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權臣擺爛第十天
謝清碎被這道目光驚醒了片刻。
他怔了怔,疑心是自己看晃眼了,再想確定一下時,舞女身姿已經迴轉,薄紗重新遮掩住中間視線。
謝清碎看了會兒,斷斷續續看見男人寬闊的肩、執起酒杯的手,卻沒有再看到他的臉。
“……”
應當不是他看錯了。
謝清碎眼睛微闔,支着腦袋按了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奇了怪了,謝清碎有些困頓地想,嶺南王看他幹嘛?
他身上又安着皇位。
旁邊的吏部尚書見他隱有不舒服的樣子,問他:“侍郎,是否身體不適?”
謝清碎身體不好,整個盛京無人不知,需要細心養護。
謝清碎搖搖頭:“不曾,只是喝的有些多,犯困。”
吏部尚書見他一副醉的綿軟無力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擔憂,心想他這個下屬哪都好,就是長得太招人了,豈止他的小孫女饞啊,那可多了去了。
平時光是吏部中就有不少常常看着謝侍郎神思不屬的,也就是謝清碎身份高,常人不敢冒犯。
這樣的宮宴中無數高官重臣就不好說了,謝清碎最近和皇帝關係僵硬,保不齊有人起心思。
這誰說得准呢?反正看着不叫人放心的樣子。
吏部尚書想了想,捋了捋鬍鬚,低聲道:“少喝點,待到宮宴結束,我和侍郎一同出宮。我家茵茵想吃岳樓商鋪的一家甜果脯,小姑娘最近喝葯嫌苦,沒有這些不愛喝,待會兒我去買些,也與侍郎順路做個伴。”
謝清碎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堂堂尚書郎,想買點甜果子何必要自己親自去,不過是為了陪他一段路罷了。
他道:“多謝,下官這就承尚書的情了。”
其實謝清碎還是有分寸的,沒有喝的太醉,一直控制在可以處理的程度。
只是他身子弱,一喝點酒就表現在臉上,才顯得嚴重。
再說了,就算真的遇到什麼危險的情況,他也可以讓系統幫忙處理,不至於出事。
不過這些話就沒有必要向人解釋了。
謝清碎緩緩吐出口氣,說:“岳樓的甜果脯久有名氣,我也去買些,解解酒澀。”
吏部尚書:“哈哈哈,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這把年紀跟小孩一樣吃零嘴。”
不多時,舞女表演結束,卻並未退場,仍舊留在場地中等待吩咐。
席間有人不斷輕咳,氣氛的因為這場外域舞蹈徹底變得熱燥。
皇帝讓兩位領頭長相身姿最美艷的舞女上前,朝蕭燭道:“朕見嶺南王看得目不轉睛,想必是心生喜愛,這兩位美人就賜給嶺南王吧,嶺南王來京匆忙也沒帶姬妾,有此美人作伴,聊表慰藉。”
蕭燭:“謝陛下。”
他淡淡應下,懶得反駁自己看的並不是舞姬,神色中看不見喜色,也看不見不虞,仍舊無波無瀾,彷彿被賞賜的不是兩個美麗妖嬈的舞姬,而是兩個死物。
他的餘光掃過對面的謝侍郎,見他側頭與吏部尚書聊了好一會兒,不知在說什麼,眉眼懶倦放鬆,因為轉頭綳出的頸側白皙緊緻,像一截細膩的玉。
他微不可查地眸色變深。
一個鬍子比臉還長的老頭子,有什麼好聊的?
