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公子,老黃帶你回家

第十章 大公子,老黃帶你回家

宛陽城,去往南門的路上。

一千憾天衛將一輛馬車護在正中,如星如火一般飛馳。人數雖多,速度雖快,但行進有序,沒有一絲雜亂的聲響,只有整齊的腳步。

“踏踏——踏踏——”

當先一人,正是黃奎甲,倒提長槍,身後蕭安鍾,青衫浮動,長劍駿馬。

速度已然快到了極致。走了大約兩刻鐘,已然來在了南門城下。

南門城門,燈光皆無,寂靜無聲。

黃奎甲朝城頭大喊道:“城上的人,快快聽了,司空有急事要出城,趕快開門!”

喊了半晌,只見有人打着燈籠,立於城頭朝着底下看了一眼,忽的大笑道:“你們好算計,想要去跟城外的人匯合是吧,別做夢了,高軍師早已算到,你們等着被瓮中捉鱉吧!”

黃奎甲聽得真而切真,惱羞成怒,晃動手中大槍,恨聲罵道:“直娘賊!快快下來吃俺大槍一下!”

那城上守軍卻不搭話,頭目揮手之間,箭如雨發。

慌得黃奎甲忙揮動長槍撥打鵰翎。

“盾陣!”蕭安鍾低吼一聲。

隊形兩邊一分,一百多個軍士手持大盾,橫在隊伍之前,擋住了暴雨般的弓箭。

蕭安鍾正欲分兵強行攻打南門,忽的聽身後殺聲震天。

轉頭看去,只見火龍翻騰,一眼望不到邊,孫驍的軍馬¤眼看便殺進前來。

明舒難道......

容不得蕭安鍾多想,他大吼一聲:“憾天衛,御!”

一千憾天衛聞令而動,擺成玄武陣法。剛一擺開陣勢,孫驍一騎當先,身後軍士也跟着,直直的撞了進來。

一時之間,喊殺震天,雙方打起了交手戰。

憾天衛果然是精銳,左沖右殺之間,孫驍的軍兵已然拋下了成百屍體,竟被打退了好遠。

孫驍看着勇不可當的憾天衛,恨聲道:“全軍聽令,給我把他們圍起來,他們就那麼多人,耗也給我耗死他們!”

孫驍改變攻擊策略,組成無數臨時方隊,直衝憾天衛,憾天衛殺了一隊,還未及喘息,另一隊如潮一般殺了過來。

憾天衛得不到休息,殺了一陣又一陣,而孫驍的人馬每次衝鋒都是生龍活虎的軍士。時間一拉鋸,憾天衛已漸漸有了頹勢,陣型開始不斷的龜縮起來。

蕭安鍾心神也亂了,一邊拚命衝殺,一邊朝着黃奎甲大聲喊道:“老黃,這樣會耗死我們,那城門不開,我們一個也跑不了!”

黃奎甲一槍串糖葫蘆扎死數個圍上來的小兵,忽的心中發狠,將那大槍一下折為兩段,轉身對蕭安鍾道:“公子,你派一百個盾兵舉盾掩護我!”

蕭安鐘點頭,黃奎甲見一百個盾兵到齊,嘿嘿一笑道:“兄弟們,跟着老黃,咱們把那鳥門砸開!”

說罷,當先舉了盾牌,朝着南大門處,直衝而去。

盾兵們見主將如此豪烈,不由的也勇氣大增,緊跟在黃奎甲身後,朝着南門衝去。

一個衝擊,便是好幾十米遠。

城門上守軍見狀,驚聲大喊:“那裏有人要靠近城門,給我射!放箭!”

一聲令下,箭如急雨。

幾個盾兵舉盾不及,箭簇從盾牌縫隙之中射入,直透胸膛,慘叫一聲翻身栽倒。

其他的盾兵都不猶豫,眼神堅毅,瞬間將缺口堵住,繼續無畏的朝大門衝擊。

三百五十丈!

啊——慘叫數聲,又有十幾名盾兵倒地。

二百丈!

啊——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一百丈!

五十丈!

二十丈!

城門近在眼前,那一百個盾兵已然死的剩下了不到十人,卻未退半步,他們的眼中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眼前那座城門。

那座城門在他們眼中似乎着了火一般,熊熊燃燒,激蕩着他們的胸膛。

“都閃開啊!——”黃奎甲突然大吼一聲,將手中的盾牌高高扔向天空,身形隨即向著大門激射而去。

轉瞬間已然落在大門的大閘處。

大閘處,還有一隊敵兵,未及反應,黃奎甲三拳兩腳,那些敵兵彷如落葉均被黃奎甲摔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趁此機會,黃奎甲身後的盾兵一個猛子朝着大門而去。

箭簇仍如雨一般。轉眼射倒了他們,只有最後五個盾兵,挪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同伴屍體,無畏的衝到了大閘之下。

黃奎甲大吼一聲:“給我盾!”

