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劍姬

長夜漫漫不能眠。可魏鷹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他必須抓緊每分每秒來武裝自己。冰冷的堅硬的石牆，還有那黑色的鐵窗，一直在訴說著，魏鷹是個囚徒。只有他足夠強大，才能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現在的魏鷹的身體上還有傷，老師也還在睡。劍術練不成，他便打算試試新露給他的靈宗心法。閉上眼，浮現在魏鷹腦海里的，是那幅新露留下的迷宮圖。哪怕她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迷宮仍舊沒有消失。魏鷹開始嘗試集中精神，觀想這幅複雜的迷宮圖。體內不斷涌動的熱流，加快了魏鷹的恢復速度，無論是傷口癒合，還是體力回復，都比原先快不止一籌。可連帶着，讓魏鷹感到瘙癢無比，根本無法靜下心。想要去撓，卻感覺左手手肘的癢源深在骨子裏，根本撓不到。膝蓋倒是可以碰，魏鷹又擔心受傷，也不敢動。嘗試好幾次，魏鷹都沒辦法進入修鍊狀態，只好放棄。他轉而用雙手墊着後腦勺，望着天花板。既然現在沒法修鍊，那就先仔細梳理一下新露留下的信息吧。從新露的口中，他明白了姜煉是靈宗的人，師門的名字叫玉劍齋。而他入獄后，就在姜煉的引導下，稀里糊塗的成為了玉劍齋的傳人，還被取了個表字叫問天。可到現在，他還對玉劍齋一問三不知呢。“姜煉的師門……也就是我現在的師門，是玉劍齋。玉劍齋啊……這個名字，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魏鷹低聲自語着。這個世界很大，對魏鷹來說卻很小。他從未出過遠門，因天書案流放北疆反而是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也是最艱辛的路。從小在養濟坊長大，認知幾乎都被限定在了那幾個小院子裏。可就算如此，玉劍齋的鼎鼎大名也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劍齋為名的派系，大多數都是靈宗派系，無論那一脈都會去參加劍武祭，伴劍而居，故謂之劍齋。整個大魏的劍齋不說一萬，也至少有好幾千。能夠讓魏鷹都記住的劍齋絕對不多，必定名滿天下！要麼旗下門徒無數，要麼出過大魁天下的劍元！北地苦寒，自古人煙稀少。魏人也是最近一百多年，才開始逐漸向北開荒。除了倚州開拓的還算不錯外，瀾州和霜州基本都在依靠礦產過日。瀾州稍好一些，適宜耕種的土地不少，交通也很便利。唯獨霜州，除了山裏有礦外，就只剩下一些瘦不拉幾的鹹魚了。這種情況下，北地也不可能出現門徒無數的靈宗派系。他敢肯定，自己以前絕對聽過玉劍齋這個名字，那就只有可能是劍元了。北地出過劍元嗎？裴紀、劉園、千飛羽……一個又一個人名從腦海中閃過，可他們都不是北地人。魏鷹冥思苦想許久，都沒有找到答案。北地貧苦，練武又是個體力活。想要有強健的體魄，吃的就不能查，不富裕的家庭根本撐不住。窮文富武，就是指的這個。就在他準備放棄思考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塵封許久的記憶蘇醒了。大魏歷代的劍元幾乎都是男性，魏鷹在思考的時候也都是想着男人，倒是下意識忽略了女人！是啊，幾乎都是，但不代表着所有劍元都是男人。劍武祭是男人的盛宴，是劍士的狂歡，可有些女人，哪怕是在戰鬥中也完全不比男人差！而北地沒有男劍元，恰好出了一個女劍元！玉劍齋，這不正是大魏唯一的女劍元，所在的師門嗎？那名奪得劍元的女人姓白名落，表字傾霜，世人皆稱其為雪劍姬。她自創一套飄雪劍法，空靈縹緲，不僅美麗絕倫，更是天下間防禦力最強劍招。傳言雪劍姬白落斗劍的時候，身姿極美，宛如一位臨凡的仙女，在塵世的喧囂之中翩躚起舞！而他現在拜入玉劍齋的門下，要是學劍的話，必然會接觸飄雪劍法。飄雪劍法輕靈柔和，攻擊性不夠強，防禦力卻是天下少有。若是配合他能夠直視未來的眼睛，豈不是無所不防？！忽然地，魏鷹意識到了姜煉為什麼要拉他進入玉劍齋。他和飄雪劍法，簡直太搭了！換位思考，若他是姜煉，遇到能夠看到未來的人，也會想要將其拉入師門！魏鷹火熱地看向姜煉，眼神中閃爍着憧憬的光。視線停在姜煉的身上沒多久，他又一次看到了未來！黑與白的畫面無聲無息，唯有姜煉嘴巴不斷上下。但他聽不到未來的聲音，所以並不明白姜煉再說些什麼。從未來的畫面中，魏鷹依舊可以看到，那鐵窗外仍是月光幽幽。他現在只能短暫的看到未來，也就排除了第二天晚上的可能性，那這未來必定是今夜的畫面。他沒有打擾姜煉睡眠的打算，也沒有獄卒前來叨擾。換句話說，姜煉現在很可能沒有睡。