……
宮宴結束,謝清碎和吏部尚書一同去岳樓買了甜果脯,然後打道回府。
婢女見他喝的一身酒氣回來,忙給他準備了解酒湯,隔了一個時辰又準備沐浴,洗去一身在宮宴上沾染到的雜亂氣息,清清爽爽地將他安置在房中休息。
只是桃花釀的後勁一時半會兒無法消退,謝清碎反而比在宮宴上醉的更厲害了。
果然是宮中珍藏的酒釀,不是凡品,他還是低估了。
謝清碎打開回來路上買的甜果脯,含了一小顆,舌上蔓起大量糖漿腌制過的甜蜜,夾着一分酸,使甜味不至於齁人。
岳樓的甜果脯要比別家賣的果脯都甜一些,以此出名,大多都是買給家中小孩吃,小孩子舌頭嬌嫩,往往怕酸怕苦。
謝清碎也怕酸怕苦,他和小孩子吃到一處,連喝酒都不愛喝澀的。
謝清碎從宮宴回來已經是辰時,相當於下午七點,到家又收拾一通,等到安頓下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下去。
他身上有些酒熱,同時泛起困意。
系統在這時忽然出現:“宿主宿主!”
謝清碎:“怎麼了?”
系統的電子音十分振奮:“宿主,我找到怎麼能糊……向主系統提交任務了!”
謝清碎:“嗯?”
系統就向他認真地解釋了一番原理。
簡單來說,主系統判定任務完成度的時候,並非巨細無靡,主系統下那麼多世界和任務,一點點摳細節根本檢閱不過來。
判定任務是根據分系統提交的關鍵任務節點數據進行的,只要關鍵節點的數據不偏離太多,就可以通過。
這樣的評判機制,給鑽漏洞創造了溫床。
系統這些天在系統內部的交流平台上查詢了大量資料貼,又切實問了很多有經驗擅長摸魚的同事,終於確定出一個可行的方案:
不用一板一眼完完整整地做任務,只要完成關鍵節點的片段,哪怕實際情況和劇本不符,也可以嘗試糊弄。
謝清碎聽懂了,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但是他卻並未鬆口氣,垂眼思索了一會兒,問:“感情線中應該有不少親密接觸吧?關鍵節點應該也包含這些?”
系統:“……是的。”
因為這個感情線走的是古早虐文風,那時候還能寫脖子以下的內容,很多劇情都是在不可描述的戲份中推動,截取關鍵節點避不開這些。
謝清碎輕輕哼了聲。
大概是喝醉了,他說話直白很多:“我不想和蕭盛睡,太髒了,我也不喜歡他那樣的,我不喜歡男大學生。”
蕭盛有時候就跟那些幼稚的男大學生沒什麼區別,或許還不如。
系統:“……呃。”
它下意識想為小皇帝說幾句公道話,蕭盛現在也不過數名妃子,這在皇帝這個職位中,已經屬於很克制的了。
但它看着宿主還帶着醉意的面頰,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它想,它的宿主當然有權利挑選最好的,皇帝再尊貴,也不是讓宿主委屈求全、降低要求的理由。
但任務也要解決。
系統陷入沉思,苦思冥想,某個瞬間,代碼流速加快:“宿主,要不,也可以試試其他人,只要身形相貌相似,到時候我再儘力將數據修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糊……交差上去。”
謝清碎:“……”
他被系統的奇思妙想怔了片刻,似笑非笑:“你鬼主意還挺多……”
這確實是個可行的辦法,但問題在於謝清碎也不是隨便一個男人就能睡下去手的。
自愛的男人雖是少數,但也不至於找不到,他要是這麼不挑,上輩子不至於單身到最後。
要做那種事,不說有多少情愛,至少對方總得讓他看得順眼,有幾分吸引他的地方,不然和最開始系統說的讓他和小皇帝走感情線有什麼區別?
本質都是為了任務賣身。
系統越想越覺得可行:“宿主,我來篩選一下人選!我看看,要和蕭盛某些部分有些相似、處男,優先挑選身材素質各方面優秀的……”
系統列出一串關鍵詞,加入篩選程序,力圖給宿主挑選出優質過任務工具人。
它沒有過分干涉這個世界的權利,但調閱資料只是小事。
謝清碎見它說著說著都開始動手了,儼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開口打斷它:“等等,我先考慮考慮,不用急於這一時半刻。”
系統:“……好吧。”
但它已經偷偷決定馬上就去篩選人選!
