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 57 章

第 57 章 第 57 章

酥酥心裏頭有些酸澀感,她這是第一次遇上一個劍修,會因為她是妖,而認真拜託她重要的事情。

她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好。”

哪怕沒有任何酬勞,她也願意幫他找回女兒。

剛答應了,她想着傀儡師未必會在此停留,還問了問他:“我可能要有所耽誤,你……可以自行離開嗎?”

傀儡師拒絕地很乾脆。

“我跟着你。”

她的神魂就這麼吸引人嗎?酥酥不懂。但是她感覺得出傀儡師對她是善意的。而且他還知道噬夜鴞,也許有他在,會更容易幫尤退找到他的女兒。

“小仙女,這事兒不難,但是得在兩個月以內把在下送到衛國國都。”

鍾秦宣插了一句話:“我有要事。”

酥酥一想,自己也要在兩個月內抵達國都,她要去打擂台的。

“我知道。我也一樣。”

她這一句話一出,傀儡師側頭看了看她。而劍修尤退忽地問道:“你是要去打擂台嗎?”

“對。”酥酥直言不諱,“聽說國主舉辦的擂台給很多的錢。”

這個答案鍾秦宣不意外,傀儡師也輕笑了聲,只有尤退有些尷尬地攥緊自己的劍。

“抱歉,我可能……沒有什麼積蓄。”

酥酥一聽就知道尤退誤會了,連忙擺手。

“我不需要你的錢。”她認真的說道,“我只是想幫你。”

她想到他的妻子,一個兔子精,會和一個修士成婚,為他在塵世間生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媳婦,養育着三個女兒。本放棄了更多的可能,只為自己的愛人。卻不想遭遇此等橫禍。護不了自己,護不了女兒。

修士猶豫片刻,指了指酥酥的頭髮。

“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替你梳頭髮作為報酬。”

劍修笑得有些靦腆,又有些難過。

“我在家中,三個女兒的頭髮都是我梳的。所有人都說她們頭髮扎的好。我比她們阿娘更擅長這個。”

尤退似乎想到了什麼,低聲補充了句:“她的頭髮,也是我梳的。”

酥酥甚至不知道是該羨慕,還是該惋惜。

明明他該擁有最幸福的家。雖然是妖但是會愛他的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女兒。

但是現在他一無所有。甚至女兒的行蹤還成為了被要挾的存在,為了女兒,忍氣吞聲。

“好。”

酥酥剛答應下來,傀儡師不知想到什麼,懶懶說道:“你梳頭髮的本事,留給你的女兒。不用操心她。”

尤退不知道酥酥和傀儡師之間的關係,猜測着說道:“我的大女兒和這位小姑娘差不多大。在我心中,就是個孩子。”

和她差不多大?酥酥小聲提醒:“我一百多歲了哦。”

“你們妖族的年紀,我大概知道。”尤退說道,“家妻也一百歲左右,可她天真懵懂,最是單純。”

酥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照這麼說的話,她還真的是師父口中的幼崽。

“你……”酥酥剛想喊他,忽然愣住了,眼前的人說自己女兒和她差不多大,他年紀三十的樣子,直接喊名字嗎?

尤退似乎看出了她的窘境,主動提醒:“我算是長輩,你可以喊我一聲退叔。”

喊叔啊。酥酥倒也接受得很快,響亮喊了一句:“退叔。”

“你說讓我幫你找女兒,你有線索嗎?要怎麼找?”

尤退抱着劍搖搖頭。

“我大女兒被人帶走,有那人的消息就反而好找一些。小女兒是被他們送出去的,他們捏着這個消息,只要撬開嘴就能知道。”

“最難的是我二女兒,她獨自一人跑到山中消失不見,我找遍了這裏所有的山,都沒有找到她。”

酥酥提醒道:“這裏有噬夜鴞,你出去不怕嗎?。”

“噬夜鴞……”尤退沉思道,“噬夜鴞不是我們能看得見的,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看得見。”

酥酥卻想到了什麼,側眸去看傀儡師。傀儡師像是在發獃。

他怎麼知道,是因為傀儡死過一次,還是因為……他也死過一次?

