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葵水之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葵水之雷

「葉師傅,我的便宜師傅,你在嗎?」

吹葉樓門前,李枕舟探頭探腦的推門而入。

按理來說,只有地字級別的夜不收成員,能夠直接面見葉鵬程。

玄黃兩級,則需先行請示,得到允許方可入內。

而如今青陽夜不收中留守的地級,李枕舟知道的,明面上只有白芷心一人。

不過好歹作為葉頭兒新收的弟子,自由出入的特權還是有的。

在守門人告知葉頭兒今兒個在屋裏后,李枕舟便打定主意進來打點兒秋風。

空曠屋內,有孩童正順着木質桌腿,手腳並用想要順桿爬至桌面喝掉上頭牛奶,當他聽到門后聲響而回頭時。

一時間,大眼瞪小眼的兩人,彼此皆沉默了。

「完了,我不會被殺人滅口吧。」李枕舟心裏直哀嚎。

葉鵬程更是因為被李枕舟看到這副丟人樣子而尷尬到身子僵硬,卡在高高的桌腿中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最後還是李枕舟打破沉默,像是抱孩子一樣托着屁股,將他抱上了桌子。

「我說師傅啊,自己什麼腿腳自己心裏沒數嗎,非要在屋裏擺這麼高的桌子,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摸着葉鵬程的小禿瓢,李枕舟終於因忍受不住笑意而捧腹大笑。

站在桌子上的葉鵬程試圖拿出師傅威嚴,惡狠狠威脅道,「今兒個這事你要是敢讓第三人知道,老夫一定摘了你的腰子。」

李枕舟很乾脆的認慫,「師傅放心,今兒個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曉。」

「哼。」葉鵬程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在一口乾掉了一大海碗牛奶后,還很孩子氣的打了個奶嗝。

「我不是讓你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裏繪符嗎,你小子跑出來幹什麼,難道符籙畫完了?」

李枕舟苦着臉委屈道,「一天畫完五十張符,師傅,你把徒弟我當什麼了。」

葉鵬程愣了愣,然後說的理所應當,「當然是生產隊裏的驢了。」

「好傢夥,真是zj聽了都流淚。」

李枕舟無言以對。

「小子,不要一談付出就滿腹牢騷,要將夜不收當做你的家,你如今所做一切,皆是為家裏做貢獻。」

「我見過王富貴的任務陳述,當初你送給他的符籙,曾於危機之時救過他的命。」

當然,想要驢拉磨,該給的草料還是有的。

葉鵬程開始給他畫大餅,談補償,語重心長道,「做師傅的怎麼可能坑你呢,我已經將徒兒你的月例提到了地字級別。」

「對了,你心中還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夜不收能做的,定會竭盡心力幫你完成。」

「此話當真。」

「當然了,本座怎麼會欺騙自己的好徒兒。」

「什麼樣的要求都可以嗎?」李枕舟試探性的小聲道,「是不是讓我做青陽夜不收的頭兒,接替師傅你的地位,也是可以。」

「這麼快就想篡位了?」被這逆徒氣得一臉懵逼,葉鵬程陰沉着臉,氣極反笑道。

「來,你小子還有什麼要求,一併說出來。」

李枕舟一個激靈,緊緊握住葉鵬程還帶奶香味道的小手,煞是激動的說道,

「本座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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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鵬程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伸過來的爪子上。

