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下雨了。
雨聲淅淅瀝瀝,成串的雨珠順着小竹間的房檐密密麻麻滴落。
酥酥靠在窗邊,伸出手去接。不一會兒,手心聚了一捧水。
冰冰涼地。她手指分開,雨水散落。
一個很無趣的小動作,酥酥玩了好半天。
她好像聽到有什麼小聲音,低頭順着窗外看去,屋檐下的青石板,蹲着一團小小的白兔子。
也許是在避雨,長耳朵一直在動,抖啊抖的。
酥酥開了門,去邀請小兔子進來玩。
那小白兔也是個不怕酥酥的,一隻兔子就這麼蹦蹦跳跳進來狐狸窩。
那小兔是個膽大的,在狐狸窩還敢蹦來蹦去,到處聞聞嗅一嗅。
酥酥目不轉睛盯着那小兔,想了想,變回狐狸模樣。
這一下讓那小白兔嚇得原地蹦起,慌不擇路到處亂竄。
躥了好半天,那吃兔子的狐狸沒有追來。小白兔膽子大了點,豎起耳朵盯着酥酥。..
酥酥坐在原地悠閑地擺着尾巴。
她對小兔子沒有任何惡意,這一點小兔子許是也能感覺到。過了不多時,膽大的兔子已經敢靠近酥酥,蜷在酥酥尾巴尖睡覺了。
酥酥還是頭一次見這麼膽大的兔子,格外新奇。就這麼在小竹間陪着兔子玩了大半天,等雨停了,還專門跟兔子一起去林間玩。
雨後的樹根處將不少的蘑菇沖刷的乾乾淨淨,酥酥撿蘑菇,小兔子啃草吃。
酥酥專門撿了不六色漂亮的蘑菇,準備帶回去給花兒們埋在土坑裏看個新鮮。
玩到夜幕降臨,酥酥才和小兔子告別,拎着裝滿蘑菇的小竹簍回到東殿。
東殿花圃的花兒們都縮成一團,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麼,花苞都蔫蔫兒的。
酥酥看着,反正也不着急,索性就蹲在花圃邊,和耷拉着沒精神的花兒說話,把漂亮的蘑菇們倒出來讓花兒自己選。
整個花圃重新熱鬧起來,太陽花碰碰花葉,篩選着自認為好看的小蘑菇,幫酥酥出主意埋在什麼位置好看。
酥酥順着花兒們的指點,埋了不少。而後起身時還在考慮,還是要去銘心山挖點土來。
給長生花,也給小蘑菇們。
在花圃挖了半天,滿手都是土。酥酥拍着手,準備回去休息。
她轉身時,卻發現有蘇殿的殿門是打開的。
一襲藍衣的男人站在漆黑無光的門口,眼神沉甸甸地,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酥酥愣了愣,還是選擇先低頭將手上的泥土拍乾淨,走到殿門口時,發現重淵依舊目不轉睛盯着她。
“你有什麼事嗎?”酥酥客客氣氣說道,“如果沒事的話,你該走啦。我要睡覺了。”
重淵垂着的手不自覺攥緊。他呼吸重了一分。
男人沉默地盯着酥酥,黑色的符文順着他的脖頸逐漸爬上臉側。陰暗地,幾乎是充滿戾氣的危險悄悄包裹整個東殿。
酥酥退後了一步。
重淵閉上眼,再睜眼,眼底的躁意還是無法壓制。半響,他一句話沒說,直接大步邁過門檻,和酥酥擦肩轉身離去。
酥酥垂眸眨了眨,轉身關上殿門。
洗漱回到床榻上,才發現錦被是暖烘烘的,床榻是有人躺了很久很久的體溫。
酥酥蜷縮着蓋上錦被。
她想,重淵來做什麼?
睡意襲來之際,酥酥恍惚想起一件事。
下雨了。
酥酥去銘心山時,還專門去問了雲色,現在的銘心山還安不安全,雲色拍着胸脯保證,絕對不會再有凶獸出沒,酥酥這才背上小竹簍去銘心山。
銘心山風景和別處不同,山勢崎嶇,有不少長得奇形怪狀的樹。
酥酥一路走走停停,找到瑞土所在的地方。
左側有一汪水潭,右側則是茂密的草林,只有中間這一點兒,幾乎發黑的土壤才是瑞土。
她用小花鋤挖了不少的土,幾乎裝滿了一個小竹簍,才在竹簍上蓋上兩片樹葉,打算背着瑞土下山。
只是她起身時,發現山中瀰漫起了一層大霧。這霧彷彿是有目的性的,從水潭上凝結,逐漸圍繞着酥酥,阻攔她眼前所有的方向。
酥酥腳下一頓。錦囊里好像沒有驅霧的符。
如果她有了靈力可以自己畫符的話,她一定要畫能驅霧的符。
大霧扭曲,霎時間從霧中出現一隻手,蒼白地,手指修長。
下一刻,這隻手牢牢扣上酥酥的脖頸。
酥酥呼吸一滯。
劇痛順着喉嚨蔓延到全身,她被一股力氣憑空舉起,雙腳離地。
酥酥沒有掙扎,她知道自己會的那點劍術在面對高階修士,連對麵皮毛都摸不到。
她好弱啊。酥酥閉上眼,如果她有靈力……
“赤極殿的女……不對,是個妖,狐妖?”