一個盾兵將鐵盾遞給他。

再看黃奎甲,將上衣扯掉,露出渾身健碩的肌肉,猛地將這鐵盾一揮,朝着那大閘使勁的砸去。

“嘭——”的一聲,金星四濺,那大閘竟然也是鑄鐵的。

黃奎甲不管許多,死命的揮舞着鐵盾,使勁的砸着那大鐵閘。

每揮舞一下,便是金星迸濺,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黃奎甲使出渾身蠻力,極速的使勁砸着鐵閘。

一下,兩下,三下......

“咔嚓”一聲,那鐵盾在撞擊中,竟然四分五裂。

黃奎甲一抖手,回頭道:“再來!”

早有盾兵遞上盾牌。

黃奎甲不再廢話,繼續掄起鐵盾,朝着鐵閘砸去。

砸了一會兒,這個鐵盾再一次四分五裂。

第三個盾......第四個盾......

黃奎甲已然不知砸了多少下了,他好像不知疲倦,發了瘋似的砸着鐵閘,然而他渾身早已大汗,汗水將他的身體透的發亮。

咔嚓——一聲,在黃奎甲如暴風驟雨的猛砸下,那鐵閘終於裂開了一的大縫隙,但裏面的鐵心卻還粘連在一處。

正在此時,蕭安鍾嘶吼聲從拼殺的虎豹衛中傳出:“老黃,加把勁,我們快頂不住了!”

黃奎甲抬頭看去,憾天衛的陣型已然被衝散,人數早已死傷過半,蕭安鐘的衣衫早已被血染成了紅色。蕭元徹的馬車邊,已然有數個衝過來的士兵,被周圍保護的副將一擁而上,砍倒在地。

而孫驍的軍隊卻依舊如潮湧一般衝來,更可怕的是,孫驍身後的主力和他自己連動還沒有動一下。

黃奎甲大罵道:“孫驍狗賊!”

忽的將那鐵盾扔掉,揮舞着如斗的雙拳,朝着那鐵閘發了瘋的錘去。

“嘭——嘭嘭——嘭嘭嘭——”拳點如雨,轟擊在鐵閘之上,宛如壯烈的戰鼓。

每次揮拳,均帶着他的血肉一起飛濺,宛如飄揚的血々旗。

‘咔嚓嚓——’一聲巨響,那鐵閘再也遭不住黃奎甲的重拳,終於碎成兩段。

再看黃奎甲,半刻也不敢耽誤,忽的蹲下來,將那早已血肉模糊的雙手使勁的摳住大門的底部,渾身蠻力集中與雙臂之上。

“吼——”巨力爆發於一點。

那吊門發出沉重的吱吱呀呀之聲,竟緩緩的被黃奎甲抬了起來。

雖然緩慢,但足夠了,不過十息之間,那吊門已然被他抬的半人多高。

他就那樣死死的抵着吊門,就是降世的魔神!

黃奎甲眼珠都要崩裂了,大吼一聲道:“主公,快走!”

蕭元徹早走出了馬車,看到如此的情景,心中激蕩,大吼一聲道:“奎甲撐住!快!快走!”

憾天衛後撤向吊門處,但雖後撤陣型不亂。

蕭安鍾回馬護在蕭元徹身前,一邊衝殺,一邊心中思慮。

就在這時,一直未動的孫驍動了。

白馬長鳴,長槍冷芒閃動,大吼道:“各位將士,隨我殺,活捉蕭元徹者,賞金萬兩!”

說罷一馬蹚帆,長槍如蛟龍一般直衝馬車前的蕭元徹。

憾天衛一邊死命抵擋,一邊向後撤。

蕭安鍾看着已然離自己不太遠的孫驍,他嗜血的雙眸,似乎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心中已然定下,忽的將蕭元徹拉住,沉聲道:“司空,快跟我進馬車!”

蕭元徹一愣,隨即點頭進了馬車之中。蕭安鍾也跳下馬,進了馬車之中。

蕭元徹剛想說話,蕭安鍾忽的跪倒在蕭元徹身前,顫聲道:“叔父,事情緊急,我有一個辦法,可保叔父周全!叔父可將司空帽紗給我戴上,然後出了這馬車,騎上我的戰馬。我坐在馬車裏掩護叔父,我手下憾天衛死士定會護着叔父衝出吊門,去與我們的主力匯合的!”

