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曖昧的氣息
“王上這是想拿我妹妹的死當挑起戰端的借口？”
“時局所勢，非常人所能選擇。”扶桑長眸微涼，漆黑的瞳孔泛起無奈。
昭畫別開臉，突然低笑出聲“看來王上是早有了滅晉的想法，如今不過是因晉太子的魯莽，讓王上有了借口。
“本王知曉你的怨念，但既然到了如此，名聲和活着她自然不能兼得。”
“屬下可以自己殺了晉太子，奪回解藥，沒必要因為個人，讓兩國兵刃相向，血流成河……”
“昭畫，晉桑之戰不可避免，待狼煙飄至這裏時，傷及的又豈會只是個人…”扶桑垂下眸子，溫和的燭光在這雙狹長的眸間緩慢的搖曳。
房間裏昏暗的視線讓昭畫感到聽覺也變得渾濁，她注視着眼前這寬闊的身軀，緘默良久。
這個男人從她第一眼見時，便覺得危險，他是註定要踏着萬千屍骨登上頂峰的。
只是…第一個被他踩在腳底為什麼會是她最想護住的人……
“昭畫…”扶桑瞳眸一顫，他看不清昭畫的思緒，但從這越來越疏遠的神情中，他莫名的有些心慌。
“屬下在。”恭敬的身軀一如往常。
注視着低伏的身軀，扶桑張了張嘴，終究是緩緩的抬起了手“罷了，隨你吧。梅雨時節，邊城多雨，記得…多注意身體…”
“謝王上關心，屬下遵命。”
……
時光白駒過隙，奇怪的是扶桑並未發兵北上，彷彿是昭雀這塊石頭並沒有在他的心底激起絲毫漣漪般。
晉國太子有些按耐不住，多次派兵挑釁扶桑邊城，引的城內人心惶惶，多日不安。
終是等到第四天，晉國大軍攻到邊城門下時，才見扶桑軍兵臨後方。這一場來的很是雄渾，蒼蒼布衣，舉戟偷襲，瞬間弱晉強桑，狼煙肆虐似天崩……
戰後邊城內
“鐺鐺鐺～”鐵器碰撞的聲音在扶桑軍營里愈來愈近，一黑衣男子彎着雙眸，緩緩向昭畫靠近“嘿，姐，看來今日這一仗收穫不錯嘛。”
“鬼甫？你不跟着王上，怎麼到這兒來了。”昭畫眉梢微抬，有些驚訝。
“王上讓我留在這兒陪姐，王上還說，京都有變，他先回京了。邊城他留了兵力，是守是攻姐你說了算。”
“謝過王上。”昭畫低頭伏身。
“哎呀哎呀，姐你老是來這一套，王上都說了免你的行禮的。”黑衣男子驚的連忙扶起她。
“王上是天子，禮儀不能變。”昭畫理了理袖口，見男子轉頭笑眯眯的盯着那群被俘虜的晉國士兵，不禁蹙眉“你又想打什麼歪主意。”
“沒有，姐，我只是覺得這晉國果然是個讀書聖地，你看那個兵，就算滿身污血，還是讓人覺得優雅的很。”男子指着人群，嗤嗤嗤的搖頭。
昭畫順着他的指尖看向所指方向，低頭的晉兵也像有了感應般，緩緩抬起頭，那雙熟悉而又泛着漣漪的桃花眼定格在她眼帘。
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昭畫愣愣的注視着那張被血污遮蓋面頰緩緩揚起嘴角，溫柔的眸光如同荊棘般纏繞着她的視線，讓她的心尖發顫。
半晌她才咽了口水，沙啞而乾澀的開口“來人，將他帶到我的府邸。”
“姐姐姐，我瞎指的，你別這麼草率啊！！”黑衣男子驚的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姐這算是想開葷了，那王上怎麼辦，要是王上以為是自己攛掇，那可就完犢子了。
他顫抖的看着被壓走的晉兵，磕巴了半晌才開口“姐三思啊，畢竟兩國開戰，這這這眾目睽睽之下，影響不太好吧。”
“想什麼呢？”昭畫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想套出晉太子的計劃嗎？他，就是一個突破口。”
