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欲雨(三)
這一次穆青竹和柳夢生輕車熟路,一路上提醒眾人哪處比較濕滑,哪塊青石不穩,哪裏枝丫橫生。
“這條路前面真的有別院?”有一次凌酌桂未聽從穆青竹的提示就貿然踏上一塊濕滑的青石,結果腳下打滑差點摔進旁邊的草叢裏去,幸好有穆青松及時拉住他,不然要真是摔出去怕是要被人扛回去了,穩住身形后凌酌桂不禁訝異道,“話說你們怎麼這麼清楚?”
“誰叫我是你師兄呢,”穆青松得意地回道。
“看來是沒少挨摔,”凌酌桂悠悠道,穆青竹瞥了他一眼,看得出來要不是這小路濕滑難行,凌酌桂恐怕又要被修理一番了。而柳夢生聽來則是暗暗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身上幾處淤青,心裏暗罵要不是江曉鶯那隻小鳥,自己走這一路也不會那麼凄慘。
穆青竹在前面提醒凌酌桂和蕭楚,但偶爾似是故意一般漏過幾處,不告訴自己這兩個師弟,整的兩人很辛苦。不過穆青松在他們後面倒是顯得十分自如,就算沒有提醒也能看出來行至何處需要小心。
柳夢生則是帶着安雨初和殷雪憐在最後面,雖然一路上柳夢生仔細提醒兩個姑娘需留意之處,但必要時還是需要攙扶一下。安雨初一向活潑好動的樣子,性格也很開朗不介意小磕小絆的,很少有需要幫忙的時候。殷雪憐則不然,一直文文弱弱的樣子,可能確實是有些怕羞,到了一些年久失修之處還是需要人幫扶一下,安雨初又不知情況,只好由柳夢生出手相助。起初殷雪憐還對柳夢生伸出的援手有所介懷,但路上的險處多了,便也漸漸地願意接受了。
幾人很快便來到沁梅園前,穆青竹剛一推開門,安雨初就迫不及待地跑了進去,隨後眾人紛紛入園。
“這裏真的是畫梅山莊的地界?”凌酌桂掃了一眼院中荒廢的景象不禁問道。
“是倒是,只是不知道是誰負責照看,竟然如此疏忽,”穆青竹道。
“這麼說來,是很奇怪,好像真的未曾聽說這沁梅園由誰人來照看,”穆青松也是一臉困惑。
“話說,貴府上下為什麼連自己家的院落都不清楚?莫不是因為畫梅山莊太大了,打理起來不方便?”柳夢生終於忍不住又問了出來,畢竟按照穆青竹之前的說法是每一位穆氏弟子不一定完全了解畫梅山莊全貌,但是現在幾乎山莊裏所有的穆氏弟子都在這裏了,居然沒一個人清楚這個沁梅苑的存在,未免有點奇怪了。
此話一出,穆青松、蕭楚還有凌酌桂全都默然了,穆青竹就更不用說了。
苦思了半晌,凌酌桂扶額道:“完了完了,一定是今天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太多了,連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柳兄有所不知,這畫梅山莊並非全部由我們穆氏的弟子建成,”穆青松忽然一副釋然的表情開始解釋起來。
