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番外之帝后一家(二)
(二)
見一眾大臣吃癟,連着多日朝堂上安靜之至,福兒格外暢快。
“一雪前恥了?終於報復回去了?”
福兒嗔了他一眼:“誰叫這些人總喜歡給人添堵的。”
她就不信他不暢快。
好吧,衛傅也確實暢快。
為此,他特意把宮裏的美酒賜給了瑞王府十壇,還把衛琦叫進宮來喝酒,就是為了嘉獎他法子想得好。
至於把民間良家女子加進去,這是福兒的主意。
“只希望這次,大郎能挑個合他心意的人。”
福兒為何一直拖着衛稷的婚事?就是因為她希望兒子也能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女子。
可一直沒有結果,她又糾結是不是自己強求了。
拿着自己的想法去強求兒子,外面還要頂着大臣們的壓力,她雖沒有明說過,但衛傅未嘗不明白她的心思。
可他卻從沒有抱怨過什麼,一直默默地遂着她的心愿。
所以她的壓力越發的大。
這一切,衛傅都懂,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不管能不能找到,也算是個結束。得之,他幸,不得之,他命。”
……
因為格外重視這次選秀的事,福兒幾乎方方面面都要過問。
甚至連選秀的地方,都是她選的。
不在宮裏,而是定在了西苑。
隨着時間過去,天一天比一天熱了起來。
也不過才五月,京城裏已經熱得像蒸籠。
越來越多的秀女入京,這些人主要是外省一些中低層官員家的女兒,或者一些商戶家的女兒,普通人家的女兒倒是不多。
無他,普通人家也沒有那個實力,能在短短兩個月裏,送女兒趕赴京城。
相反家在京中,以及周邊城縣的,反而是民間良家女子佔比較多,畢竟距離近,就是優勢。
到了五月十八,參選報名截止日這一天,禮部在錄參與選秀的秀女竟多達三千多人。
而鬧得沸沸揚揚的選秀,也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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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要不咱們也去西苑看看,據說那邊的選秀開始了。”
衛韶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一副棋盤,兩缽棋子,一黑一白。
此時棋盤上已經佈滿了棋子,黑白交錯,密密麻麻,對於不懂棋藝的人來說,無疑就像看天書。
反正圓圓看見這棋盤,是頭暈得很。
“三哥,難道你就不好奇?”
衛騫正坐在大窗上,嘴裏叼着根草。
已經年滿十七的他,體格越發高大粗壯,哪像個少年,反而像一個成年男子。作為皇子的他,並沒有穿一身華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勁裝,修長結實的大腿一隻半垂着,一隻曲了起來,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
此時他和衛韶相比,根本不像雙生子,甚至連相貌都不像了。
一個濃眉大眼,英姿勃勃,一個長相俊秀,溫文儒雅。
“三哥……”
見三哥理都不理她,已是個豆蔻少女的圓圓,氣惱地跺了跺腳。
“三哥三哥,叫得我耳朵都麻了。那選秀有什麼好看的?”
“能過了初選的女子,都長相貌美,所謂知慕少艾,三哥你還是不是男人?”
衛騫瞥了妹妹一眼,道:“這話讓母后聽見,有你好果子吃。”
圓圓氣死了,也不理衛騫了,跑到衛韶對面坐下,直個勁兒拿腳跺地。
衛韶見妹妹氣成這樣,一直認真下棋的他,終於抬起了頭。
“三郎其實說得沒錯,選秀有什麼好看的?再來,是給大哥選太子妃,我們去看什麼?”
“你怎麼知道就給大哥選太子妃?”
圓圓不甘道,“母后可是說了,你跟三哥也不小了,十七換在民間,說不定已經娶妻了,孩子都生了,指不定母后順便也給你倆選一個嫂嫂,也免得日後再選秀興師動眾。”
聽了這話,衛騫和衛韶就有些坐不住了。
總覺得妹妹是在危言聳聽,卻又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畢竟母后發愁大哥婚事的時候,也沒少在他們面前提他們成親的事。
兄弟二人向來沒有默契,這次卻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那要不去看看?”
