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回寄若浮萍身是客 飄如孤鷗心無主5
謝無雙來回閃避，一時倒也傷不到他，只是擔心懷中嬰兒受傷，留下終生遺憾，又大聲喝道：“你們再這樣，我不客氣了！”仍是無人理會，手中農具上挑。
忽然有人高聲道：“先打馬，別打人！”眾人手中農具紛紛向那馬背砸去。
人群中忽然有人輕聲慘叫：“啊啊！哎喲！哎喲！”手中的農具紛紛垂了下來。
“是飛鏢！好痛！”一人望着手上鮮血汩汩流出，還有一枚小小飛鏢插在手中。眾人知他厲害，不敢打馬，仍是將他團團圍住。
忽然見到後面塵沙漸起，呼哨叫喊聲遠遠便傳了過來，只見包姓族人快步跑來。謝無雙見有人來援，心上一喜，低頭看了眼懷中嬰兒，見他酣睡平和，身上無恙，心下稍安。
只聽到馬下一人道：“跟他們拼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去采我們的茶！”這下群情激奮，有人脫衣擼袖，拿起砍刀、鎬頭，不再理會馬上的謝無雙，回頭迎敵，當真視死如歸，口中念念有詞，儘是鄉間辱罵之言。
“民欲與之偕亡，雖有台池鳥獸，豈能獨樂哉？”書上的一句話，此時望着遠處晨暉籠罩下，眾人向前衝去的薄薄背影，在心中深深地體會到了。
這時見到包三在人群之中快步逃脫，身上衣衫散亂，一件完衣變成幾塊布條，迎風而飄，身後幾個村民緊追。
謝無雙稍微加力，大聲“駕！”那馬似是心有所感，知道是相救主人，振鬃揚毛，快跑起來。謝無雙心道：“快跑！快跑！”終於馬車超過幾人，來到包三身旁，一拉韁繩，馬車緩緩停住。包三急忙跳上了車。
包三向左一拉韁繩，輕聲道：“駕！”一揮鞭子，那馬快跑起來，跑下山路，繞過大路橫木，又讓馬車回到大路上，回頭大叫道：“來追我啊！”坐在位上，大喘粗氣，繼續趕車。
謝無雙回頭一望，隱隱聽到後面打鬥叫喊聲更大了，手裏輕捏那兩包茶葉，甚是軟柔。溫和的陽光照在路上，馬車緩緩下了山，又回到平路上，身後一切漸漸模糊，慢慢成了遠山淡影。
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忽然懷中嬰兒微微一動，“哇”的一聲又哭了，眼睛尚未睜開，眯着眼急忙查看，見他尿布上並無異樣，又輕聲哄着：“到了前邊鎮上，就給你找奶媽餵奶。”
包三道：“還有十幾里，你再睡會。”謝無雙搖頭搖頭，說道：“麻煩請快點，他餓了。”包三一揮鞭子，道：“這次多謝你了，要不我才不捨得這麼用馬。”那馬又快跑起來。
過了一頓飯工夫，耳邊人聲漸起，已到一個鎮上。包三道：“我們到了，在哪下車？”謝無雙道：“哪都行，我先給找個奶媽。”
車穩穩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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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謝無雙護住嬰兒的頭面，怕磕到門框，緩緩下來，告別包三，走到路上，便聞到一股香味。原來將近中午時分，家家戶戶都做起了飯。
謝無雙想從懷中取些瓜菜填飽肚子，可玉兒沒吃，自己怎麼能吃得下去？
路上行人見他懷抱嬰兒，甚是訝異，隨即轉為輕鄙，低聲嘲笑：“一個少年，抱個孩子？嘖嘖嘖……”
“孩子他媽怎麼不抱？是不是這孩子是個沒媽的野孩子？”
“你們說，這麼小孩子他要怎麼喂？別是自己給他喂吧？”
“你別瞎說，男人怎麼喂孩子？”
謝無雙心道：“既然你們這麼關心，就問你吧。”快步走到這人面前，仍然謙恭有禮道：“請問這鎮上有奶媽么？”
這人慾避不及，道：“我們鎮上都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喂，不用媽媽。若是奶媽么？這個倒也不是沒有，鎮北郭府最近生了丫頭，聽說最近找個奶媽，也不知道找到沒有。”
謝無雙道：“鎮北郭府怎麼走？”這人道：“沿這路一直向北，路盡頭右轉便是。”謝無雙快步前去，又聽到有人在背後說道：“年紀輕輕不學好，早早就生下孩子，還要到處給別人找奶媽，真羞不羞。”
