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出事了
小毛住院了。
是的，小毛住院了，被人打的住院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上次一起吃飯後的第四天。剛開始我還不知道這個事情，只是後來去車間轉的時候，碰到蘿蔔，蘿蔔告訴我的。自然想都不用想，就是張倩的男朋友乾的，但是具體的細節蘿蔔也不清楚，他也只是從車間員工那裏得知的消息，只知道小毛被打住院了，就在鎮上的醫院。於是我和蘿蔔約好下班以後就去醫院看下情況。
下班后，我和蘿蔔從老徐那裏問到了小毛的病房后，然後打了個摩的就直奔醫院。找到小毛的病房后，推開門一看，只見老徐也在。我們朝老徐打了個招呼，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小毛。只見他的臉鼻青臉腫的，另外就是有條腿打上了繃帶。小毛半倚在床上，一言不發，但是看得出來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恨。我朝小毛問道：“怎麼樣，小毛，沒什麼大問題吧。”小毛搖了搖頭，臉色鐵青的說道：“沒事！”
我叫了一下老徐，老徐站起來和我們走到了病房外。一出房間門，我就問道：“老徐，怎麼回事，是張倩她男朋友嗎？”
老徐憤憤不平的說：“mlgb的，就是那個吊毛乾的，媽的我要弄死他。”
“徐工，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你知道嗎？”蘿蔔在一邊問道。
“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昨天小毛下班以後，送張倩回家的時候，在她家樓下被她男朋友碰到了，反正就是吵起來了，那個吊毛叫了幾個人，把小毛拖到附近的一條黑巷子裏面，就把他打了一頓。”
“小毛傷得重不重？有沒有什麼大問題啊？”我問道。
“傷倒是不重，但是一條腿被他們打骨折了。mlgb的，我要把那個吊毛的兩條腿打斷。”老徐一邊罵一邊說著。
認識老徐這麼一段時間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老徐生氣的樣子，平時老徐給我們的一個感覺就是特好相處，不論年齡大小，他一概都是笑眯眯的，偶爾有什麼冒犯他的地方，他也從不計較。從這也可以看出老徐內心是有多憤怒，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自己的侄子跟着在這邊打工，結果沒照顧好，被人把腿給打斷了，傳回老家臉都沒地方擱了。
沉默了一會，我想了一下說道：“哎老徐，我這個有點事後馬後炮了，之前我記得問過你幾次小毛和張倩的事情，你也知道小毛和張倩走得近，可能會惹出一些麻煩來，你當初應該勸着點你侄子啊。”
“tmgb他要是能勸就好了，我也不是沒和他說過，他自己非要和她走那麼近，怎麼勸都勸不動。”老徐一說起來，也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那後面你們準備怎麼辦？”我又問道。
“還能怎麼辦，肯定是要把那個吊毛教訓一下啊。”老徐想也沒想的回答。
“那你有沒有考慮報警？”蘿蔔插嘴問道。
“報警？你搞笑吧，這無憑無據的，報警有什麼用啊？警察才不會管你們這種事呢。”老徐嗤笑着說。
老徐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在那個年代的深圳，戶外攝像頭沒有普及，關外這種打架鬥毆的事情幾乎是常態化，只要不是抓現行，或者是導致了很嚴重的後果，警察一般都不會管。所以一般出現了什麼事情，大家都喜歡私下來解決，所以各種老鄉尤其喜歡抱團。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說道：”老徐，那你們要注意點，千萬別把事情搞太大了，到時候別沒法收場。“
”放心吧，肯定不會弄大，反正這個事情一定要找回來。“老徐自信的說道。我和老徐都明白，所謂的事情不要搞大了，意思就是不要出現人身重大的傷亡事故，也可以這麼說，在那個年代，只要不是出現這種重大的人身傷亡事故的話，一般也不會把你抓去吃公家飯。
”對了，老徐，你看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嗎？“我好意問道。
老徐笑了：”算了，明哥，多謝你的好意。你們這種人一看就嫩得很，沒什麼社會經驗，唬不住人，別人一看我們叫了你們這些人去撐腰，就知道我們叫不到什麼人了，會更加囂張，所以你們去了反而是幫倒忙。“
老徐的一番話說得我們也笑了，和老徐又簡單聊了幾句之後，和小毛打了個招呼以後，我就和蘿蔔回公司了。
回公司的路上，我感慨的和蘿蔔說道：”哎，蘿蔔，沒想到深圳這地方也這麼亂啊。“
蘿蔔笑了，說：”這都不算什麼了，我以前在東莞的時候，見過更亂的。這種打架什麼的，壓根都不是事。“
”是嗎？還能更亂道到什麼程度啊？“我吃驚的問道。