原來穆氏先祖並非出身於臨安,而是在雲遊四方時偶然來到此地。初到臨安城,時值這一帶邪祟猖獗,穆氏先祖不忍見百姓受苦,便自願留下來懲治妖魔。奈何妖物甚多,想要制退絕非一日之功,因此想來怎能無有住處,便簡單在這山裡搭了一處木屋。待臨安附近的邪祟漸漸平息,先祖卻也不捨得離開,便以臨安當做歸宿,就此定居下來。穆氏先祖制退妖物名聲遠揚,不斷有弟子不遠千里拜入門下,臨安穆氏也就此日漸興盛,慢慢成為護佑一方的玄門大宗。城中百姓感念穆氏先祖平息一方禍患,便為其修建了住所。後來亦有他處為穆氏弟子所救之人,出於感恩也為穆氏子弟修建了院落。不知何時起,每當臨安穆氏出手平亂,就會有人來為穆氏修建院落,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畫梅山莊。
“也是說來慚愧,幾近所有的門下弟子在雲遊之前都沒能完全掌握山莊的情況。何況現在大部分內門弟子未在山莊之中,外門弟子也只有酌桂幾人,遺漏了這一處院落倒也不算稀奇,”穆青松幫着解釋道。
不稀奇?柳夢生心道難道畫梅山莊裏還有別的院子被遺忘啦?頓時萌生一股想到山莊中四處探險的衝動。
“對呀,二師姐好像曾經提到過,若說單憑穆氏弟子自己修建的恐怕也就只有臨梅殿和一處別院了,”穆青松似是才想起來一樣,恍然道,“也不知道為何,這幫我們修建別院好像還成習俗了。”
“什麼曾經提到過?分明是將你我收入內門之後就講過的,一看你就是沒好好聽課,怪不得沒少挨罰,”穆青松一臉嫌棄道。
穆青竹嘿嘿一笑道:“哪裏是講過?分明是發了一本宗史,讓我們隨意翻看,又不做強行要求,也就是松哥那麼認真地看過了。”
“叫師兄!”穆青松道,“原來你小子還記得啊。”
“原來是這樣啊,”柳夢生瞭然,又想到先前賣硝石的店老闆說的話,心裏暗想臨安穆氏真的是深受百姓的信任和愛戴,不禁對穆氏又多了幾分敬佩。
“還是別想這麼多了,先找藏酒吧,”凌酌桂打斷道,轉眼卻看見蕭楚一副崇拜的表情在聽故事一樣,不禁嘆了口氣,推了他一把。
“是啊,你們說這酒會藏在哪裏呢?”穆青竹道。
“若論藏酒,應該不是被封入地窖中,就是被埋在土裏,”蕭楚被推了一下似是醒過來一般道。
“這沁梅園偏門外還真有一片林子,好像很適合用來埋酒,但那麼大的林子這酒會埋在哪裏呢?”穆青竹一臉認真道。
“原來那片小樹林是咱們的啊,”安雨初恍然道。
“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二師姐交給雪憐師妹一把鑰匙?想必哪裏有一處上鎖的地方,”凌酌桂望着這兩個不知道是賣傻還是真傻的師兄弟,無奈地說道。
“唉,青竹啊,你這師兄當得還沒有酌桂顯得穩重,”穆青松嘆氣道。
“松哥,我這不是在提點蕭楚老弟呢嘛,”穆青竹笑嘻嘻地回道,蕭楚則是一臉傻笑地撓了撓頭。
“叫師兄!”穆青松在穆青竹的腦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道。
說到上鎖的地方,柳夢生就想起了院中的小築,遂轉頭看去,卻見殷雪憐正站在小築門前。
殷雪憐凝望着那“寒香沁雪”四字出神,安雨初見了就跑到她的身邊一起看。
柳夢生見兩位姑娘遲遲未有動靜,便站到他們身後幽幽道:“雪憐姑娘,再不開門的話,你的幾位師兄可就都要長草了。”
安雨初聽了這一句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殷雪憐也是忍俊不禁,但發現身後的人是柳夢生后,又馬上掩住笑顏,輕輕點了點頭道:“公子莫急,雪憐這就開鎖。”