酥酥的目光引起了傀儡師的注意,傀儡師收回心神,卻對她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我也很會梳頭髮。”

他看着酥酥有些蓬亂的頭髮,問她:“我幫你梳?”

酥酥立刻拒絕了,搖着頭:“不要!”

她還是習慣自己隨便梳梳。

在赤極殿,會給她梳頭的只有重淵。在師門,四師姐偶爾會按着她,給她梳一個新奇好看的髮髻。但是更多時候,她都是隨意梳兩個小髮髻,髮帶一系簡簡單單。

傀儡師沒有強求,略有遺憾地嗯了一聲。

被這麼一打岔,關於噬夜鴞的問題就暫時放下。尤退又告訴酥酥了一個關於鎮子裏的事情。

他從宗門被趕回來后,那時候鎮子上已經出現了好多次意外。

夜月變成紅色,當夜就會有人死去。本來是一個月只會發生三次,上旬月初,中旬日,和下旬日。後來這兩個月發展成,若是有外鄉人前來,當夜必定會出現死亡。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換了他們的命。

酥酥三人沒有被接待,他們不過是在樹上休息了一夜,但就算如此,今日還是死人了。

“是契約。”

傀儡師聽完,就給酥酥說道。

“命數已定。有人修改了此處的命數格局。”

怕酥酥不能理解,細細解釋:“此間人自有命數。有人逆天改命,改寫了這個鎮子上人的命數。用鎮子上的人魂作為祭品,供奉給了噬夜鴞。”

“除了噬夜鴞外,還有真正要命的東西。因為噬夜鴞只食將死之人的魂,不食活人魂。”

酥酥倒吸一口氣,她渾身發涼,後背汗毛都豎起,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小鎮。枝繁葉茂的大槐樹下,感覺整個小鎮都籠罩着一股陰涼。

尤退眉頭皺着,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我們鎮子上的人,大都沾親帶故,我想不出有什麼人會這麼惡毒,畢竟鎮上死去的每一個人,都和所有人有着親屬關係。”

傀儡師淡漠地掃了眼尤退,並未搭理他,而是等待着酥酥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酥酥的確也在思考。她思考更多的,是尤退女兒的安全。

“也就是說,鎮子上的人和你都有親屬關係,但是他們卻沒有保護你的妻女,在他們心中,你的妻是妖,你的女兒也不配被保護嗎?”

酥酥皺着眉:“那你有沒有想過,誰會對你們一家有這麼大的惡意。”

尤退聞言,有些苦澀地搖頭。

“不是誰,是……絕大部分人。”

“她是妖,這就是所有人無法接受的事實。哪怕她這十幾年和大家相處的親如一家,也沒有人去帶回她的屍首,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

“我回來時,他們說,我的女兒母親是妖,她們也會是妖,所以鎮子上不允許她們的存在。”

酥酥咬着唇,自己的思緒也亂了。她本以為是有什麼人,順着這個人去找就行。沒想到,這根本不是一人所為。

“不必管他們,他們自有命數。”傀儡師見酥酥為難了,這才開口。

“你的目的只是找你的女兒,別的與你無關。”

尤退經歷這一年,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他默默點頭。

“我只想找回我的女兒。他們死活,我不在乎。”

“這就簡單了。”

傀儡師揚了揚下巴:“誰帶走的你小女兒,抓回來嚴刑拷打。問出下落。”

尤退卻搖着頭:“修士不能……”

“修士不能?”傀儡師似乎在笑,沙啞的聲音無盡嘲諷,“你遵守律法,你的妻子被殺。你不對凡人動手,你的女兒被賣。你循規蹈矩到最後,得到了什麼?”

這話說到尤退眼底泛紅,他緊緊攥着劍,青筋暴起。

酥酥聽着這話都覺着刺心,悄悄從身後拽了拽傀儡師的衣袖。

拽了一下后,她自己都愣住了。

咦,她和傀儡師也不過剛認識,她怎麼敢直接上手的?

她不是這樣自然能親近他人的性格啊?