衛騫皺了皺眉:“把大哥叫上一起?”
這個想法不錯。衛韶點了點頭。
圓圓露出笑容。
“叫上大哥更好,我再去把小姑姑叫上,咱們齊了。”
說著,她忙就跑了。
二人看着妹妹的背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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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選秀,過了初選的人,只佔了總人數十分之一。
也就是說,三千人參選,最終只留下了三百人。
整個初選花了五日時間,除了驗明正身,確定籍貫以及良賤、出身以外,還要進行外貌的篩選。
太胖了不行,太瘦了不行,太高了不行,太矮了也不行。從身材到五官、牙齒、膚色、頭髮,甚至身姿、腳型,都有標準。
宮裏雖多年未辦過選秀,但有太多舊例,因此負責此事的尚宮局並不陌生,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五日後,大部分落選的秀女灑淚離去,留下了三百多人還要進行下一輪選秀。
留下的這部分秀女,住進了中海西側的承華殿、清馥殿這幾處宮殿。
芬芳殿位於清馥殿以北,算是幾處宮殿裏最靠邊角的地方。
背後就是養蜂夾道和內安樂堂。
住進來的這一天時間裏,足夠一些秀女打聽清楚此地的情形。
因此不免覺得晦氣,也有人自哀自怨,覺得被分在這裏人大概是沒什麼希望的,不然也不會被分在這種地方。
“甲字房屋裏那幾個,據說家裏都是做官的,剛才我出去看,負責侍候甲字房的宮女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估計是沒少打賞銀子。”一個瓜子臉丹鳳眼的少女,進來后將門關上后,對屋裏其他人說。
秀女在選秀期間,除了貼身衣物,是不允許帶其他物品的,衣裳髮飾都由宮裏發。當然,銀子是可以帶的。
畢竟這麼多秀女,卻只有三十多個宮女侍候,一個宮女要負責好幾間房的秀女,先服侍誰,后服侍誰,這時候就少不了需要銀子打點了。
“人家有銀子打賞,家裏都是做官的,自然不會缺銀子。”
瓜子臉的這個少女名叫茅玉兒,爹是附近一個小縣城的書辦。
書辦算是官,也不算官。
對普通百姓來說,算是官,但實際上是不入流的小吏。
另外三人,一個叫趙欣兒,家裏是開雜貨鋪的,一個叫周彩菱,爹是個秀才,還有一個叫范蓉蓉,據她自己所言,家裏是做牲口生意的。
在大燕,商人不屬賤籍,子孫後代允許科舉,所以商人家的女兒也屬良家女子。
能過了初選的秀女,長相都不差,四人也算是各有千秋。
茅玉兒生得俏麗明艷,趙欣兒生得端莊大方,周彩菱氣質較為柔弱,惹人憐愛,若論四人中,生得最漂亮的,當屬范蓉蓉。
說是一句人間富貴花也不為過。
那種養尊處優舉手投足都是嬌養的氣質,十分惹人矚目,讓另外三人一度懷疑,此女家中應該不是做牲口生意那麼粗鄙。
可此女非是咬定家裏就是賣牲口的,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論長相,大家都不差,論家世,人家肯定比我們幾個要好,宮女捧高踩低,多巴結人家也是正常。”周彩菱蹙着眉道。
本來是一句格外顯得清醒的話,偏偏她說起來如泣如訴,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受了什麼薄待。
“難道你們就甘心了?”
“不甘心又能怎樣?還不知道接下來要選什麼呢。”趙欣兒悻悻道。
她這句話,成功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初選的條件都是顯而易見的,許多人在來之前,都打聽好了。可初選過了,關於複選的內容,卻至今無人知曉。
到底是以什麼為條件?