柳夢生平日裏總是被人稱作柳兄弟,最多也就是被夏語冰叫了聲柳哥哥,如今殷雪憐這一句公子着實令他倍感欣喜。
安雨初玩味地看了柳夢生一眼,然後就把殷雪憐拉走了。兩人來到門前,殷雪憐將握在手中的鑰匙插入鎖孔,輕輕將鎖取下,安雨初便迫不及待地開門了。
久違打理的房間,這一開門自然會是塵土飛揚,着急開門的安雨初首當其衝,還未來得及高興就先被塵土嗆到咳嗽。
“師妹小心…咳咳…”蕭楚見了趕快跑了過來,結果自己也吸了一大口塵土,退到一邊咳嗽去了。
幸得殷雪憐和柳夢生及時用衣袖遮住口鼻,才得以免遭此難。安雨初咳得眼淚直流,殷雪憐連忙上前扶住她,用手輕拍安雨初的後背,助她緩解。待安雨初舒緩下來了,又拿出帕子將她臉上的灰塵輕輕擦去。
“這裏面最好是有好東西,也不枉費我遭這番罪,”安雨初剛止住咳嗽,便委屈地說道,眼角不住地湧出淚水,看着怪可憐的。
“二師姐是不會騙我們的,裏面定是有好酒藏着,”殷雪憐一邊擦去安雨初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慰她。
“咳……雨初…咳…師、師妹,還好吧?”蕭楚一邊咳嗽一邊對着柱子發問。
“你還是顧好自己吧,”凌酌桂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後背道,“你就不能爭點氣,盡在客人面前丟咱家的臉。”
“就是,蕭老弟,知道你傾慕咱們安師妹,可這還有客人在,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穆青竹也過去以一副長輩開導的口吻說道。
“你也好不到哪去,好嘛,”凌酌桂一臉鄙夷地看着眼前這二位。
穆青竹剛要動手收拾凌酌桂,就被穆青松教育道:“酌桂說得對,青竹啊,你就不能有點當師兄的樣子嗎?還不趕快去幫師妹們找藏酒。”
穆青竹對穆青松呲牙笑了笑,遂一手拉着一個師弟的后領向寒香沁雪去了。柳夢生在門前看完這幫師兄弟打鬧,便馬上轉身進到屋裏去幫忙了。
這時候安雨初和殷雪憐已經將屋內的物品翻找近半了,兩人各用一方絲帕遮住口鼻,以防進門時的悲劇再次發生,雖是在屋內翻找了一番,但還未有收穫。
“奇怪,這用來釀酒的工具倒是不少,怎麼不見藏酒在哪裏呀?二師姐不會是記錯了吧?”安雨初望着手裏的酒具,似是很中意的樣子,雖然酒還沒找到,看樣子心情卻是好了不少。
柳夢生用袖子遮住口鼻走了進去,屋內有兩三口大缸,和桃花塢的那幾口極為相似,一看就是用來釀酒的,牆壁四周還有幾個陳列着酒具和釀酒工具的架子,乍一看去好像是沒有放藏酒的地方。
穆青竹拎着凌酌桂和蕭楚剛一踏進門來,就被安雨初一通責怪:“你們幾個在磨蹭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三人立刻同時捂住口鼻,馬上開始動手,不過……
“這邊我都翻過啦!那邊也是!你們到底行不行啊!”很快三人就又被安雨初訓了一通。
柳夢生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着三人被訓斥得無比狼狽,心道這臨安穆氏里當師兄的都不要面子的嘛?凌酌桂和蕭楚先不說,若是把自家師妹惹急了,連穆青竹這個內門弟子也得認慫啊。柳夢生想到這裏,突然好奇要是穆青松招惹了這個安師妹,會不會也得被罵的很慘?可轉念一想,穆青松給人一種穩重周到的印象,估計也不會這麼做。