謝無雙搖了搖頭，心道：“世有上常有‘不虞之譽,求全之毀’，鄉間裏人說的閑言閑話，理他怎地？”昂首挺胸，邁步直奔鎮北面來。嬰兒哭聲甚大，沿途之人紛紛側目而視，竊竊私議，也不在意。
走了一會果然見到郭府，宅第宏大，懷中嬰兒哭得急了，也顧不得欣賞兩側楹聯，來到門前，用力向鋪首扣去，“噹噹當”三聲之後，有一人過來輕輕露出一條門縫，問道：“你找誰？”
謝無雙將懷中嬰兒向前送了送，央求道：“聽說你們這裏有奶媽，能不能讓他給這孩子喂一喂？”
這人笑道：“我們找的奶媽，那是專門伺候我們小姐的，你以為什麼人都能讓他去喂嗎？”擺了擺手，神情頗不耐煩，用力將門一甩，門已重重關上。
謝無雙心想這幅嘴臉在書里倒是見得多了，知道利字當頭，必有勇夫，又敲了敲門。這次過了許久，這門才慢慢露出一條細縫，還是之前那人，一臉煩悶，道：“都跟你說了，沒有奶媽，沒有，沒有。”伸手又是推門。
謝無雙用力攔着，忙道：“這裏一點小心意，還請煩勞通稟一聲。”伸手將一包茶葉遞上。
這人伸手一觸摸到軟軟的茶葉，輕聲問道：“是什麼呀？”謝無雙道：“是那邊山上的野茶。”
這人怔了一下，伸手接過，藏入袖中，道：“那奶媽進去了，你等等吧，等她出來，你再去求她吧。”
謝無雙忙道：“那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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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出來？”這人猶豫一下，道：“這個可說不好，她出來了，我叫你。”
謝無雙又將嬰兒高高舉起，道：“你看，我這孩子已餓得不行，等不了了，煩你趕緊通報一聲。”這人將袖中茶葉重重地放在謝無雙的手中，道：“誰稀罕你的破茶。”用力將門一關。
謝無雙也不懊惱，心想：“不如再去別的地方試試，未必每人都如他這樣兇惡。”才走兩步，懷中玉兒叫聲更大了，心想再找別人不知要找到猴年馬月，高牆雖高，猶可以躍，當下踩在高處，一招：“化而為鳥”，竟翻入牆內。
眼前是一條小徑，身後是一座假山，山上佈滿孔洞，兩側栽在鮮花，茂而不盛，香而不郁，原來是一處清幽的花園。懷中嬰兒哇哇大哭，打破後院的岑寂，走了兩步，想尋找這裏的嬰兒，知道有嬰兒處必有奶源。走了幾步，身後忽然有人叫道：“你是誰？”回頭一望，只見一名僕役面帶驚恐之色。
謝無雙道：“我這孩子餓得厲害，聽說這裏有奶媽，想請奶媽來喂一喂孩子。”這個僕役神色稍舒，又問：“你怎麼進來的？”
謝無雙指指身旁高牆，道：“若不是着急，我也不想這麼進來。”
這僕役道：“孩子餓得厲害，我帶你去。”謝無雙大喜過望，連連道謝。這僕役道：“請走這邊。”走在前面，躬身緩緩帶路。
兩人悠悠來到一個門前，輕輕推開這扇門，僕役低聲指着這個門道：“就是這個門，請進。”謝無雙聽到裏面並無聲音，只有風聲，高牆猶如自己進來時外牆，起了疑心。
役仆道：“奶媽剛餵過奶，馬上從這門出去，你在這稍等。”
謝無雙心想：“他若騙我，那麼再翻個牆也就是了。”快步邁了進入，剛一出門，便聽到身後“當”的一聲重響，那門被嚴嚴實實關上了。
謝無雙見到自己果然已來到府外，好生氣惱，看了看懷中嬰兒，號啕大哭，淚水汪汪，憐惜之意頓起。走了幾步，一招“背若泰山”又跨入院中，他輕功也真超絕，落地無聲。這回他不願被別人發覺，用手輕輕壓住玉兒口鼻，哭聲登時小了許多，東走西走，此時府里的人正在午睡，院裏人少。
謝無雙東折西轉，只是不知那婦人身在何處，心裏卻七上八下，這時已來到一間一間小屋門前，不知道那嬰兒在哪間。
又折了一會，突然聽到一絲細小的嬰兒啼哭，這一下無異喜從天降，循聲而來，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道：“你是幹什麼的？”不想回頭，被他們阻截。他一招“決起而飛”，身後之人遠遠拋在身後，又聽到嬰孩啼哭之聲漸近，快步來到一間小小院落，屋內晾着一些嬰孩之物，心想：“就是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