「你還挺敢想,你想上位就上位,咋的,真把夜不收當成你家啊。」

李枕舟垂頭喪氣,「就知道師傅你嘴裏的話都是騙人的。」

「小子你皮緊了是吧,換個要求。」

「好吧。」李枕舟看了自己這便宜師傅一眼,忽然眼睛一亮。

「師傅,你腰上掛的袖裏乾坤袋,看起來挺不錯啊。」

「這裏可是為師小半輩子的家底兒,你是要捅為師的心窩子嗎?」

「放心,不白拿,我用這個東西跟您換,您看成不。」

吹葉樓門前,葉鵬程在守門人的詫異目光中,搖晃着手中撥浪鼓,默默望着前方小子緩緩遠行。

「葉頭兒,一整袋東西就換了個撥浪鼓?」跟隨葉鵬程整二十年,水裏來火里去的守門人,笑問道。

葉鵬程輕笑道,「我也不想的。」

「可是他叫我師傅啊。」

「我不管,他就是尊敬我。」

守門人咧嘴笑了笑。

「我也挺喜歡這小子,明明藏着心事,待人卻很透徹,就像這風一樣。」

「是一眼能望穿的快樂。」

……

李枕舟心心念念了好久,終於擁有了獨屬於自己的袖裏乾坤袋。

袋子的內部空間足有十幾個立方,放下此刻李枕舟的全部家底,還有好大的空餘。

並且袋子裏,還有眾多葉鵬程本人私藏。

「天劫符,萬獸符,平山印,水雷花,這張漁網應該也非凡物,還有一大堆零零碎碎,牛子,我們發財了。」

李枕舟宛天降橫財砸在腦門上的暴發戶,暈乎乎的直不知天地為何物,好半晌才恢復清醒,將乾坤袋中的所藏物品全倒在桌上,挨個清點起來。

牛子更是兩眼冒光,雙手抱住那塊鐫刻平山二字的青玉印章,死活不撒手。

李枕舟看向身前亮閃閃的靈器靈符,激動道。

「有了這些東西,就算是讓我單刷全盛時期的柳夫人,我,算了,還是差點兒。」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笑了笑,看着牛子在每件寶物上都留下自己黏糊糊的專屬痕迹。

「跟着大人混,果然世間坎坷都變得容易了。」牛子恨不得將自己身子全揉進靈氣氤氳的青玉印章中。

李枕舟看着後土地書上,牛子好感度一路飆升至三十五數值,撫摸它的腦袋笑道。

「以前那麼多坎兒邁不過去,是因為你腿短,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沒錯。」牛子興緻沖沖直揮拳頭。

「跟着大人混,三天吃九頓。」

……

夜中屋頂,李枕舟盤膝端坐於上,開始第一次修習天元雷罡術。

牛子依然在旁邊瓦片上呼呼大睡。

晉陞為六品之後,無論是體內諸多經脈大穴,亦或是五臟六腑,皆已受氣機真元日夜淬鍊。

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便需在五臟六腑鄭重選擇一處,修行其對應功法。

而天元雷罡術其實有兩條修行之路可以選擇,一乃煉心,心為君主之官,主神明,司掌情緒,以心之火苗為引,修離火之雷,又明陽雷。

二乃修腎,腎為五臟之母,乃先天之本,主水,司掌藏精,人體液化,可以腎之水精為引,修葵水之雷,又明陰雷。

陰陽二雷,雖神通不同,然皆是極上乘的雷法,並無高下之分。

「倒是與我繪製的五雷符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該選擇哪一種呢。」

「心火,腎水。」李枕舟心中喃喃。

「若換成一般人得此功法,怕是會優先選擇心火一路,修行離火之雷。」

「不過我李枕舟可不是一般人啊。」李枕舟嘴角翹起,雙目熠熠。

「葵水之雷,就決定是你了。」

「事先說好了(●°u°●),我才不是貪圖葵水之雷修習時帶來的強健腎臟之功效,只是為了將來若再有鬼嬰入體時,能夠有備無患。」

既然堅定主意,他亦不再遲疑,開始緩緩運轉體內真元,調動氣機。

修習雷法,其實是需要一枚「雷電種子」作引。

若放在昨日,沒有「雷種」,就算手握全套功法,他也是空有寶山而窺不得門戶進入,

可今日不同往日,葉鵬程的乾坤袋中,剛好有一朵早年尋得,一直盛放於玉髓盒內保存完好的水雷花。

簡直是剛犯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

李枕舟打開玉盒,淡紫色的冰涼澄澈花瓣上,細小的銀雷正若靈蛇不停自縫隙中滲透遊走。

用手碰觸,便會感覺到一陣輕微酥麻。

李枕舟深呼一口氣,張開大口。

下一刻,大朵的水雷花被他整個囫圇吞棗的吞入腹中。

水雷花一入喉嚨,立刻開始溶解。

隨後他只覺一股霸道洶湧的雷電之力,開始如狂龍一般衝進經脈,沿途若有阻擋便直接衝撞,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李枕舟的皮膚上,迅速出現經脈的妖異紋路,那是雷電之力遊走至該處的徵兆。