柳夢生髮着呆還未回神,突然聽見有一人哎呀一聲撲倒在地,伴隨着一些物品散落的聲音,激起塵土無數。
安雨初本想數落一番,轉過頭來卻見到撲面而來的揚塵差點叫了出來,下意識退了幾步,結果自己撞到了身後的架子上,那架子上的物品掉落了無數,一時間飛塵更濃,攪的屋內那是人物難辨。柳夢生下意識地憋住氣閉上眼,結果再睜眼的時候都快看不清楚眼見站的人是誰了,心裏居然有一種這要是再不出去大概就得嗆死在這裏的預感。
柳夢生一口氣憋得胸口開始有絲絲痛感,便勉強將眼睛眯開一條縫,剛一瞄見門口處的光亮,就立馬沖了過去。一跑到庭院裏就大口呼吸起來,柳夢生頓時覺得自己重獲新生一般。其餘的人也都灰塵撲撲地逃了出來,每個人都是狼狽不堪,而蕭楚幾乎都是爬着出來的。
“不是進去拿藏酒,你們怎麼整的跟挖坑似的?難不成真的掘地三尺了?”穆青松在外面等久了,便想進來幫忙,結果還沒進屋就看到幾人這般光景。穆青松一臉無奈地看着幾位後輩,卻又好像很習以為常似的。
“咳咳,這得問他!”凌酌桂一邊咳嗽一邊甩手指向穆青竹,安雨初直接一眼瞪了過去。
“我哪裏知道蕭老弟腳底下那塊地磚縫隙大得能活動了都,”穆青竹撤得及時,並沒有受到波及,就裝作一臉委屈地解釋道。
“蕭楚給我抓住他!”安雨初氣道。
蕭楚剛從地上站起來,就聽到了如此艱難的任務,茫然地看了看安雨初,又看了看穆青竹。
“看什麼看,我可是你師兄!”穆青竹說道,結果被穆青松一拳捶到了地上。
“門下師弟甚是胡鬧,若是有冒犯之處,還望柳兄見諒,”穆青松眉頭一皺道。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松哥…青松兄不用那麼客氣,”柳夢生雖然被殃及到了,但心裏其實還挺喜歡臨安穆氏弟子這般打打鬧鬧的樣子,所以也沒有在意。
穆青松略帶歉意地對柳夢生點了點頭,轉身對自家的師弟師妹們道:“不要鬧了,二師姐還有交代,先把藏酒找出來。”
“可是裏面已經翻過好幾遍了,早知道就先問問二師姐具體放在什麼地方了,”穆青竹自言自語了一番。
“那時候光是吃驚都吃驚不過來了,哪裏還有心思問呀,”蕭楚有點沮喪地說道。
“青竹師兄不是說,蕭楚那時候不是站在一塊能活動的地磚上嘛,下面估計是有地窖的,”凌酌桂道,一邊的蕭楚略表同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幾個就別白費口舌了,師妹們都已經開始找啦,”穆青松走到門口,見這幾個師弟依然在墨跡,就忍不住催促道。
柳夢生再次走到屋內,見殷雪憐似是與凌酌桂有相同的想法,正蹲在地上輕輕敲打幾處地磚,安雨初也在一旁學着殷雪憐的樣子察看着石磚。柳夢生輕輕一笑,才想起師姐教過自己探查氣息的本事,便悄悄將氣息散了出去:“雪憐姑娘,試一試左手邊的那一塊。”
殷雪憐有些驚訝地看向柳夢生,隨後輕輕一笑道:“多謝公子。”
柳夢生一聽有點飄飄然道:“不如雪憐姑娘且在一旁休息一下,待柳某一探究竟。”
“呀!這塊地磚敲起來的聲音果然不一樣,下面是空的,”安雨初趁着柳夢生和殷雪憐還在那裏拘泥禮數,就搶先一步察看了那塊石磚。