可是傀儡師彷彿被她拽了一下,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不再嘲諷尤退。

可是這樣的話,到底是讓尤退給聽進心裏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錯。”

“我不該束手束腳。”

他拔出了劍,劍刃寒光乍起。

“他們連從未傷害過他們的妖都懼怕,想必更怕會奪他們性命的劍。”

尤退提着劍逆着方向往小鎮走。

酥酥還記得師父的叮囑,喃喃低語:“可是因果會讓他無法修行,甚至殞命……”

“酥酥。”傀儡師輕聲道,“有些事,比修行、生命更重要。”

酥酥凝望着尤退的背影,大概是懂的。在他的心中,起初想的是忍氣吞聲,來換取女兒的行蹤。在傀儡師的點撥下,決定拔出劍,正式對抗因果命運了。

她嘆了口氣:“希望退叔能拿到消息……咦?”

酥酥茫然地抬起頭看着傀儡師。

“你知道我叫什麼呀?”

她好像就是在剛見面時說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這期間鍾秦宣全程喊她小仙女,他也能記得住她的名字呀。

傀儡師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而後彷彿想到了什麼,才無奈地說道:“你昨天說過的。”

酥酥瞭然。只不過,傀儡師喊她名字的時候,語調是有些熟悉的。

但是也沒那麼熟悉。

酥酥在小鎮外的界碑,等了好一會兒,等到了尤退。

他一手提着劍,劍上沾着血,一步步沿着小道走了過來。

劍尖上的血淅淅瀝瀝滴了一路,煞氣很重,隔着很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他劍鋒的銳利。

看得酥酥心中立刻明白,眼前的尤退,他的劍也有着很強的劍意。

明明是一個很厲害的劍修,卻被那些有着親屬關係的凡人給欺辱到這般田地。

“久等了。”

尤退提着劍走近,面色有些陰鬱。

“問到了嗎?”

酥酥問他。

尤退嘲諷地笑了笑。

“問到了。”

原本他還想着用自己的忍讓換取女兒的消息。後來讓他們得知修士不可對凡人出手,對他非打即罵,一旦有人死去,他就要遭受最惡劣的報復。

每次他想問自家女兒的行蹤,都會被那些人粗暴地打斷,甚至嘲諷他,問他贖罪贖夠了嗎?只有給大家賠罪賠夠了,才能得到了他女兒的消息。

他也一直是這麼想的。

直到今日。早晨被人推搡着,打罵著推出來,不過一個時辰,他提着劍回去。

那些人起初還以為他不敢動手,直到他的劍穿過老爺子的肩骨。

他們看他的眼神才開始驚慌,惶恐,害怕。彷彿直到這一刻才想起來,眼前這個被他們欺辱了一年的男子,本就是和他們有着雲泥之別的修士。

只要他願意,殺死他們,猶如殺死一隻螞蟻。

在絕對實力的面前,任何小心思都無法施展,那些人還如何敢拿捏尤退,只能顫巍巍有什麼說什麼。

他的大女兒被送給了那老修士,老修士自稱老柴,說話是南方口音,像極了姜國人。有一把劍,但使用的是一根奇怪的繩子。

他小女兒被賣給了旻城裏見不得人的一個修士,那個修士做的買賣,無法明說。只知道被他買走的女孩子,大抵是沒什麼活路的。

尤退本求不到的消息,在他拿起了劍,無視因果,展露自己的本事那一刻,那些人生怕他不滿,有什麼說什麼,說得無比詳細。

“那太好了,去找你的女兒吧!”

酥酥也為他感到高興,就是背負了因果,他或許也只能止步於此了。

尤退心中是怒火點燃着,燒得他幾乎站不穩。得了自己女兒的消息,他卻無法高興。

嘴角牽了牽:“姑娘,還得勞煩你幫幫忙。”

“沒問題!你說吧。”

尤退說道:“我大女兒的行蹤,我只有一個粗淺的判斷。二女兒毫無蹤跡,小女兒的話,知道了她在旻城。”

“只是所在的地方我可能不是那麼容易闖進去,還需要姑娘配合。”

酥酥一口答應:“好,我配合你。”

三個女兒,目前找到了一個女兒的行蹤,也不錯。先把他小女兒救回來,再去找他另外兩個女兒。

酥酥想的很好,鍾秦宣也摸着下巴覺着不錯。

“正好,我在旻城還有些家業,不至於像現在這麼風餐露宿。”

傀儡師全程沒有意見,只是盯着那尤退的劍看了一眼,收回視線,默默跟着酥酥的節奏走。

說去旻城,就立刻出發。

尤退回頭看了眼生長的地方。

酥酥以為他還在於心不忍,皺着臉:“你是想救他們嗎?”

