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第 161 章
巫子曾經見過天空皎月。族長率領巫祝族跪地拜月。
只有他站着,伸出手曾想去夠那輪月。
清澈溫潤,皎潔柔柔。
那是他曾經的妄想。
畢竟他從未接觸過那幾個詞。直到今日。
直到他在一個陌生的,甚至是淋了血雨,冷冰冰,血腥的懷抱中,在兩個人冰冷的額頭相抵時,巫子恍神想。
原來真的有月光。
是他的神祇大人。
酥酥抱着重淵忽感不對,睜眼發現重淵已經昏迷了。
抱着他,他身體很輕。
看起來歲的模樣,高挑卻過分纖細,像是長久病中,消瘦,孱弱。
被金色的鏈子鎖在這無處遮風避雨的白玉祭祀台上,渾身被割出不少的傷口。
酥酥低頭去拽那金鏈子時,手一顫。
他……他穿着的白衣,如今只有衣領內側是白色的。
其餘地方全都被他自己的血染紅。
脆弱,彷彿狂風下的一株嫩苗,風一吹就會折斷。
這是……這是重淵。
酥酥拿出小青劍想砍斷金鏈子。這些鏈子是鎖着重淵的存在,不管是誰這麼鎖着他,都不是好人。
把一個才歲的少年弄得重傷,鎖在雨霧天整整一天到深夜,至今都無人來看一眼。
這裏沒有人在乎重淵的性命。
酥酥也不知為何重淵會變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甚至不認識她。但是眼下她要做的,就是帶走重淵。
小青劍無法斬斷那金鏈子。
酥酥索性又拿出了小金錘。
小金錘一拿出來,起了風。
風中飛旋着一股氣,一股腦鑽入小金錘中。
小金錘又被渡上一層柔金色。
酥酥一愣,小金錘吸收了什麼東西?
她掂着似乎有些什麼不同,但是憑藉此刻的她還看不出來。
酥酥用小金錘灌以靈力,狠狠砸向那金鏈子。
明明沒有銳利的刃,金鏈子在小金錘下直接破碎。
一。
酥酥給一處一處數着。那些人在重淵的脖子上扣着一條金鏈,還有手腳都有。禁錮着他,讓他在寒冷的夜風中獨自蜷縮在血水中昏迷。
砸金鏈子,酥酥已經氣得咬緊牙關。
她想盡辦法把重淵背在背上。
而後鼻尖一酸。好輕。
明明是歲的少年,比她要高出大半個頭,卻瘦弱的幾乎沒有分量。
這個身體到底經歷了什麼啊!
酥酥不能去深思,只能背着重淵一步步離開白玉台。
地上的血水,又一半都是重淵的血。
酥酥咬緊牙關,努力不去低頭看。
她怕自己被憤怒佔據。
她背着瘦弱的少年離開白玉台,在滿地雨水濕滑中,她甚至找不到方向。
該去哪裏?
重淵是什麼身份,他有沒有落腳之地?
她又能去哪裏?
酥酥猶豫了片刻。重淵受傷了。她若是帶他去了無人之境,一旦出現什麼意外不好應對。
她背着重淵跳躍在房屋之上,在夜色中外放神識,尋到了一處偏遠的角落,無人的廢棄房屋。
說是偏遠,大概就是周圍都是樹,花草,無人打理的荒廢。在雜草叢中還有這麼一間小小的石房。
房中不大,內里早已經空了,有裂痕,雜草,蜘蛛網。好在不是單獨的小間,旁邊還連着耳房。
酥酥把重淵小心翼翼靠着石壁放下,從錦囊中取出軟塌,又取出錦被稍微收拾了一下。這才將重淵扶着躺下。
他很狼狽,一身是血,傷痕纍纍。
被酥酥搬來搬去這麼一會兒都還在昏迷中,不見睜眼。
若是換做一個對他有壞心的人,他的性命隨時都會被終結。
酥酥從錦囊中取出三師兄給她的各種丹藥,給重淵餵了進去。
她等重淵呼吸平穩,才起身在石屋設立了一個結界。
而後又從錦囊中掏出她的小金碗,和小金碗商量了好半天,把小金碗變成了一個小金桶。
利用水符將小金桶里灌滿了新鮮的活水,酥酥猶豫了下,又往水中溶了一顆丹藥。
她選了一塊柔軟的棉布浸濕了水,趴在軟塌旁,伸手先將重淵臉上的血水擦洗乾淨。
擦乾淨了,也看的更清晰了。
是重淵的相貌,也不完全是。或者說少年的眉眼更像傀儡玄厲。那個艷麗逼人的少年。
不管如何,酥酥還是在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重淵會在這個少年的身體裏,又或者這是他的身體,只是被縮小了?
因為和她墜入巫族的時間不一致嗎?
那他在這裏又經歷了什麼?