柳夢生見功勞已經被搶先了,心裏鬱悶了一下,殷雪憐笑着從袖中抽出一方絲帕遞給他:“柳公子請。”
“多謝雪憐姑娘,”柳夢生一掃心中不快,笑嘻嘻地接了過來,心想雪憐姑娘就是好,人長得好看還這麼溫柔,雖說比不上自己的師姐,但也是一般姑娘難以相比的了,不像某隻小鳥就會變着方式坑他。
“你們兩個就別在那裏卿卿我我的了,快來幫我把這個地磚掀開,”安雨初蹲在一旁有點不耐煩地看着他兩。
殷雪憐聽了一下子漲紅了臉,低下頭去輕輕推了推安雨初:“哪有……”
柳夢生也不好意思地笑着撓了撓頭,眼角瞥見穆青松一邊在催促穆青竹三人進來幫忙,一邊瞄着自己。
“安姑娘,讓柳某試一試,”柳夢生立刻收起一臉痴笑,正色道。
“可算是有個男人干正事了,”安雨初重重地嘆了口氣道。
柳夢生笑着蹲了下來,開始仔細查看那一塊可以輕微移動的石磚,又用力敲了敲,果然下面是空的,只是這塊石磚雖然能輕微移動,但與周圍接合的縫隙又不足以容下一指,也不知道之前的人是怎麼打開它的。
既然表面上看不出來,那就只有一個方法了,柳夢生下意識地瞄了一眼穆青松,見他此時並沒有看向自己,遂暗自將自己的氣息藉由指間緩緩向石磚下面散去。柳夢生仔細感覺返回來的氣息,探知石磚下面的空間很大,而且似乎還有一個樓梯一樣的結構,看來確實是入口所在,這石磚下面似乎有一個小機關,到這裏柳夢生已經明白如何打開這入口了。
“蕭老弟,剛才是在哪裏摔倒的?”穆青竹一進門就問道。
“喏,就是這裏,找到是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怎麼打開,”安雨初指着柳夢生面前的石磚道。
“松哥,你怎麼能勞客人動手呢?”凌酌桂道。
“叫師兄!”穆青松在凌酌桂和穆青竹的頭上一人捶了一拳。
“為什麼還打我?”穆青竹委屈道。
“還不是你帶出來的師弟,”穆青松道,“待會兒還要將酒給師姐送去,要是和你們一樣整的跟泥猴似的,怎麼去見師姐?還不快去幫忙!”
穆青竹繼續拎着凌酌桂和蕭楚走到近前,道:“一塊地磚掀起來不就行了。”
“在一旁偷懶那麼長時間還好意思說,那你來!”安雨初沒好氣地說。
“那有何難,”穆青竹一臉自信道,說完就捋了捋袖子準備動手。柳夢生見狀,便先起身閃到一旁,打算看一看他有什麼良方。
於是穆青竹就帶着蕭楚和凌酌桂一起蹲在地上認真地摳起地縫來,當然很快三人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這個地縫根本下不去手。
穆青竹只得一臉尷尬地回頭道:“安師妹呀,你們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呀?”
“看你剛才那般得意,怎麼啦?放棄啦?投降啦?我們的青竹師兄也沒有辦法啦?”安雨初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好好數落一番。
此時殷雪憐悄悄走到柳夢生身邊,小聲問道:“柳公子可有良策?”
柳夢生心裏一喜,不想一下子就道出天機,這樣還可以多跟殷雪憐聊幾句,就故意賣個關子道:“雪憐姑娘何以斷定柳某就有良策呢?”