和系統談論了這麼會兒,謝清碎的困意又消失了,他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讓清風透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聊的話題太奇怪了,他身上有些熱燥,混着酒意,愈演愈烈。
謝清碎喝了兩杯清茶,仍然覺得有些熱,怪不舒服的。
他伸手用指節蹭了蹭自己的頸窩,一片溫熱,頸側脈搏一鼓一鼓地跳動。
一般人喝了酒都比較沉寂,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體質虛弱起了反效果,還是今日入口的飯菜中有什麼衝撞了,竟然亢奮起來。
躁的煩人,連呼吸都帶上了熱氣。
謝清碎頓了頓,伸手抓了外衫,打算去院子中坐坐,靜靜心。
他撿了顆甜果脯放入口中,剛準備起身,系統忽然說:“宿主,外面有人。”
謝清碎身形一僵,面色透出些許凌厲,還帶着酒意的眸底浮現出冷色。
在為小皇帝奪權的那幾年,要以小博大地和許多位高權重的黨羽博弈,他沒少遭遇過危險,對被襲擊的事並不陌生,是以反應極快。
系統更仔細地探查:“就在窗戶外面,是嶺南王。”
聽系統報出來人,謝清碎眼底厲色反倒褪去些許,吐出口氣。
並非因為他信任對方,他跟這位嶺南王根本不認識,無從談起這些。
而是出於理性思考。
無論是在系統給他的劇情線中,還是他自己觀察下來,都確定這個嶺南王心機深重縝密,有帝王之才。
這樣的一個聰明人,來京圖謀甚大,大概率不會做出半夜對萬眾矚目的權臣不利的蠢事。
……難不成是想拉攏他?
這個時機也太奇怪了,大半夜的,哪有人在這個時候拜訪?
就算要避皇帝耳目,也不至於如此,總有別的辦法。
不知怎地,謝清碎驀地想起宴會上那奇怪的一眼。
他心底劃過什麼,一時無暇細想。
謝清碎頓了頓,乾脆朝窗邊走去,問道:“既然來了,何不出面?”
他的聲音清淡,卻因為醉酒帶着微微的柔軟潮濕。
話音剛落,一道眼熟的身影從窗邊一側陰影中走出,正是嶺南王蕭燭。
對方穿着玄衣,在黑夜中比白天宴席上多了幾分沉鬱冷戾,黑眸如同深海凝沉風暴,或許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蕭燭幾步走到窗前,低聲道:“冒昧驚擾謝侍郎。”
謝清碎更確定對方不是來找茬的,從走出到靠近,蕭燭給了他足夠的反應時間,若是他想,此時已經能喊來人了。
但他仍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感,不是常規的那種危險,說不太清。
謝清碎淡淡道:“這麼晚,確實夠驚擾,還以為院子裏進了狼。”
他靜靜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掠過對方漆黑鋒利眉眼,玄色衣袖間修長寬大的手掌,一片竹葉落到他肩頭,又被夜風吹走,青翠隱入黑暗中。
黑夜是偽裝也是助燃劑,對方眼中泄露出某種不加掩飾的東西。
“……”
或許是因為自己現在狀況曖昧,謝清碎忽然之間反應過來,對方白天看他的那一眼中包含的野心和慾望,或許不是針對皇權,而是針對他本身。
男人,要麼追求權,要麼追求色。
蕭燭:“侍郎說笑,盛京哪來的狼?”
他說這話時,稠黑眼珠一錯不錯地盯着窗邊的人,一舉一動,分明在印證自己就是那種貪婪的生物本身。
謝清碎扶着窗沿,一時沒說話,口中含着甜果脯攪動兩下,發出一道細微響動。
已經是休息準備入睡的時間,他並未束髮,黑色柔軟的髮絲散落,沿着手臂,垂落在白皙修長的指節間,微微絞纏。
廂房中透出淡黃燭光,吻過他沐浴過的肌膚,細膩如同暖玉。
暗色中像是有什麼蔓延滋生。
系統忽然插嘴道:“宿主,我查過了,這個嶺南王還很乾凈,他的各方面也符合要求,簡直找不出更恰好的人選了!我們要不要把他綁過來用用?我剛剛下載了一個無痛昏迷包,可以讓人失去意識。”
它隨即貼心地補充:“宿主放心,這個昏迷包不會影響任何生理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