蕭元徹聞言,大驚不已,忙顫聲道:“這怎麼可以,你扮成我,你怎麼逃生!萬萬不可!”

蕭安鍾虎目崩裂,大喊道:“叔父,天下可無我,不可無叔父!如果叔父不願意,我現在就死在叔父面前!”

蕭元徹心中顫動,指了指曹安鍾,緩緩道:“如果這樣,我如何對得起你早死的父親啊......”

馬車之外,喊殺震天,鏖戰仍在繼續。馬車車簾一閃,一個身影走出,跳上一匹戰馬,戰馬旁的憾天衛們,半刻不再遲疑,悄悄的將這戰馬和人圍在一處保護好,拼了命的朝着閘門處飛馳而去。

而蕭元徹的馬車卻忽的掉轉方向,朝着南城牆左邊的一條小路而去,車簾閃動下,一個帶着司空帽紗的人,若隱若現。大半憾天衛聞風而動,掩護着馬車疾沖而走。

孫驍坐在馬上看得清楚,大吼一聲道:“蕭賊匹夫要向其他城門跑,將士們跟我追!”

言罷,一騎當先朝着馬車逃走的方向直追而去,身後的主力軍隊聞風而動,殺將而去。

那隊蕭安鍾隸屬的憾天衛護着戰馬上的人,快速的衝到吊門下,順利的撤出了宛陽城。

黃奎甲舉着那吊門,於戰馬上的人擦肩而過,忽得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好兒郎!蕭安鍾!蕭子期!”黃奎甲大聲稱讚着。

因為他分明的看到,蕭安鐘的戰馬之上正是自己的主公——大司空蕭元徹。

蕭元徹疾馳過了吊門,大聲朝着黃奎甲道:“奎甲,快隨我一起走!”

哪料黃奎甲一邊舉着吊門,讓後面的憾天衛軍士們衝過去,一邊朝着蕭元徹哈哈大笑道:“主公!不要管我,快走!我說過我要回去接大公子,俺不會食言的。”

蕭元徹還想說什麼,卻被憾天衛們攜裹着朝着南面疾馳而走。

黃奎甲待所有的憾天衛都通過了吊門,望着仍滌盪在半空的煙塵,眼神清亮無比,緩緩道:“主公,俺老黃來世再報主公知遇之恩。”

城外已然沒有了兵馬,城內只剩下數十個孫驍的軍兵還往黃奎甲這邊衝著,沒有人聽到這個大漢的吶吶低語,或許聽到這句話的只有風聲吧。

黃奎甲回頭看着那群朝他衝來的數十兵士,低聲喝罵道:“欺負俺老黃沒有兵器是不是,就是沒有兵器,老子也能把你們全部撕碎了!”

他剛要鬆開舉着的吊門。

忽的城外一匹馬嘶鳴着,如風一般的疾馳而來。

那馬上坐着兩個少年,其中一個少年手舉着一個包袱,身形單薄,眼神卻如星一般明亮。

“老黃,接好了!”

那少年忽的站起在馬上,朝近在咫尺的黃奎甲將手中的包袱攢足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扔了過去。

包袱在空中飄散,裏面正是兩把烏金色的鐵戟。

馬上的兩個少年,黃奎甲認得清楚,正是蘇凌和杜恆。

黃奎甲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倆小子,怎麼會來這裏!”言罷身體直衝而起,接住了自己的雙鐵戟。

吊門放下的那一剎那,那兩名少年的馬已然疾馳撞入。

與此同時那幾十名敵兵也殺將過來。

黃奎甲將蘇凌和杜恆護在身後,高聲喝道:“你倆放心,有俺老黃在,誰也不敢動你們半分!”

豈料那杜恆卻一笑,跳下馬來,隨手從一個士兵的屍體旁撿起一把朴刀,笑道:“老黃大叔,咱也跟着殺他幾個玩玩。”

黃奎甲哈哈大笑道:“你行么?”

“行不行,打過再說!”

兩人皆朝那幾十個敵軍撲了上去......

............

城牆小路上,那輛馬車已然被圍在中間,憾天衛已然死傷殆盡。馬車中人仍在車內,不曾出來。

孫驍策馬近前,緩緩來到馬車旁,將長槍一指,恨聲道:“蕭元徹老賊,看你還往哪裏去!”

忽的聽得車內哈哈狂笑,車簾一挑,一人頭戴司空帽紗,走了出來。

孫驍看去,不由得驚道:“蕭......蕭安鍾!怎麼是你!”

蕭安鍾淡淡道:“你以為是誰?”