若是能提前知道些消息,自然能佔據優勢。
她們幾個家世不如人,也就只能在這上面動些腦筋。
“看能不能找宮女打聽一下?”周彩菱提議道。
宮女是宮裏的人,說不定就知道一些內情。
聞言,茅玉兒眼睛亮了亮,卻又咬了咬唇。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
茅玉兒看向一直歪在床上沒說話的范蓉蓉:“蓉蓉,你覺得呢?”
范蓉蓉暗暗地翻了翻眼。
我覺得?
我覺得如果花銀子能打聽到的消息,肯定輪不到你們。
但這些話她肯定不能直說,畢竟在選秀完之前,她還要住在這裏,自然不想不合群,反正就是花點銀子的事。
她懶懶地伸了個腰。
因為天熱,她就穿着宮裏發的那套粉衫子的裏衣,單薄的小衣完美的顯現了她優美的腰線。
有一種驚心動魄之感。
尤其她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那股子盡態極妍之態,讓人不禁驚艷恍惚。
“是不是要銀子打點?需要多少,我們幾個攤就是。”
茅玉兒恍過神來,複雜地看了范蓉蓉一眼。
“我覺得這樣的消息,至少得十兩吧?”她猶豫道。
趙欣兒和周彩菱互相看了看,也覺得十兩應該就夠了,也就是說一個人要分攤二兩多。
這不禁讓二人俱是肉疼。
打聽一個消息就得二兩,還不知有沒有用,也不知還要在這裏住多久,就看住進來這一天的形態,要些水都要給銀子,幾人家裏都不太富裕,來之前雖說家裏都給銀子了,但都有數,自然要省着些花。
趙欣兒轉過身,在枕頭下一陣摸索,摸出一小塊碎銀子來。
不多不少,也就二兩多一點。
就多一點,反正茅玉兒目測,其實就是二兩。
周彩菱看了趙欣兒一眼,也轉身拿出了一塊銀子,目測也是二兩。
茅玉兒快被兩人氣笑了。
說是湊十兩銀子,這兩個人一人就拿二兩,若是范蓉蓉也給二兩,意味着她自己要多添二兩銀子。
合則她出去打聽消息,還得給人貼銀子不成?
茅玉兒正想說什麼,這時范蓉蓉沖她扔過來一個東西。
入手一重,看了才發現是一個五兩重的小元寶。
她一愣。
“我沒有碎銀子,多的就當你幫忙打聽消息辛苦了。”
“這怎麼好意思?”茅玉兒有些赧然道。
范蓉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邊兩個,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不當什麼,讓我爹多賣幾頭牲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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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玉姐姐,甲字房的活兒都忙完了,給了這麼多賞銀。”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宮女,走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宮女面前小聲道,同時伸手給大宮女看了看銀子。
“你自己收着吧。”這個叫彩玉的大宮女道。
“這怎麼能行,不是說按規矩咱們收了賞銀,要分一部分給領頭的大宮女?”
小宮女大抵第一回干這事,說得磕磕絆絆的,還有點不好意思。
“讓你收着你就收着,活兒又不是我乾的。本來這次來西苑當差,人辛苦,但是能賺好處,能來的都是打破頭才來的,我既知道,我還搶你們的好處不成?”彩玉嗔道。
小宮女感激涕零,不禁表忠心道:“彩玉姐姐你放心,我會認真看好我管的這幾間房的,一定不出岔子。”
彩玉點了點頭。
這時,又有個小宮女走了過來。
“彩玉姐姐,酉字房那個叫茅玉兒的秀女,找我打聽複選的內容,給了我十兩銀子。”
宮女攤開手,給彩玉看了看手中的碎銀。
“酉字房?”
“就是之前你提醒我說,張家口范家范半城的女兒,安排在這間房的酉字房。”小宮女道。
管甲字房的小宮女好奇了,問:“范半城?好奇怪的名字。”
這時,彩玉也回憶起來了。
瞥了她一眼,道:“有什麼奇怪的,不過是綽號。”
“那為何會起這樣的綽號?”小宮女更好奇了。
“顧名思義,范家佔了張家口半座城。”
小宮女一愣。
那邊,彩玉正在問管酉字房小宮女的話。
“這位范家姑娘,沒鬧出什麼事吧?”