“嗯……看柳公子很自信地笑着,就覺得公子可能是有辦法了,”殷雪憐細聲細語道。
“真受不了你們兩個了,到底有沒有方法啊?”安雨初又是一副不耐煩地樣子,柳夢生一瞬間還以為是江小鳥在一旁催促呢。
“好吧,就讓柳某獻醜了,”柳夢生揚聲道。
穆青竹、蕭楚和凌酌桂聽罷識趣地閃到一邊,柳夢生走到那石磚前蹲下,用雙手抵在石磚一邊的兩角上,同時用力向下壓的同時向對側推去,石磚便開始緩緩移動了起來。
能行,柳夢生心中暗喜,這樣不僅不會在眾人面前丟臉,還可以在雪憐姑娘面前自誇一番了。
那石磚起初推起來還有些阻力,但推到一定程度似乎是觸發了什麼機關,石磚自行彈開了,整得柳夢生差一點直接跌進去。
“原來是這樣!”凌酌桂恍然道。
“唉,咱們穆氏的師兄什麼時候才能有點長進啊?”安雨初對殷雪憐感慨道。
“這不是還有青松師兄呢嘛,”殷雪憐笑着說道。穆青松在一旁掩面無語,估計是在為自己風評被害而感到陣陣無奈。
“太好了,咱們趕緊下去吧,”蕭楚很是高興道。
“慢着!”穆青松厲聲制止了他,“這個地窖久未開啟,不知下面能否容人活動。”
“什麼意思?”蕭楚怯怯地問道。
“就是說下面有沒有足夠的空氣,”凌酌桂道。
“那要不點個火扔下去試試?”蕭楚試探性地問道。
“我說蕭老弟呀,你再好好想想,這下面可是放藏酒的地方,你這一把火下去,萬一把酒點着了,那咱們不是白辛苦一場了,”穆青竹道。
“那……呀!”就在蕭楚想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從地窖里竄出了一道黑影,穆青竹眼疾手快從手邊抄起一支木簽,在那黑影觸及任何人之前就將釘他在了地上。
凌酌桂上前查看道:“原來是只老鼠,看來不用擔心下面的空氣了。”
“謹慎起見,還是不要使用明火了,”穆青松說完抽出腰間長劍。
柳夢生不禁好奇,這下個酒窖不使明火就不使明火,你咋還把劍抽出來了?
只見穆青竹右手持劍左手劍指一併輕輕劃過劍身,瞬間劍身上就結出了一層冰霜,在暗處竟然還能盈盈發光!穆氏眾弟子紛紛將佩劍抽出施展了這法術,霎時屋內一柄柄長劍盈盈發光,彷彿月光穿過牆壁將屋內照亮一般。
柳夢生不禁大吃一驚,這世上還有這麼方便的法術?那臨安穆氏平時還用什麼燈火呀?一到晚上人人把劍抽出來照亮不就行了,這偌大的畫梅山莊一年下來肯定能節省下不少燈火錢。
穆青松見大家都準備好了,就先行下到地窖中去了,穆青竹和凌酌桂緊隨其後,蕭楚一臉傻笑地望着安雨初。安雨初嘆了口氣,轉臉用一種求救的眼神望向殷雪憐。殷雪憐輕輕笑了笑,卻是轉向柳夢生道:“柳公子,下面無甚光亮,不妨與雪憐同行。”
“好呀,那就有勞雪憐姑娘了,”柳夢生欣然答應。
而一旁的安雨初用一副被人背叛的小眼神看向殷雪憐,殷雪憐向她吐了吐舌頭。安雨初見了一撅小嘴把頭扭了過去,結果直接對上了蕭楚,表情立馬換作認命加嫌棄狀,乾脆想撇下他先走了下去,只不過蕭楚當然是馬上跟了上去。
柳夢生還在回味剛才發生的小短劇,就聽見殷雪憐在身旁輕輕笑出了聲音。
“所以雪憐姑娘是故意把安姑娘推給蕭兄的嗎?”柳夢生小聲問道。
“柳公子在說什麼?小女子不是很明白呀,”殷雪憐抬起左手掩住面容,劍尖向前輕點,“公子還是快隨雪憐一起下去吧。”
柳夢生遂同殷雪憐一起下到地窖中,下面的空間確實很大,縱然有穆青松等人照明,卻也不能看清酒窖的全貌,酒窖內陳列着幾個架子,其上零星陳放着不少酒罈,先下來的幾人正在認真挑選。
柳夢生望着一壇壇酒心裏奇怪,聽青竹之前所言,畫梅山莊裏以往應該是禁酒的,可為何還有這麼多的藏酒?而且還只有冷美人一人知道。
凌酌桂將其中一壇抱在懷裏,伸手打開了酒罈,瞬間酒香溢出,蕭楚聞了聞就問道:“青松師兄,這是什麼酒呀?真好聞。”
“青梅釀,”柳夢生脫口而出。
“柳公子還會品酒?”殷雪憐驚訝地望向柳夢生,安雨初也是馬上就眯着眼睛看了過來。其實不光是殷雪憐和安雨初有點驚訝,就連柳夢生自己也有點驚訝,雖說在桃花塢有用來釀酒的工具,但都一直閑置在那裏落灰,而他自己更是沒接觸過酒飲,怎麼會如此熟悉呢?莫不是自己失憶前還是個品酒高手?