“啊，原來姐是想審訊啊。”黑衣男子慌亂的眸子這才平緩下來，他摸了摸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臟，呢喃道“呼～，嚇死人了，可把人嚇死了。”
“天天沒個正行。”昭畫拍了拍衣袖，轉身離去。
……
空無行人的小巷間，昭畫依靠在蒼老的杏樹旁，周圍的的荊棘叢上滿是白霜，她注視着眼前的白牆上的小縫，逐漸陷入了沉思。
雨突然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她愣愣的抬起頭，雨水落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道水的痕迹。天色不知何時變暗，這一如幼時的場景讓她恍惚良久。
半晌，她才拖着沉重的腳步，緩慢離去……
天陰涼如水，邊府亮起燭光，細雨橫斜，積水順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
“將軍。”見昭畫如落湯雞般的樣子，侍衛急忙撐起油傘，末了還不忘給丫鬟使眼色，讓她去尋換洗的衣物。
“那個晉兵呢……”昭畫垂眸，風從側面刮過，冷的她一蹙眉。
“回將軍，就在這個房間。”
昭畫順着侍衛的視線看向對面的房間，紅燭搖曳，她闊步而去。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雨絲趁機飄飛而入，客榻上倚靠男子着一身淡綠羅衣，頭髮還未束起，濕潤的髮絲貼在身上，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香味。
似乎是門外的寒冷充斥了進來，木桌上的紅燭突然跳動了一下，男子緩緩張開眸，細長的桃花眼還帶着未蘇醒的朦朧。
“醒了。”昭畫見男子坐直身軀，卸掉鎧甲的手微微一頓“你不是晉國的文臣么，怎麼會成了衝鋒兵。”
“我屬二皇子一黨，犯了些錯處，太子自然罰得重些。”
“原來如此，皇家爭鬥自古便是臣子遭殃，你回去也是碰壁，就先留在我這裏吧。”
“那在下便先謝過昭姑娘了。”
“要不…我幫你殺了晉太子？”昭畫遲疑了片刻，突然沉聲道。似乎是空氣太過寂靜，昭畫清楚的聽見男子胸腔里一瞬間的窒息。
“萬…萬萬不可。”男子立馬佇立起身，拱手行禮。
看着眼前垂眸低伏的身影，昭畫好看的杏眸微微下移，她抬手附上男子寬闊的掌背，微涼的溫度順着指腹傳向男子身體，猶如滾燙的水讓男子瞳孔一顫。
“顧公子，我只是想幫你，我對公子一見傾心，此心只悅公子一人……”
溫柔的聲音泛着曖昧的甜意，猶如毒蛇般侵蝕着男子的理智，看着柔弱無骨的手指一路划向胸膛，男子狹長的桃花眼泛起熾熱，直到那微涼的指腹撫上唇瓣，他才突然回過神來，連忙後退拉開距離“在下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求不得昭。”
“你這是在拒絕我，我對你愛意綿綿，你忍心拒絕？”昭畫緊接着逼近，她細細盯着男子的眉眼，四周籠罩的男性氣息帶着明顯刻意控制的喘息。
“公子，你臉紅了…”殷紅的朱唇泛起笑意，昭畫杏眸一彎，緩緩退下身子。“無礙，小女子有的是時間讓公子愛上我，夜深了，便不打攪公子休息了……”
門被緩慢推開，陰冷的寒風沖淡了屋裏的曖昧，雨一直下到了晚間，府邸里氤氳着雨中的潮濕，浮動的霧氣是白色的，還摻合著血腥味，昭畫拂了拂自己溫白的錦裳，緩緩向自己房間走去。
凝視着飄飛的雨絲，她提着一盞幽暗的絹燈向前行走。整個甬道黑漆漆的，只有一枚晉國的密令在她指尖不斷旋轉……