酥酥手攥着棉布,好半天才起身去小金桶里洗。
重淵身上被血水浸濕的衣裳早被酥酥弄乾,如此一來卻更顯得血跡斑斑,看着都讓酥酥無法下手。
酥酥猶豫了下,還是伸手去解開他的衣領。
他原本穿的該是一件輕薄的白衣,腰間繫着一條金色的絲線。如今已經全部被血水侵染。
酥酥要知道他身上還有什麼傷,只能先脫下他的衣裳。
衣裳的系帶解開,酥酥小心脫下他的衣裳。
兩三層的衣裳輕薄,露出他少年人還未完全張開的身體。
白。
如冷玉一般的白皙,也顯得朱果色更艷紅。
可如玉色的身體肌膚被數不清的傷口籠罩,紅色的,被絲線割開一樣的細細傷口數不勝數,基本遍佈他肌膚的每一寸。
從鎖骨以下,胸前,小腹,乃至往下衍生。
酥酥看得直冒火。
她終於知道在赤羽鳥鳴啼傷到她耳朵時,重淵的那股子殺氣了。
就如她現在,她只想抓到那些傷害重淵的人,把他們全都用刀片劃成碎片。..
可是再氣憤,酥酥也只能先忍着,用棉布輕柔地將他身上的血跡先擦掉,把所有能看見的傷口都清洗出來。
酥酥把他衣裳直接脫掉。
手臂,手腕,肩背,同樣都是傷。
還好他在昏迷,酥酥費心費力給他把手臂肩上都擦洗乾淨,還得把他翻過身,又給他把後背擦洗乾淨。
重淵沒了上衣,單薄纖弱的身體就直接映入酥酥眼帘。
酥酥每次都不好意思多看。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擦一下傷口而已。
錦囊中有治療的丹藥,酥酥碾碎了均勻塗抹在那些看得見的位置。
至於看不見的位置……
酥酥盯着重淵的綢褲。
綢褲輕薄,一樣是沾了血跡的暗紅。
貼着少年纖長筆直的腿,幾乎沒有多少遮擋的作用。
要,要脫他的綢褲嗎?
酥酥想了好半天。身上這麼多傷,腿上想必也少不了吧。
可是脫……
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至於是哪裏不一樣,酥酥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捏着棉布猶豫了好半天,才伸出手去。
綢褲的褲腰繫着金色的絲錦帶。
酥酥伸手去解。
好半天才解開來。
要,要脫下去了……吧。
酥酥深吸一口氣,不過是給重淵清洗傷口,別太緊張,對,不能緊張。
她伸出手。拉着他的褲腰往下一拽。
沒拽動。
昏迷中的少年不知何時虛弱地半睜着眼,伸出手按住她的手。
而她的手還卡在他的小腹處。
雖然是還單薄的少年身體,小腹處均勻薄薄的肌肉也結實有力。在酥酥的掌心下,彷彿還能感覺到脈搏一陣一陣跳動。
酥酥錯愕地和重淵四目相對。
昏迷中的少年在夢境中好不容易掙扎出來,才有了那麼一點意識,就察覺自己的狀態可能不算很好。
有人在……脫他褲子。
少年緊緊按着她的手,聲音喑啞。
“你想做什麼?”
酥酥臉騰地紅了。
她慌忙要收回手,可重淵壓得太緊,反而讓她掙扎不脫,來回在他小腹掙扎。
掙扎到少年悶哼了一聲,他率先鬆開了手。
酥酥連忙把手抽回來背後。
“你,你身上有傷我給你洗洗。”
酥酥飛快說道。
而少年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沒動。
“……弄疼你了?”
酥酥有些擔心自己剛剛掙扎的時候按到了重淵身上的傷口。
她低頭在他小腹處看了看。
他皮膚很白,輕輕碰觸一下就會留下痕迹。
比如現在,剛剛手按壓掙扎過的位置,就紅了一片。
她伸出手在他小腹處摸了摸。
“抱歉,不是故意的。”
卻不想她這麼一伸手,反而讓重淵驚了一跳,不顧自己虛弱幾乎無力的身體,努力掙扎着側過身躲開酥酥的手。
少年甚至是有些氣急敗壞的。
“你做什麼!”
酥酥從未見過重淵這般模樣,看着有趣,多看了一會兒。
“幫你揉一揉。”
酥酥道歉很快:“弄疼你了吧。”
對於這幾個問題,少年根本不想回答。
只是手按在褲腰處,怕被她脫下來。
酥酥見他醒了也鬆口氣,到底是要擦洗他腿上的傷口的,提醒他:“你鬆開手,我幫你把腿上的傷口都清洗一下。”
少年聞言,饒是再少年老成,也無法面對這句話做出正確的回答。
沉默良久后,他輕聲說:“不可以。”
酥酥急了。
“若是再不清洗,傷口嚴重了怎麼辦?”
少年呼吸清淺,躺在軟塌上自發用錦被裹着自己。
“只有我的妻子,才能脫我的……褲子。”
他聲音很小。
酥酥愣了愣。這又是什麼說法。
但是為了帶走重淵,神祇有蘇氏她都冒充了,還有什麼不可以冒充的。
酥酥一把掀開他的錦被。
語氣果斷道。
“我是。”
“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