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管閑事

第三十章 管閑事

“嬸兒,我問你個事。”趁着趙鈺幫瞎嬸搬貨的間隙,徐連翹拉着瞎嬸走到超市角落裏。

“啥事啊,翹翹。”瞎嬸說。

“嬸兒,咱村着火那天,有誰來你的超市買酒了?就是架子上這種酒。”徐連翹指着瞎嬸貨架上的白酒詢問瞎嬸。

瞎嬸愣了愣,“着火……”

“對,就是那天,你都把酒賣給誰了?”徐連翹緊張地看着瞎嬸。

瞎嬸混濁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幾轉,遲疑說:“你等俺想想啊……想想……”她皺着眉頭思忖了幾秒鐘,忽然一拍巴掌,說:“俺想起來了,那天上午俺在超市,沒賣酒,下午俺去鎮上衛生院看俺嫂,黑里才搭順車回村。”

“那你把超市關了?”

“沒有,俺讓福寶守着呢。俺在櫃枱上寫了個告示,誰買東西自已把錢丟在盒子裏就行,福寶腦子不好使,但是知道給了錢才能放人走。”瞎嬸說完,又着重強調說:“再說了,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都知道俺家的情況,誰也不能趁俺不在家就坑俺,是不是。”

“那你賣酒了嗎?”徐連翹急着問。

“俺沒賣過。福寶在的時候,俺就不知道了,俺這小家小店的,進多少賣多少,俺也沒記過賬。”瞎嬸說。

那就是無從查起了。

“哦……”徐連翹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像是鬆了口氣但是又隱隱透着失望。

很矛盾。

“咋了,翹翹?出撒事了,俺的酒有問題麽?”瞎嬸也跟着緊張起來。

徐連翹趕緊安撫瞎嬸:“麽事,麽事,我就是問一下。麽事了,我們回了。”

徐連翹坐上趙鈺的車,趙鈺遞了瓶水過來,“喝吧。”

徐連翹接過水瓶,在手裏轉着。

趙鈺咕咚咚喝完一瓶水,見她沒動,從她手裏拿過水瓶擰開,又塞回她手裏,“這都擰不開嗎?力氣也太小了吧。”

徐連翹看着他,欲言又止。

趙鈺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調侃說:“呦!我沒看錯吧,這徐村長說話,需要看我的眼色了?”

徐連翹瞪了他一眼,“趙鈺,報告我看了。現場遺留的酒瓶應該就是那人從瞎嬸的超市買的,可我剛才問了瞎嬸,她說她那天不在超市,不知道是誰把酒買走了。”

原來剛才她們躲在一邊是說這個事呢。

“也不一定就是那天才買的酒。”趙鈺把瓶蓋擰上,丟在車後座上,“有可能是那縱火之人從家裏帶過去的,又或者是之前就有人丟在那裏的,這都不好說。畢竟引燃麥秸垛的是煙頭,不是酒瓶。只是它碰巧在現場罷了。”

“能找到他嗎?”

趙鈺搖頭,“不好找。在沒有監控的情況下除非有目擊證人,不然的話,這件事只能到此為止。”

徐連翹苦笑。

哪有什麼目擊證人啊。要是有,胡冠軍他們也不必費勁去做火災原因鑒定了。

“雖然逮不住這人,卻給我們敲了一記警鐘,安全無小事,隱患猛於虎。以後,我們要引以為戒,強化隱患排查,責任到人,堅決遏制此類安全事故的發生。”

徐連翹一臉詫異地看着趙鈺。

“咋……咋啦?你看我幹啥?我的臉上有東西嗎?”趙鈺摸着自己的臉。

徐連翹噗嗤笑了,“真想不到,你也會主動管起閑事來了。你看你,連說話的腔調都變了。”

“是嗎?”趙鈺故意清了清嗓子,“這樣嗎?”