一個沙啞的聲音似乎有些詫異,半響,那隻手鬆了些力道,酥酥雙腳重新沾地。
那隻手依舊扣着酥酥的脖子,問她:“狐妖,你和重淵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酥酥想了想,小聲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
“沒有關係。”
從頭到尾,她好像就是赤極殿的局外人。也許她從來都不該在赤極殿。
那她應該在哪裏?
她手腕閃過一瞬金絲。
下一刻,空中扭曲,黑衣的男人撕裂空間,一掌朝那霧中人擊去!
那霧中人順勢收回手。
“小騙子……”
酥酥腿一軟,跌坐在地。抬手捂着嗓子,費力地咳了咳。
好疼啊。
重淵已經和那霧中人對上,抬手間撕碎濃霧,那霧中人左躲右閃,連連咂舌,而後拋下一句:“小狐妖,我記住你了。”
濃霧重新聚集,從霧中吐出數不清的凶獸。
凶獸遠比酥酥第一次見的要可怖。巨大,兇殘,仰天咆哮時,滿口尖牙掛着血肉,腥氣,惡臭。
數不清的凶獸聚在一起,咆哮着朝重淵撲來。
男人面色冰凝,抬手一攥,一擰,那迎面撲來的巨獸直接被捏了個粉碎。
血肉飛濺。
酥酥眼睜睜看着那些可怖的凶獸在須臾間,被重淵以摧枯拉朽之勢,輕易覆滅。
地還在顫動。血腥之氣比之前更為強烈。凶獸從咆哮到嗚咽,再到死得支零破碎,不過是重淵彈指之間。
半個山頭都被血染紅。
重淵卻從頭到尾一塵不染,將那些凶獸殺完,回過頭來,俊美的男人面若冰凝,令人心驚的凜冽。
酥酥被覆蓋在重淵的靈氣之下,並未沾染到那些血腥。
她手捂着脖子,在想,原來可以輕易要她命的凶獸,重淵可以如此輕易毀滅。
重淵踩着枯枝走過來。
伸手落在酥酥的脖頸上。
那霧中人掐得很重,小狐脖子上留下一圈指印。
重淵的眼中已然有了一絲紅色。
他的脖頸處,緩緩蔓延開黑色的符文。
酥酥仰着脖子,男人的手始終撫摸在她脖頸。期間甚至有幾次想要用力,用力到再一次用指印,覆蓋那礙眼的存在。
最後,重淵還是忍住了。閉了一會兒眼,再睜眼時,他眼底的紅色被壓住了。
“疼嗎?”
男人還是問了毫無意義的話。
酥酥等重淵收回手,自己低頭摸着脖子。
“……疼。”
疼是真的疼,但也不是無法忍耐。
她好像還有更疼的時候。
重淵下頜緊繃,手掌逐漸蜷成拳。
“等我抓到他,扒了皮給你……”
“不用。”酥酥不等他說話,垂着眸直接拒絕。
她不喜歡。
重淵第一次被酥酥打斷。一時之間,他想了很多。
最後卻只是輕笑了笑,沒再說這個,而是扶着酥酥起身,親昵地問她:“我察覺絲縷的異樣就即刻趕來,怎麼聽見有的小狐說,和我沒有關係?”
“我們的確沒有關係,重淵。”
酥酥仰頭看着他,沒有任何笑意。
重淵的笑意也收斂了幾分。
“你是我的妖寵……”
“不是的,重淵。”
酥酥再一次聽到妖寵這個詞,甚至已經能心平氣和地跟重淵說:“我從來不是你的妖寵。”
重淵沉默了片刻。
“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酥酥忽然想到之前想要問重淵的話。之前總是覺着會有些不好意思,會有這樣那樣的難以開口。
可是這會兒,她卻輕描淡寫地問了出來。
“重淵,你會娶我為妻嗎?”
重淵臉色驟然一凜,氣壓瞬時低到讓人心顫。
半響,他才嗤笑了聲,果斷回復。
“除非我死。”
說了這句,重淵似乎饒有興趣地看着酥酥,親昵地建議。
“等我死了,你就給我立個牌位,上面寫‘亡夫之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