”我以前在一個車站前面，親眼看到兩個人打架，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打倒在地上以後，然後找出來一個鎚子，用力的砸躺在地上那個人的胸口上。然後地上那個人看着看着就沒有了。“蘿蔔輕描淡寫的說道。
蘿蔔的話讓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我沒想到在繁華的珠三角還能發生這種惡行事件，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還有，你自己不也是親身經歷過嗎？你不就在前面那山坡上被混混打過嗎？“蘿蔔繼續補充着說。
是啊，這種事情我自己也是親身儘力過，只是沒想到這種事情會在這個所謂的文明的社會，成為一種家常便飯，這是不正常的。
沉默了一會，我又問道：”你說，現在外面這麼亂，我們怎麼保護好自己啊，像你和阿鳳，都是很老實的人，如果碰到這種事情怎麼辦？“
蘿蔔又笑了：”什麼保護啊，也不需要你去刻意保護自己啊，你反正多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啊，不安全的地方就不要去，比較亂的地方也不要去。像我和阿鳳，老老實實都是上班下班，然後就是待宿舍，你說我們會碰到這樣的事情嗎？其實我們和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交集的，我們都是在兩條線上的人。“
蘿蔔的話又讓我陷入了沉思，我總覺得蘿蔔的話是對的，但是又感覺有些不太對的地方，一時間我也沒有想清楚，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蘿蔔。正胡思亂想着，我忽然想到，我之前被人打過一次，很有可能就是張倩的男朋友，那個叫灰哥的人乾的，我突然之間非常希望小毛和老徐能狠狠教訓一下這個灰哥，也間接地幫我出一口氣。想到這裏，於是我問道：”哎蘿蔔，你知道老徐他們後面會怎麼做嗎？“
”還能怎麼做啊，你不是聽徐工說了嗎，要打斷張倩男朋友兩條腿。“蘿蔔說道。
”那老徐有那麼大能耐嗎？“我又問道。
”你別小看徐工，他可厲害着呢。“蘿蔔說道：”你知道徐工的車間主任這個位子是怎麼升上去的嗎？“
”怎麼升上去的？不是因為老徐來的最早，從一開始就跟着老闆做事，資格很老，所以會升上去的嗎？“我說道。
”你說的這是一方面，確實論資格徐工早晚也會做到車間主任，但是實際上，他這個位置是靠他打出來的。“蘿蔔說道。
”打出來的？怎麼個打出來的。“我詫異的問。
”就是打架。“蘿蔔說得很乾脆。
”啊？——“
”以前車間其實也很亂的，車間裏的人各種拉幫結派，偷懶鬧事，甚至還動不動威脅領導，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徐工剛開始做拉長的時候，就把他那條拉裏面的刺頭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深得領導賞識，把他提拔做了車間主任，他一上來就把車間裏面幾個小團伙給搞定了。聽說他曾經在一個月之內在車間裏面跟別人干架幹了七次，幾乎平均三四天就干一次架。領導還是非常器重徐工，聽說還考慮過把工廠交給徐工管理，主要是徐工沒讀過書，領導擔心徐工會管不過來，所以才沒有讓徐工管理工廠。“
沒想到老徐的過往這麼精彩，蘿蔔說得我不由得對老徐心生敬仰。”但是我看老徐現在很好打交道啊，跟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我說道。
”那是現在，徐工畢竟也年紀大了，不可能再去干架了，再說了，憑他的經歷和名氣，現在管理這個車間也是綽綽有餘了。“蘿蔔說道。
”哎，那小毛搞出這麼個事情來，老徐不會又要親自下場了吧？“我擔憂的說道。
”誰知道呢，徐工應該不會親自去打架什麼的吧，他在這邊很多年，認識很多人，我估計他也是叫人去打吧。“蘿蔔說道。
和蘿蔔聊完老徐的過往，不知為何，反而讓我內心充滿了憧憬，或許我希望的是借老徐和小毛的手，幫我狠狠的教訓一下灰哥，讓我內心平衡一點---雖然到現在我也沒有證據證明那天是灰哥打了我。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有點擔心老徐會把事情搞很大，到時候真的沒法收場。雖然這件事情我可以置身事外，但是至少目前我和老徐的關係不錯，小毛在我面前也是一個很講意氣的小兄弟，所以我還是希望老徐和小毛不要有任何事情。
回到公司后，我給小月打了個電話，電話提示正在通話中，我隨手掛掉電話，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就去洗澡了。等我洗完出來一看，手機上提示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小月打過來的。我正準備回過去，小月的電話又撥過來了。
”喂，小月---“
”叔叔怎麼了，你打過來的時候我正和一個朋友打電話，給你打過來你又不接。“小月焦急的說道。
”哦，沒事，想看下你睡了沒？我剛和蘿蔔去看小毛了。“我說道。
”嗯他沒事吧？“小月問道。
”沒事，你早點休息吧。“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