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回寄若浮萍身是客 飄如孤鷗心無主6
輕輕推開一扇門，果然見到一個小小嬰孩被一個小姑娘抱在懷中，張目望着自己，模樣甚是清稚，眼睛卻露出害怕的神情。
謝無雙道：“你是他媽么？”她搖了搖頭，謝無雙又道：“你有奶么？能不能給了他喂一喂？”伸出懷裏嬰兒向他眼上送去，這時手中的玉兒哭得更凶了。
屋外隱隱傳來一句“怎麼又哭了？小柔。”話音剛落，門帘一掀，進來一個女人，杏眼紅腮，面白體香，姿色不俗。她見來了外人，吃了一驚，忙問道：“你是誰？”話音未落，便聽到屋外有人叫道：“夫人，裏面有人進去了？”
謝無雙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身後，一把遮住她的脖子，做了個噓的手勢，將手輕輕拿下，另一隻手擋住嬰兒口鼻，不讓他發出聲音。
夫人面露驚恐，向外面喊了一聲：“裏面沒人。”外面一個聲音道：“夫人，那我們去別地方再找找。”聽到幾個人快步走了。
謝無雙急忙將手縮回，恭敬道：“夫人恕罪，這孩子餓了，能否叫奶媽喂喂？”夫人見他文質彬彬，加上懷中嬰兒大聲哭喊，作為母親最能理解他的心情，也不怪他動粗，道：“奶媽剛走，你是怎麼進來的。”
謝無雙哦的一聲，沮喪道：“夫人恕罪，我看這孩子餓得厲害，這才逾牆而入，等餵飽了他，我立刻就離開。”鬆開了手，這嬰兒哇哇大哭。
夫人道：“小柔，你去看看奶媽在哪？能不能追上？”小柔將懷裏孩子交還夫人，轉身去了。夫人拉過一張椅子，道：“你先請坐。”
謝無雙見孩子哇哇大哭，如坐針氈，過不多時，只見小柔回來，搖了搖頭，輕聲道：“她走啦。”接過夫人手中的孩子。
“唉——”長長的一聲嘆息，又道：“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住？我去找他。”懷中嬰兒的哭聲更大了，身子不停翻滾亂動。
謝無雙甚是焦急，道：“真是餓壞了，煩請夫人告訴我奶媽在哪？”
夫人走了上前，張開雙臂，道：“把孩子給我。”謝無雙將玉兒交到她的雙臂上，只見她轉過身去，掀起衣服，喂起嬰兒，哭聲漸漸止了。
謝無雙連聲道謝。夫人柔聲道：“不謝不謝，當爹、當娘都一樣，不忍心見孩子哭。”餵了一會，將孩子交給他，道：“奶媽回去了，你一會再找她再喂一喂。”小柔過來把奶媽住址說了。
謝無雙拿出一包茶葉，道：“夫人，這是山上的野茶，還望收下。”夫人看了一眼，道：“區區小事，不必在意。找到奶媽，你只說是郭夫人讓你來的，她自會照顧孩子。”
謝無雙道：“多謝夫人。”懷着孩子轉身而去，輕輕躍過高牆，來到院外，望着嬰兒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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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酣睡，心裏苦笑：“為了你，居然都翻牆入室了，下一步不是做江洋大盜了。”取出一根黃瓜，咬了一口，黃瓜的汁水流入口中，甚是清甜，又咬了一根，真奔奶媽家而來。這個奶媽比起趙大娘和善許多，慢慢說明了來意。
奶媽一聽是郭夫人介紹來的，立即答應了，道：“我一天過去三趟，喂完孩子就回來，你就在這等我，不用再找郭夫人。”謝無雙連連道謝，又取出一個蘿蔔，胡亂擦了啃了，心想：“今晚又去哪過夜？”
吳媽將孩子抱過來道：“喂好了，晚上再來吧。”謝無雙忙道謝不迭，輕聲道：“今天我倆能在這借宿一晚么？我錢已花完了，這些蔬菜可以拿去用。”
吳媽怔了一下，道：“我家屋小……”謝無雙心裏咯噔一下，又聽到她接着道：“只有那邊一間庫房，不太通風，若不嫌棄，可以住一晚。”
謝無雙歡天喜地謝了，抱着玉兒輕輕推開庫房的門，聞到好大一股灰塵土味，浮灰飄在空中，急忙將孩子放在外面廳中，再進去一看，只見門上、地上、牆上都鋪有一層厚厚的灰塵，又來打掃一番。
迷糊之中，見到吳媽起身，趕緊懷着玉兒過去，忙道：“吳媽，你再給喂一喂吧，不知你什麼時候回來。”
吳媽笑道：“不是剛餵過了，這回他不餓，還喂什麼？”