“看來柳兄也是風雅之士啊,僅遠遠聞了一下就能辨出這是青梅釀,”穆青竹頗有調侃之意地說道。
“青竹兄過獎了,在下略有涉獵而已,”柳夢生也不是很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擅長品酒這方面的事,便想掩飾過去,結果一不留神,就被腳下一隻空罈子絆到了,柳夢生急忙扶住旁邊的土牆。
“公子小心,”殷雪憐急忙扶住柳夢生。
“不必擔心,”柳夢生有點尷尬道。
殷雪憐點點頭,將手中長劍壓低了幾分,以照清腳下情況。
柳夢生雖然很欣喜殷雪憐來扶他,但令他更在意的是剛才扶住土牆的時候,摸到這土裏像是埋着一壇酒。
這壇酒不像其他酒那般陳列在架子上,想必是有什麼獨到之處,柳夢生自然是不會放過的,既然是受邀來取酒,那就不用客氣了。好在是這一處的土牆比較鬆軟,好像是特意用來埋酒的,於是柳夢生就趁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架子上的時候,趕緊將這一壇酒挖了出來。
要說別人注意不到這個舉動就算了,但終究是逃不過殷雪憐的目光:“柳公子為何獨鍾這一壇酒呢?”
柳夢生撣了撣身上的土,故作神秘地悄悄說道:“這一壇儲存方式如此特別,必有其獨到之處,依我看來,這酒窖中就屬這一壇最為珍品。”
“柳公子真是眼光獨到呢,”殷雪憐好奇地戳了戳那壇酒。
“兩位發現什麼寶貝啦?”安雨初似是被蕭楚煩夠了,又見兩人鬼鬼祟祟的,就從後面湊了過來,把頭搭在殷雪憐的肩上幽幽道。
“那雨初妹妹和蕭師兄有何進展呀?”殷雪憐回身替她擦了擦臉上的土灰笑着道。
“還說我呢,也不知道是誰一口一個柳公子叫的開心,”安雨初沒好氣道。
“好啦好啦,雨初妹妹有沒有找到心儀的好酒呀?”殷雪憐話鋒一轉。
“這裏全部都是青梅釀,酒體和香氣也很一致,看來釀酒人的手藝相當高明,每一壇酒的品質都屬上乘,應該說是世間罕有,”安雨初言語間似是有點不甘心。
“和妹妹的荔枝酒相比呢?”殷雪憐猜到了雨初的心思。
“雪憐姐,你是故意氣我的嘛?”安雨初一撇嘴,扮作不高興的樣子把頭扭向一邊。
“雨初妹妹呀,姐姐不是很懂品酒,但是在姐姐看來呢,妹妹的荔枝酒和這裏的青梅釀各有千秋,風格不同,無有優劣之分的,”殷雪憐輕笑着撫了撫安雨初的長發。
“雪憐姐可是真話?”安雨初不確定地問道。
“自然是真的啦,若真是讓姐姐選一個的話,姐姐還是更傾向妹妹的荔枝酒呢,”殷雪憐柔聲道。
“就知道雪憐姐最好了,不像那幾個不成器的師兄,就知道嘲笑我的荔枝酒是葉師弟那樣的小孩子喝的,”安雨初笑容一下子明朗了起來。柳夢生瞥見不遠處的穆青鬆手中一抖,險些將手中的酒跌落,看來是又聽到自己風評被害了。
“不過,妹妹對這些青梅釀已經是這般了解,難不成是方才偷喝了嗎?”殷雪憐輕聲道。
“雪憐姐,你又套我話!”安雨初一跺腳,撒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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