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彭嬌
這裏那裏的，哪哪兒都是事兒。
還有那一等要來謙王府拜見的各路官員，皇上的話要聽，太后的面子也得罪不得哇。
之前是沒過明路，不好出現，現在既然皇上都明裡同意着了，自然就要厚着臉皮走動起來。
宗親們也來得不老少。
只是親自上來不免顯得過分鄭重了些，少不得是派女眷過府攀談一二，再留下些什麼。
李茂錦一天天被這些雜事鬧得不厭其煩，此時她又慶幸皇后賞了她一個二品服色，不然她一個側妃，這不上不下的，天天行禮認親都是作難。就算她願意天天上前掀簾煮茶，眾誥命們也難免覺得名不正言不順，受了怠慢不是。
畢竟白管家雖然厲害，只在外院，趙嬤嬤雖然靠譜，離京也有了些日子。
幸好太后家裏也不是沒有親戚，這不，現放着的舅舅家嘛。
舅母雖然矜持，對着個側妃，雖不說掃臉面，但也不籠絡，好在還有一個表妹，是個熱心腸。
宗親並京里大小官員家眷，她都熟悉，一些個人家之間的糾纏矛盾，她也知道，還有一些暗地裏不可對人言的講究，她也門兒清。
自她第一次上門來拜訪，發現李茂錦於此道不太熟悉，王府里眾人也不太幫得上忙后，便常主動上門來作耍。
閑談間雲淡風清將事情就告訴給李茂錦了，故而她能頭腳打跌的記住，南靜王妃與北安王妃最是要好，只是排名必須靠前，刑部陳尚書與李侍郎的夫人有些不可言說的關係，外頭都鬧開了，陳尚書夫人卻似乎還不知道，若她們一起上門來，可不要安排在一起，不然外頭的人知道了要笑，還有些什麼夫人們，因為夫家的政見、利益、官職不同，或見親密，或有矛盾，或貌合神離等，各有各的講究。
聽得茂錦一個頭兩個大，但有人提點，一一應酬下來倒也未出紕漏。
故而她滿心裏對彭嬌嬌都是感激，認真的道：“若不是您幫我，真不知這府里會如何忙亂呢，改日荷花開了，我好好開一席，只請您一個人賞荷品茗。我還有好些個拿手菜，介時我親自奉與你嘗。”
“依我看，你這樣就是過分客氣了。我爹娘不知多疼那一位，卻又不好露出來。京城人又生得一雙利眼，一張刀子嘴，無事還要翻攪三兩分的。便只得由我來做這些事了，再說，也都是一些極小的事。”
茂錦幾乎是用欣賞的眼光看着眼前的麗人，春日裏着一身紫色綃紗褙子，下面是淡粉色的棕裙，襯得人嬌嫩中又是雅緻。
此時她一邊謙遜着，一邊端起眼前的明前茶來抿了一口。
“唔，這味兒是正的。宮裏賞的？”
“上次進宮，皇後娘娘賞了好些東西，這也在裏頭。”
看對面的人愜意的眯起眼來賞茶，她並不打擾，只隨口吩咐姚黃拿一半給彭嬌嬌帶回去。
“我又偏了你的好東西了。”
彭嬌嬌只客氣了一句，並不推辭，顯見得是真的喜歡進了心坎里。
“瞧您說的。若不是王爺也好這一口，倒是全送你也使得。”
“喔？”彭嬌嬌微微側頭看她，“王爺也喜歡這個？那你快別給我拿了。”
此時姚黃已將茶葉遞給彭嬌嬌身邊喚作普蘭的丫鬟。
“他有幾個時候能過來？不過備着罷了。”李茂錦不以為意，“王爺那邊有慈寧宮和皇上賞的，頂頂夠了，也不至於跟我這兒打飢荒。”
“喔。”彭嬌嬌笑着點點頭，二人很快又聊起別的事來。
王府的消息傳進宮去，彭太后聽了心懷大慰，又召彭嬌嬌進慈寧宮去說了好久的話，滿滿都是誇讚，又賞了好些東西。
世上的事情總是如此，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開心，就有人不開心。
譬如，錢貴妃，不對，現在應該稱她為錢貴人了。
事實上，皇上還是厚待她的，即使降了位份，卻未遷宮，也沒讓他人住進來。
內務府撤了她一旬綠頭牌，裝摸作樣懲戒一番也就是了。
沒見皇上雖未見她，也未與她用膳，卻還常賜菜過來，哪個不長眼的又會薄看了她呢。
一旬過後，綠頭牌上來，皇上當晚就點了她。
不過十來日，錢貴人整個人都清減了。
“皇上，我哪裏知道，那位側妃娘娘如此嬌貴，”錢貴人淚如雨下，“不過是聽大家說了些閑話，便氣憤不過，想捉弄捉弄她罷了。”
“什麼閑話？”一番雲雨過後，隆平帝也溫柔了些許，此時不過如尋常男人一般，拿手指撥弄着眼前美人散落在枕上的青絲。
“外面，外面之前都說，謙王未得詔而歸京，是大不敬呢。”
話是嚇人的，美人的語氣卻是嬌俏的。
“唔，”隆平帝答得漫不經心，“那你也不該拿一個小小的側妃作筏子。”
錢貴人沒話可說，沉默了下來。
“怎麼，”隆平帝伸手輕撫錢貴人的面頰，“難道不是因為錢家曾有意讓你做謙王妃，故而你自己有了神女之思，這才對謙王小小一個側妃也如此關注嗎？”
“沒有，臣妾沒有。”錢貴人連連否認。
“哼。”隆平帝冷哼一聲，面帶怒色坐了起來，“你不是還品評了那位側妃的相貌嗎？若不是你自己心中曾有肖想，又如何會說出那樣的話？”
“來人，擺駕！”
錢貴人淚水漣漣，顧不上害怕，連忙伸手拉住隆平帝，苦苦哀求他不要離開，卻不料皇上主意已定，眾人面前甩開她的手，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這下，錢貴人是裡子面子都丟了。
皇後娘娘還未入睡，消息傳到坤寧宮，她高興的足用了一整盞燕窩。
慈寧宮裏，彭太后也未休息，還在佛堂里念經。
出來凈手時聽黎衡報來，滿臉都是冷笑。
“錢貴人的哥哥，這是要得大用了。”
黎衡有些不解：“太后，錢貴人犯那麼大錯，皇上都能原諒她，如今她卻不知好歹，惹惱了皇上，如何是要得大用呢？”
“帝王心術罷了，你瞧着，待錢家的請罪摺子來了，就是他升官發財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