承霄特意看了看之前被陸傾城貼在屋中各處的紙符，繼而有些驚訝的發現那些紙符大部分都已經不再完整，看上去就像是被動物咬掉的一樣。“這些紙符還能夠抵擋一會兒，這之後我們就不得不面對它了。”陸傾城的聲音這時候又傳了過來。“我記得紙符一類的東西你有很多吧，你再丟出來一些續上，我們再想其他脫身的辦法。”“這些保護符製作起來非常困難，我只有這麼多。”“你為什麼……”李承霄本想說這麼好用的東西你為什麼不多製作點兒，但隨即覺得自己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便忙改口說：“對了，我們可以試着從門口逃出去，畢竟那鬼就只是守在窗口而已。”“必須要有人留下來吸引才行，不然它完全能夠攔住我們。”聽陸傾城說到必須要留人作為吸引，李承霄的目光不由轉到了正在對峙的陳老大和張瘸子身上，說起來這兩個人才是鬼物真正的仇人，而他們最多只是好事者。所以只要搶在張瘸子和陳老大逃走前先逃，那麼鬼物便應該不會追殺他們。儘管這種利用他人做替死鬼的行為有些殘忍，但如果帶入的是張瘸子和陳老大等人，李承霄心裏面便不覺得有什麼罪惡感了，更何況他們本就是鬼物的殺戮目標，就是眼下不被他們所使用，也早晚會被鬼物殺死。想到了能夠脫身的辦法，李承霄便小聲的對陸傾城傳遞了過去：“如果你現在能夠將你的那些紙符撤掉最好，如果撤不掉，那就等它們失去作用的時候。女鬼一從窗子裏進來，我們就立即逃向門邊，讓張瘸子他們作為吸引鬼物注意力的“獵物”。聽見了嗎？”“聽見了嗎？你倒是給點兒反饋啊。”“嗯。”“卧槽……”李承霄真想一腳將這個賤人踢出自己的視線，他們眼下的情況明明都危急了，但是陸傾城看起來卻還是那麼不緊不慢的。“真不知道要是沒我在，這些事情誰去給你想。”李承霄在心裏面嘀咕了一聲，這時候又對陸傾城問道：“你那些紙符還能夠抵擋多久？”“2分鐘。”“你能夠提前解除嗎？”“不能。”“好吧，2分鐘應該也差不多了。”“你想幹什麼？”“當然是想辦法說服它了，不然還能怎麼辦，先死馬當活馬醫吧。”李承霄說出了他接下來的打算，就是試圖說服厲鬼，確切的說應該是試圖化解鬼物的怨恨。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麼，陳老大和張瘸子那邊便廝打在了一起。“我真是眼睛瞎了，養了你這條狗！”張瘸子雖然要比陳老大年輕不少，但是體格則要比陳老大差遠了，再加上眼下正處於極端的恐懼中，所以幾乎是沒有反抗的便被陳老大制住了。陳老大兩隻手死死的掐着張瘸子的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臉上透發著一股子瘋狂勁，可見他真是已經下了決心要殺死張瘸子。看到陳老大欲要殺死張瘸子泄憤，李承霄不禁又生出了一個念頭，如果他們兩個替鬼物解決掉陳老大兩人，那麼鬼物的怨恨會不會消散呢？這個念頭的產生不禁嚇了他自己一跳，驚訝於他內心裏竟還潛藏着這麼恐怖的念頭。或許是看出了李承霄的心思，陸傾城這時候突然說道：“就算我們現在動手殺了他們，厲鬼的怨恨恐怕也不會消散多少，再者說，你難道想步他們的後塵？”聽到陸傾城的這句提醒，李承霄才恍然反應過來，如果他將陳老大和張瘸子殺了，說不准他們兩個也會變成厲鬼復仇。而就在他心裏面猶豫的這段工夫，張瘸子那張醜陋的臉便已經被陳老大掐的紫青，眼看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李承霄和陸傾城也沒有去阻止陳老大，畢竟如何脫身才是他們眼下該考慮，或者說是該準備的事情。不過李承霄也能看得出來，陸傾城還是想過去幫張瘸子一把的，但可能是覺得張瘸子他們實在是人渣，所以便又強忍着不去。李承霄從沒有打聽過陸傾城以前的經歷，所以不知道陸傾城這種單純的個性是怎麼培養出來的。他決定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問個清楚。李承霄和陸傾城各有心思，陳老大和張瘸子以命搏命，倒是欲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女鬼成了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