她有些猶豫,這裏的人很多都很壞,但也不是全部都是壞人,無辜的人被牽連在其中的確讓人無奈。

如果要救的話……捏着鼻子認了?

酥酥還在考慮這個呢,那邊尤退已經擦了劍,劍入鞘,自嘲地笑了聲。

“不救,我沒那麼賤。”

因果已經背負,他失去了一切,如今整個鎮子上的人性命加起來,都比不過他對找到女兒們的渴望。

提起劍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遵守律法的劍修,而是一個父親。

作為女兒們的父親,他絕對不會原諒這些人的所作所為。

酥酥鬆了口氣。

一行人離開小鎮,全靠尤退帶路。此地前往旻城算不得遠,大約六七十里。

尤退這才發現酥酥不會御劍,而鍾秦宣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至於那位戴着面具的神秘傀儡師,他的本能告訴他,不要多看一眼。

這也就導致,只有他一個人能御劍。

尤退本想着帶上三個人一起,只是剛招呼了鍾秦宣過來,酥酥就被傀儡師叫到了一旁。

“喜歡御劍嗎?”

酥酥猶猶豫豫地,她和三師兄御劍的經歷不算好,和二師兄的話也不算糟。

主要是她自己還沒有學會。

“一般般。”

“我帶你玩個不一樣的。”

傀儡師說罷,抬手召喚出黑霧一樣的門。

霧門扭曲,腳踝繫着紅羽鈴的高挑少年打着哈欠慢悠悠走出來。

黑髮紅眸的少年連傀儡師都沒有看,目光直接鎖定酥酥,笑吟吟朝她走來,伸出手,理直氣壯地:“糖。”

是玄厲呀。

酥酥從錦囊中拿給了他松子糖。

少年不喜甜,卻無法抗拒她喜歡的甜味,依舊是皺着眉整個吞咽了下去。

舌尖只留下了那麼一抹甜。

他還歪着頭舔手指上的糖渣,含糊不清地問:“想我了嗎?”

酥酥被他的問話還真的給弄笑了。

笑得嘴角笑渦隱約。

只見過一次,連一刻鐘都沒有,時隔還不到一天,他都能問,想他沒有。..

可事實上,酥酥還真的想了。

昨夜想了他很久,無法接受如此驚艷的少年居然早已死去。

“想了。”但是酥酥也不想騙他。

少年意味深長地看向戴着面具的傀儡師。

而後笑吟吟地彎腰,把臉蛋伸到酥酥的面前。

“我也想你了。”少年如同撒嬌似的說,“那天你說要分別,我忍住了沒當時就去找你。可分別以後的時間裏我都好想你。什麼都不想做,只想你了。”

酥酥被這率直而濃烈的情感給震住了。

她遲疑地想,那天不就是昨天嗎?而且他們分開到現在滿打滿算有六個時辰嗎?沒有吧?沒有吧?

而且他一個傀儡,還能做什麼呢?

“咳。”

傀儡師彷彿嗓子不適,輕咳了一聲。

少年驕傲地揚起下巴,掃過傀儡師,嗤笑了一聲。

“叫你出來,是讓你做事的。”

傀儡師沙啞着嗓子,略有不愉道。

少年挑眉:“還用你說嗎,我能不知道?”

酥酥也有些好奇:“他叫你出來做什麼呀?”

少年又說著她聽不太懂的話:“因為他不敢,他不敢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

而後親昵地對酥酥伸出手:“御劍沒什麼意思的,我可以帶你飛的。”

“酥酥,抱緊我。”少年歪着頭,對酥酥笑得放肆又甜膩,“我會讓你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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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寵她跑路不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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