李枕舟不敢耽誤,立刻調集體內真元氣機為「火」,嘗試煉化這股雷電能量,否則若擱置的久了,兩股能量在體內衝突糾纏,非得讓他落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好在由於是主場作戰,在耗費九牛二虎之力后,李枕舟體內真元開始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奪回戰場主動權。

四處溢散的雷電能量被緩緩聚集於體內腎臟處,無數蝌蚪大小的紫色水雷在被真元包裹后,發出了如同破殼雛鳥的嘶鳴之音。

李枕舟不敢大意,因為聚集於一處的能量正同自身真元在爭奪腎臟幾處大穴的控制權。

又是一道水雷示威的跳動,他趕忙驅使真元如漩渦般將之重重包裹。

如果葉鵬程在此,見李枕舟居然不先讓醫家將水雷花調製一番再服用,而是自作聰明的直接入肚,非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人類修士不同於妖物肉體強橫,直接服用天材地寶,尤其是水雷花這種應雷電而生的狂暴之物,大概率會爆體而亡的。

並且李枕舟不知道,葉鵬程同樣不知道。

這朵水雷花年限並非是百年,而是整整三百年。

所以當自以為要被煉化收復的體內水雷傳出一聲輕微的轟鳴時,李枕舟的心中猛的湧上一股噬人的濃烈危機。

原本被真元包裹的雷霆能量,突然在裏面劈啪作響,開始出現失控徵兆。

李枕舟暗道一聲不好,急忙運起真元。

但蟄伏半晌只為待機的水雷哪裏有那麼輕易被降伏。

真元與雷電相互糾纏,讓他頭頂白霧騰騰,且白霧中藏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從體內蒸騰出的肉體雜質。

「天雷煉體嗎,有意思,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在煉化誰。」忍受強烈疼痛的李枕舟冷哼一聲,手上印決掐動。

體內所有呈現雲霧之相的真元氣機,如同接到帝王調令,迅速朝腎臟竅穴處洶湧聚集。

地面雷霆呈山火之勢燒灼經脈,天上雲霧則降下紛飛細雨,誓要撲滅其反撲的苗頭。

可惜的是,李枕舟的修為並未升至五品,否則落下的就不是細雨,而是大雨傾盆,如江河倒灌。

所以雷電山火不僅火勢愈發灼灼,其所到之處,經脈皆出現崩潰之勢。

李枕舟心跳如擂鼓,咚咚作響,直讓人快喘不上氣,與此同時,他的皮膚上亦開始大片皸裂,並落下濃稠血液。

若非肉體強度異於常人,此刻他早崩潰。

當留下的血液匯聚成流,浸透到牛子身上時。

後知後覺的大蛞蝓終於睜開睡眼。

好在當見到李枕舟氣息異常時,大蛞蝓瞬間清醒,趕緊爬到其肩膀上喊道。

「大人,你怎麼了,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李枕舟在喉嚨中輕哼了一聲。

因為體內氣息劇烈膨脹,全身毛孔像是開了千百個氣閥,氣血不停溢出,像是炸開了鍋。

「大人,你可不能死啊,我還沒吃夠好吃的,還沒有買房,你還沒有立遺囑,將所有遺產都交給我呢。」牛子哭的傷心欲絕,淚水流的比噴泉還旺盛。

「老子還沒死呢,你哭個屁喪。」李枕舟咬牙怒罵。

但是或許死亡降臨只在旦夕間。

因為他已然無法壓制體內氣息,無數能量在經脈中同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難道真要出師未捷身先死嗎。」