等等……姜煉現在還沒有睡着！既然醒着，他剛剛和新露的對話，會不會被姜煉聽去？！“唰”的一聲，魏鷹立即坐了起來。肌肉拉扯帶來的疼痛，讓他嘴角猛抽。可他已經顧不得疼痛了，滿腦子想的卻是新露。他不想讓新露的存在暴露出去，哪怕是教自己劍術的老師姜煉也一樣。不過年少的魏鷹根本不會說謊，他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情況？讓他臨時編個故事，還不如讓他再去打一場呢。況且他和姜煉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想瞞似乎也不可能。總不能，永遠不聯繫新露吧？下意識將目光鎖定在姜煉的身上，魏鷹倒是想要看看‘師兄’到底想要做些什麼，或者是想看看姜煉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還好知道秘密的是姜煉，而不是其他人。“你小子又看到了未來？！知道咱醒着？”姜煉忽然睜開了眼睛，詫異地開口了，魏鷹的目光讓他着實尷尬。“嗯。”“你小子的這種能力，還真是霸道呀。”姜煉感嘆一聲，旋即問道：“咱剛剛聽到了你在自言自語，你在和誰說話？”姜煉的話，讓魏鷹有些驚訝。看來他就算故意壓低聲音，也逃不過姜煉的耳朵。而且姜煉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強，他剛剛明顯是想混過去，可既然被戳破了，他也沒有打算隱瞞。“至親的一縷殘魂。”魏鷹沒有細說，“能幫我保密嗎？”“哦？附在身上的殘魂么？”姜煉疑惑地看了一眼魏鷹的眼睛，最終還是將好奇地心給壓了下來，“是誰，咱就不問了。你的秘密，咱會保守好的。”“謝了，師兄。”魏鷹拱了拱手。“話說，你小子咋弄成這樣的？”姜煉十分好奇，言語中透露着失望，“你們呼呼啦啦一群人，就算被翼族殺完了，你也不可能那麼狼狽呀。”“沒有他人，就我一個！”魏鷹聞言捏緊拳頭，他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姜煉雖然是魏鷹的師兄，可他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防。“是場決鬥？”姜煉錯愕地張開了嘴，連看着魏鷹的眼神都變了。“沒錯。”“看來，是師弟你贏了？”姜煉上下打量着魏鷹，拇指還在不斷揉着下巴，還以師兄弟互稱，“令人意外的天賦，看來咱的決定是對的。”“只是活了而已，時間再長一些，我就死定了。”回想起來，魏鷹現在還有些后怕。但他最終，還是活下來了。“一對一能撐過一炷香，就代表着你有和他搏殺的能力。”姜煉的實戰經驗很豐富，他明確指出，“除非他故意留手，否則你一定有戰勝他的可能性。哪怕……很低。”聞言魏鷹閉上了眼睛，他在回憶那場戰鬥，同時也在評估姜煉的水平。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絕對的劣勢，完全只是靠直視未來的能力，才勉強和翼族人抗衡。但他在這次死斗中，的確有好多次機會和翼族人同歸於盡，只是魏鷹不想。但他也明白，是翼族打的很兇，想要以傷換傷的原因。若是翼族再謹慎一些，不落地，只突襲，且沒有時間限制，到最後撐不下去的還是他。“怎麼樣，這場戰鬥有啥好說的嘛？”姜煉問道。“沒什麼，我……我的確可以幹掉他，但我或許也要死。”以命換命，魏鷹可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把這個拿着，既然你活下來了，那你就算咱這脈的人了。記住了，在牢裏別讓獄卒看到了。出去以後，不要辱沒了咱這脈的名聲。”鄭重警告后，魏鷹便從姜煉的手裏接過了一個白色的玉佩，上面刻着一把劍鋒朝下的寶劍。玉佩看上去很純凈，哪怕是外行也知道這是上好的玉料。‘出去啊……’魏鷹在心中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姜煉已經為魏鷹想好了未來，可他目前還不知道該如何逃離這個牢籠。他困在這裏越久，魏曉就越危險。“那我該怎麼逃出去？”魏鷹問道：“要快，越快越好。”“其實這所監獄，有個正經的路子，不用逃，也可以獲得自由。”姜煉看出了魏鷹的心事。“嗯？怎麼說？”魏鷹聞言來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