孫驍沒有說話,盯着蕭安鐘的眼神殺意越發的濃烈起來。

他緩緩調轉馬頭,朝反方向行了一段,然後輕輕的揮了揮手。

揮手之間,萬箭齊發。

蕭安鐘沒有躲閃,無數的箭簇插進他的身體之中。

“似乎......不怎麼疼......”

............

宛陽城南,蕭元徹和突圍而出的三四百憾天衛沒命的跑着,蕭元徹心中只想着一個事情,那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五十裡外的主力部隊駐地匯合,那樣便安全了。

忽的一聲尖銳的箭簇之聲,一道帶着火光的箭矢直衝天際。隨即身後煙塵漫天,一隊人馬直殺而來。

為首的一員大將,黑色戰甲,褐色戰馬,手提長刀。

那將哈哈大笑道:“蕭司空走不了了,揚州牧劉靖升麾下蔡玳恭候多時了!”

蕭元徹頓時心中一緊。他萬沒料想到,一江之隔的揚州劉靖升手下頭一員大將蔡玳竟然會出現在這裏,截殺自己。

蔡玳來到近前,得意大笑道:“怎麼,司空大人,你以為暗影司封鎖了消息,我們揚州就不知么?”

說罷,擺刀直撲蕭元徹。

蕭元徹身前憾天衛早已精疲力盡,然而主公遇險,怎麼不管,各個咬牙大吼,朝着齊玳殺去。

無奈早已是強弩之末,根本不是蔡玳和那些軍士的對手,不一時,已然被衝散。

蔡玳如入無人之境,揮刀拍馬直取蕭元徹。

千鈞時刻,斜刺里忽聽的兩聲大喊:“休傷我主!”

“張士佑來也!”“蕭子洪來也!”

大喊出殺出兩員大將,蕭元徹定睛看去,正是自己手下的兩員大將——張士佑、蕭子洪。

他們身後,旌旗飄擺,自己的主力部隊終於到了!

張士佑敵住蔡玳,大聲喊着:“子洪,護着主公先走!我來殿後!”

蕭子洪點頭,高聲喝道:“前軍變后軍,后軍變前軍,殺!”

............

宛陽城南門。

那幾十個士兵豈是黃奎甲他們的對手,黃奎甲一頓鐵戟,如拍肉泥一般,不一時,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便是杜恆也殺了兩三個。

黃奎甲見此處事畢,朝着蘇凌和杜恆道:“你們敢不敢陪我去將軍府轉轉,大公子還在那裏。我得救他。”

蘇凌聞言,訝然道:“怎麼。蕭明舒沒有突圍么?快走。”

打馬揚鞭,三人朝着將軍府疾馳而去。

將軍府外,三人跳下馬來。

一片死寂,沒有燈光,一股撲鼻的血腥之氣。那將軍府的府門也被撞塌了。

三人忙朝里去,黃奎甲一邊走一邊大喊:“公子,老黃來了!老黃來救你了!”

一路之上,短短距離,無數的死屍撲倒成各種形狀,此時雨勢漸小,血水順着低洼之處不斷地流淌。

三人來到正廳,抬頭看去,不由的皆立在當場。

蕭明舒仰卧在地上,血早已染透了衣衫,龍刎劍在一旁地上,被雨珠打的叮噹直響。

黃奎甲雙腿一軟,直直的跪在地上,就那樣跪爬過去,一把抱住蕭明舒的屍體,大哭起來:“公子,公子!老黃來晚了,來晚了啊!”

黑大漢的哭喊痛徹心扉,透過雨幕,凄愴而悲傷。

蘇凌雙眼一閉,抬頭望天。

雨落在他的臉上。

雨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終究能力有限,他雖然保住了黃奎甲,可是蕭明舒的命運,他終究無法挽回。

這天殺的老天!

忽的,從蕭明舒的懷中掉出一張紙。那紙早被雨水打濕,但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上寫這幾句話:

老黃,我決定身死報國,惟望你能逃出生天,好好保護我四弟倉舒,還有,如有可能替我去蘇家村看看蘇凌是否被此次戰事波及,如果沒有,告訴他如果他日有難處,可帶上那枚鐲子,去京都龍台城找倉舒,無論何時你要想護我一樣護倉舒周全,還有那個蘇凌......

三人看了幾遍,同時愣住了。黃奎甲雖是粗人,但還是識些字的,他將蕭明舒抱在懷裏。

蕭明舒雙眼微閉,彷彿睡著了一般。

黃奎甲緩緩站起來,虎目含淚,輕輕的如夢囈一般說道

“大公子......老黃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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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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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公子,老黃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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