李枕舟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兩個上眼皮像是掛了鉛塊兒,直要合攏。

周遭一切事物也似乎失去了往日顏色,天地間一片灰白。

見自家大人氣息微弱,牛子不太靈光的腦子忽然靈光一現。

「大人是因為體內能量膨脹而出現危險,若我能將多餘能量吸出來,是不是大人就能脫離危險,而我也能繼續啃老,呸,啃大人。」

不得不說,牛子的想法非常正確。

說干就干,要將理論付諸實踐的牛子在李枕舟身上左看右看,最後選定了嘴巴作為能量的宣洩口。

「大人撐住,牛子來了。」

躍至半空中的牛子張開嘴巴,以一種人工呼吸的方式,給自家大人來了個深情一吻。

即將意識沉淪於沼澤之中的李枕舟猛的精神一振。

因為體內多餘的雷電之力,正若娟娟溪流,順經脈緩緩流出。

趁機良機,他也顧不得嘴上黏糊糊的究竟是什麼,立刻開始理順體內氣機,將剩下雷電能量凝聚成雷電種子。

而立下大功的牛子在吞吃了多餘能量之後,直撐的肚皮滾圓,落在房頂磚瓦上不停的小聲***。

「來人啊,救命啊,撐死我了。」

……

當李枕舟再次睜開雙目時,他的腎臟府穴之中,已安靜停留了一顆銀白色的種子,上面白色電花時隱時現。

「雖然千鈞一髮,好歹算是成功了。」

李枕舟內視雷種。

按照天靈雷罡術上記載,雷種長一寸,是一品,若成兩寸,則是中品。

而李枕舟體內,雷種足足有三寸,並蘊有胚芽,乃是最難得的上品。

終究還是對此間世界的了解太少。

李枕舟舒緩了一口氣,看了看腳邊因為攝入過多能量,再次陷入沉睡的大蛞蝓。

「牛子,這次還真是辛苦你了。」

……

「清霜,符籙,平山印,身份玉牌,木牌……」李枕舟將自己所有物品一股腦全塞進袖裏乾坤袋中,做着出行前的準備。

今日是與呂老先生約定好的日子。

這兩日並沒有在夜不收中遇到小綠茶,自然也無法得知這丫頭究竟查到了些什麼。

所以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既定步驟,一步一步開始查起。

倒是昨日葉鵬程來到屋內,告訴李枕舟他查到了關於青木之靈的消息,最多五日內便能確認詳細情形。

「你確定要與我一同去?」李枕舟看着恢復了一整天才恢復正常的大蛞蝓。

牛子軟趴趴的趴在李枕舟的手腕上,「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待在夜不收屋中,眾位大佬目光讓它如芒在背,哪裏有同李枕舟出去玩耍來的痛快,

「好吧。」

李枕舟應了一聲,將新衣衫脫下來后,轉而換上套一看就有年頭的破舊長衫。

做戲做全套。

到了約定的時辰,李枕舟準時出現在錢家偏門門前。

一袋煙功夫過後,呂老先生依約開門來迎,將李枕舟領到偏院之中,順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七扭八拗來到了一位管事者面前,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彎腰道。

「孫管家,這就是前日我同你說要來幹活的小子,李枕舟。」

說著,老人用胳膊肘捅了下李枕舟。

「還不快見過孫管家。」

李枕舟彎腰恭敬道,「見過孫管家。」

留着一撇八字鬍,身子渾圓不知私吞了多少油水的孫管家撇了他一眼。

「都會做些什麼啊。」

李枕舟低頭回道,一看就是個青澀的愣頭青,「什麼苦工我都能做。」

「正好,前面院子修樓子,還缺一個給木匠師傅打雜的,你就先去那裏做工,等做完了再談其他的。」

李枕舟猶豫了一下,老實巴交的小聲問道,「不知月錢多少。」

「月錢三錢銀子,吃飯同府里的下人一起吃,住就住外面房子裏的大通鋪。」

李枕舟傻笑道,「有吃有住,那感情好。」

「行,老呂頭你帶他去領身下人的衣服。」孫管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轉身往別處去。

呂老頭兒在背後忿忿,「這個孫扒皮,明明該是四錢銀子,只給三錢。」

「很正常,他們不壓榨我們下人才是怪事。」李枕舟眯笑着起了眼睛。

明明是正午日光最當頭的時候,院中卻有無數陽光照不到的角落。

投下一抹抹陰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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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陰間圓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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