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玉山酒館
一行人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腳程自然很快，傍晚時分，便已趕到了玉山腳下。
進山入口不遠的空地上孤零零坐落着一家酒店，整個建築由厚重的石塊砌成，屋外牆面上滿是煙薰火燎的痕迹。
門外高聳的木樁上，分別插着幾個碩大的龍頭骨骼，不知是裝飾還是在向山上的龍類挑釁。房門兩邊的牆體上用漢字寫着副對聯：赤手屠龍千載事，白首皈佛一生心。字體殷紅，似乎由血液寫成。
鬼叔向三人告誡道：“此處是獸人領地，大家進去后克制一些，不要招惹麻煩。”幾人連連點頭答應。
這樣粗陋的酒館，生意竟還不錯，廳堂上幾乎坐無虛席，幾名夥計正忙着傳菜，僅中央空了一張大桌，上面也是擺放好碗筷，宣示着已經有人預定。
四人走進店中，店小二忙不迭地跑過來招呼：“幾位大爺請稍等，馬上就有空桌了。那邊有椅子，大爺們坐下先喝口茶。”鬼叔、小蘇看着眼前高大威猛、滿臉兇相的獸人小二，正卑微地用流利的人族語言招攬着生意，心中不由暗生感嘆：生活的重壓之下，任誰也不得不低頭，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轉頭正想招呼熊、潘二人，卻見他們已大剌剌地往空桌邊上坐下了。慌得店小二連聲阻止：“兩位大爺，這桌已經有人訂了，您包容一下，馬上幫您另騰桌子。”
“訂了又怎樣，不是人還沒有來嗎？我坐坐又不會少塊肉。”熊宇豪還在胡攪蠻纏，忽然覺得周身一寒。抬眼望去，店門邊不知何時進來了七八名獸人，被簇擁在中間那位獸人少年錦衣華服，正滿臉怒意地看向這邊。而那遍體生寒的感覺，則來自他身邊一名侍立僕從凝視自己的陰冷目光。
熊宇豪微微一驚：此人不可小覷。正待與之對視，鬼叔已一把將二人從桌上拉起，低聲道“忘記我說的話了？”熊、潘不好違抗，只得起身離座。
“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兩個侄兒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原諒則個。”鬼叔抱拳用獸人語向幾名獸人賠笑后，領二人朝一旁走去。店小二也趕緊過來打着圓場，將獸人迎入店中坐下。
那名獸人少年鼻中冷哼一聲：“將這椅子、碗筷換了，被低賤種族碰過的東西，想想就反胃。”
熊大聽了怒不可遏，剛要站起，卻被鬼叔一把拽住，搖頭示意少惹麻煩。
只聽少年接著說道：“老崔頭，你可以呀，這店每月賺我幾百塊金幣還嫌不夠，什麼賤民的爛錢都賺，看來又得給你漲稅了。”
只聽櫃枱后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回應道：“大少爺，小店承蒙您惠顧，多謝了。可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不好將顧客拒之門外吧。再說了，來這裏的客人，都是想去山上尋寶的，少數能滿載而歸，多數卻一無所獲，甚至把命也丟在上面了。唉，這方圓十多里只有我這一家小店供他們歇腳，若不接待，荒郊野嶺的，叫他們往何處修整呢？還請您行個方便。”小蘇幾人循聲望去，只見櫃枱下面似乎站着一人，可惜有遮擋，看不清楚身材容貌。
“呵，給你臉了是不是，還教訓起我來了？”錦衣少年把臉一沉，本就晦暗的臉顯得更加醜陋不堪，隨即向隨從們喝到：“你們愣着幹什麼，等上菜啊？先把這些低賤種族給我趕出去。”
此刻店裏坐着的顧客除了人類和獸人，還有很多其他種族，聽得這話，不由呆住。
“我們和你們獸族可是盟友呀，你怎麼能這麼無理？”一名地精從旁桌猛地站起，質問道。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回應了質問。“盟友？你這種小矮子還不夠我用單手打着玩，只會讓我們蒙羞。滾。”
地精摸摸臉頰，驚慌地跑出店外。其餘起身反抗的矮人，精靈，也瞬間被僕從們打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
“其餘的賤民自己滾，不要煩大爺動手。”少年繼續狂妄叫囂。
“都說獸人沐猴而冠，今日一見，古人果然誠不我欺。”潘虛白終於按捺不住心頭怒火，放聲長笑。
笑聲未畢，幾名僕從已揮動着拳頭，撲了過來。
“嗯，不錯不錯，這拳風厚重凌厲，也算得上是高手了，可惜，在我面前還不夠看。”說話間，潘虛白駢指如劍，指東打西，已點倒了數名獸人僕從。
一直站在少年身邊的那名獸人終於動了，宛若一團黑霧，剎那便迫近潘虛白身前，手中短刃朝着潘的咽喉處刺了下去，狠辣至極。
“鐺”斜地里伸出一柄長劍，架住了短刃。
“不好意思，你的對手是我。”小蘇展顏一笑。話音未落，短刃已化成一片光霧，朝面門侵襲而來。小蘇略退兩步，手中長劍優雅揮動，與敵人拆起招來。
鬼叔悠閑地端着酒杯，彷彿眼前一切與自己毫無相干。
熊大則閃身來到獸人少年面前，抬手便重重扇了其兩記耳光。
“你敢打我？”獸人少年驚怒交加：“你可知道我父親是誰？”
熊宇豪假裝一愣：“對不起，我下手太重，把您打傻了，連自己的爹都忘了。不要緊，再挨兩下，也許您又記起來了。”說罷左右開弓，把獸人少年打得哭爹喊娘，不住求饒。
“我今天就要讓你這不長記性不長眼的東西知道，不要狗眼看人。”熊宇豪繼續邊打邊罵。
一旁與小蘇纏鬥的僕從數次向脫離戰圈，施已援手，奈何被小蘇招式壓制，脫身不得。
見熊宇豪又舉起了巴掌，櫃枱后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大爺，他已經嘗到教訓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您就放過他吧。”
“你叫我放過他？他剛才還要漲你的稅呢。我幫你出氣，你還要教我做事？”熊宇豪並沒有過多理會。
“唉。這位大爺，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該消氣了吧，再打的話，那就真正是欺負我獸族中無人了。”
一個佝僂着腰身的老獸人步履蹣跚地走出櫃枱，顫巍巍朝熊宇豪說道。那枯瘦的身體，似乎一陣微風便能將他颳走。可眾人卻一齊感受到：好似門外的玉山被移進了屋中，將房間填塞得滿滿當當，壓得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