徐連翹被他逗笑了,趙鈺也跟着笑了起來。透過車頂的天窗,他們在輕鬆愉悅的氛圍中享受着陽光的沐浴,而這片刻的放鬆也讓徐連翹暫時忘卻了那片籠罩在心頭上的烏雲。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

回到家,徐連翹忍不住找到徐連山,詢問他火災當晚發生的事情。

一提到火災,徐連山的反應異常激烈。他不僅矢口否認他到過大場,還把郭晴叫來作證,證明他那晚因為受涼感冒待在家裏休息,根本沒出過家門。

徐連翹問院子裏的酒瓶咋來的,徐連山神色大變,支支吾吾又改口說他記錯了,他不是感冒,是喝醉了。

徐連翹還要再問,徐連山已然惱羞成怒,大聲喝斥她拿出證據來,如果沒有就閉上嘴。郭晴在一旁添油加醋,說她不顧兄妹之情,連自己的親哥哥也懷疑上了,她氣不過回了句嘴,郭晴立刻暴跳如雷,衝上來要和她拚命。

那晚若不是怕嚇到小楠,她真就……和他們拼了。

那漏洞百出的說辭,一個也經不起推敲。

她不傻,只是顧慮太多……

接下來幾天,果然如趙鈺之前推斷的一樣,雖然拿到了火災事故鑒定報告,可因監控缺失遲遲找不到縱火之人的線索,這場明知不是意外的事故只好挽住不再追查。值得慶幸的是,胡冠軍和徐連翹在村委會的會議上接受趙鈺的建議,成立村安全巡邏隊,定期對村裏的安全隱患進行排查和監督。自此以後,鳳凰村再沒發生一起人為安全事故。這是后話,按下不提。

徐連翹悄悄給火災受損農戶家裏送去慰問金,這些錢是她大學時打工攢下的積蓄,這一次都取出來了。雖然她成了窮光蛋,可看着鄉親臉上的愁容換成笑容,她心裏的負罪感稍稍減輕了一些。

胡冠軍去縣裏參加扶貧政策培訓班,已經走了幾天了。徐連翹每天帶着村兩委的幹部鑽山涉水,忙着森林防火的工作。

大家都在忙,趙鈺在村委也待得不安心。他去鎮上的打印店印了一些扶貧政策的宣傳單,準備入戶走訪,順便宣講國家的扶貧惠民政策。

第一站就是福寶超市。

正值飯點兒,超市門外的老槐樹下,聚集着一群幹活歸來的村民。

他們圪蹴在一起圍成一個圈,每個人的手裏都端着一個海碗,碗裏是滿得快要溢出來的糝子飯。糝子飯,就是玉谷飯,玉谷是當地人的叫法,其實就是玉米。糝子就是玉米碾碎的顆粒。煮糝子飯有講究,有隻放玉谷糝的,也有在糝子飯里添加紅薯,豆類和土豆塊等輔料的,糝子飯不能稀,要煮到用筷子能挑起來才行。飯熬得稠,過去是為了頂飽,是為了省去饃饃。

村民們圍成的圈裏,擺着從各家帶來的各式各樣的小菜碟,碟子裏,是各家腌制的韭菜、蒜薹,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當地特色的酸黃菜,菜切成絲,拌上紅辣子油,灑上芝麻,看上去紅黃交錯,格外誘人。小菜擺在一起,大家你夾我一筷子,我搶你一勺,互相品嘗對方屋裏頭的手藝,再嘻嘻哈哈地開上幾句玩笑。

夕陽西下,火燒雲映紅了霧藍色的天空,葳蕤茂盛的古樹下,那一碗碗金燦燦的糝子飯映襯着村民黝黑爽快的笑臉,遠遠望去,那幅場景,就像是畫家筆下美麗怡然的田園風光圖。

瞎嬸和福寶也在吃糝子飯,但他們坐在超市門口聽着鄉鄰們說笑,聽到興處,還不時的跟着笑兩聲。

“瞎嬸!吃飯吶!”趙鈺走上前,主動和瞎嬸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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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說俺家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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