謝無雙道：“先試試吧，他要是不吃再說。你這一走，他要大哭大鬧怎麼辦？”
吳媽道：“就你心細，比許多當媽的要強。”謝無雙臉色一紅，訕訕說不出話來。吳媽接過玉兒，轉過身去，喂起孩子，過了一會，轉身道：“他就是不餓，等我回來再喂。”
晚上便同吳媽一起吃飯。吳媽道：“你是孩子他爹？”謝無雙搖了搖頭，道：“我是給孩子他爹送孩子。吳媽，郭夫人怎麼樣？”
吳媽道：“郭夫人是個好人。”謝無雙道：“你說我找她借點路費，她會借么？”吳媽想了一下，道：“會借。”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便各自回屋休息。謝無雙無事可做，將嬰兒放在床上，走出屋外，拿出笛子輕輕吹了起來。
吹了一會，屋外忽然傳出炮竹之聲，接着有人吹拉彈唱，問道：“吳媽，外面是什麼？”吳媽道：“有人明天祭祖。”
謝無雙懷抱玉兒走到門外，看到四個漢子高舉兩條欄杆，欄杆中間是個椅子，椅上有個牌位，跟着四人頭帶面具，頭上兩人一黑一白，後面兩人花花綠綠，既可怖又滑稽。謝無雙一直注視他們，好奇之極。
吳媽道：“要不你把孩子放這，你出去看看。”謝無雙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收回腳步。吳媽道：“帶孩子就是這樣，不像別人，想走就走，想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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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雙搖了搖頭，再不向屋外看上一眼，回到庫房，打開《莊子》讀了下去。
第二天等到日上三竿，又來到郭府門外，輕輕騰躍，一招“化而為鳥”，翻入牆內。這回輕車熟路，知道僕役眾多，身形飄忽，不一會便來到郭夫人房中，輕輕敲門，便有小柔過來道：“是小美嗎？”打開門來，見他過來，吃了一驚。
謝無雙只見屋內郭夫人在抱着孩子，身旁還有一人，瞧其神情，便是她的丈夫，衣衫華貴。兩人正在親密交談，一見謝無雙進來，均是一怔。
郭夫人神色一凜，道：“有什麼事？吳媽不是餵了孩子么？”
謝無雙款款進來，道：“郭夫人，實不相瞞，在下確實遇到難處，特來有事相求。”她丈夫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謝無雙道：“從牆上而入，冒昧打擾，還望恕罪。”
她丈夫見他逾牆而入，武功不凡，也是有些閱歷之人，知道話越說得客氣，事情怕是便越難辦，心裏微微叫苦，道：“你想要什麼？”
謝無雙恭敬道：“在下一路沒有盤纏，無法將嬰兒送到他父親那去，想向郭府借些盤纏。”她丈夫心裏一想：“果然”，便道：“你想借多少？”
謝無雙道：“我算了算，從這到太平縣，加上找奶媽的錢、路費，大約需要五百文。”
夫妻兩人心裏都鬆了一口氣。郭府在每年都有人過來索要錢財，頗以為煩，此時聽說才要區區五百文，給了他也不要緊。
謝無雙道：“有筆墨么？我來寫借條。”她丈夫道：“小柔，取五百文過來。”又對謝無雙道：“這錢贈送你如何？交個朋友。”
謝無雙道：“朋友可交，借條要打。”心想我何必要佔你這個便宜，路上一切開銷自找李宿平要便是。
丈夫道：“取筆墨來。”不一會便將五百文和筆墨取來。
謝無雙將錢收好，提筆便寫了張借條放下，又抄了一遍自己留存，道：“請保管好借條，等我將孩子送回去，就拿錢來還。”郭夫人與丈夫互相看了一眼，道：“好。”
謝無雙道：“為表謝意，這一包野茶還望收下。”遞上一包茶葉，便匆匆告辭。手上有錢，膽氣便壯，回到吳媽家中，等到她回來，又請她餵了口奶，取了尿布，將茶葉遞了過去道：“吳媽，一包茶葉，感謝你多日對玉兒的照料。”吳媽客氣幾句，將茶葉收了。
謝無雙來到集市上，找到一架馬車，將地方大致說了。那車夫道：“我們這是至德縣，一路向北，不用三天，就能到太平縣。路上沒有大縣，小村小鎮卻也不多。”謝無雙坐上馬車，馬車慢慢悠悠跑開了，身旁兩側景色遠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