管酉字房的小宮女搖了搖頭:“她們住進來一日,奴婢往酉字房去了五次,一次送衣裳,一次送水,其他都是送飯。那房裏……的事情並不多。”
事情不多,不光代表這間房的秀女都挺安分,也代表着這間房的秀女家境都不太好。
試想,若是千金大小姐,能受得了身邊沒人服侍的日子?
自然會各種麻煩宮女們,管甲字房的小宮女賞銀就是這麼來的。
“奴婢見她也不冒頭,其他人似乎也沒發現她的身份。之前奴婢打從門前經過,聽她自稱她爹是賣牲口的。”
說到最後一句,小宮女面色可見怪異。
彩玉的臉色也怪異起來。
賣牲口?
好吧,確實是賣牲口的。
“沒鬧事就行,你上心些。”
“是。”
……
其實彩玉對范蓉蓉也不太熟悉,只是這次她負責芬芳殿,管她的管事女官提前跟她說了幾個人名,讓她特意留意一下,也免得出岔子。
這位范家千金就是其中之一。
而范蓉蓉之所以被女官關注,不光是因為范家有錢有勢,也是此女是出了名的嬌生慣養,且她還鬧出過幾次荒唐事。
秀女們過初選時,所有背景資料都會匯總到尚宮局手裏,所以關於秀女的身家背景都十分清楚。
見女官還專門交代她,彩玉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
此女干過什麼荒唐事?
女官答:她逃了三次婚。
這確實值得注意!誰知道這位大小姐會不會突然大鬧,覺得選秀沒什麼意思,又鬧着要回家去?
其實作為宮裏的管事宮女,彩玉見過的貴人不勝枚舉,她並不在意這些秀女的出身高低,身份貴賤。
只關注一個——
別給她鬧事,別出岔子,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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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
見茅玉兒再度從外面回來,屋裏的三個人都看了過來。
茅玉兒臉色怪怪的。
趙欣兒和周彩菱還以為她莫是沒打聽到消息,又或是根本沒去打聽,就是坑了她們的銀子,不禁連聲追問。
“也不是沒打聽到消息,只是這消息我覺得沒什麼用。”
范蓉蓉挑了挑眉:“說說?”
“那宮女告訴我,我們這些人大概會在這裏住一個月,這期間宮裏會派人來教我們一些宮廷規矩和禮儀,這教的過程中,其實就是一個篩選的過程。若是不守規矩,不聽宮女的話亂闖亂跑,都會被逐出去。
“等到我們規矩學得差不多,才是面見皇後娘娘,由皇後娘娘挑選。而且這次不光是選太子妃,也會挑選一些出眾的秀女,賜給一些宗室勛貴家的子弟。”
這消息乍一聽似乎真沒什麼用,但細細琢磨,也不是無用。
首先,你得注意規矩,不要犯了忌諱。
秀女們肯定有人暗中盯着,誰是什麼性格,表現如何,恐怕都會報上去。
而不光只選太子妃,也意味着不是三百秀女搶一個名額,若是能嫁給宗室勛貴子弟,其實對她們來說,也是不錯的。
因此,趙欣兒和周彩菱也沒抱怨銀子花得不值,反而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表現。
至於怎麼表現,還得細細琢磨。
茅玉兒也在思索這點,她見趙欣兒和周彩菱都是若有所思之態,想必跟她想法差不多。
她下意識去看范蓉蓉,卻發現她從床上起來了,似乎要出去。
“蓉蓉,你去幹什麼?”
“我去凈房。”
其實每間房裏都有馬桶,但小解用用也就罷,大解肯定是不行,畢竟一間屋住了四個人。
所以殿中是置有專門的凈房,這些宮女在她們住進來后,都提前說過了。
因此茅玉兒也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